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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看书么?”
“不!”林诗雯摇摇头,“今天天气这么好,想出去走走。”
她已经闭门不出好些日子里,天天窝在房内读书写文章,偶尔出去散心,也算是给自己鼓鼓气。
“要我陪你么?”白言秋跟着站起来。
“不用了!”林诗雯淡然一笑,拒绝道。她知道白言秋会来靖州,绝非是来游玩,定是有事要做,这几日看他早出晚归,便知他不比自己轻松。“你快去忙吧,我在这附近走走便好!”
听到她说只在附近走走,白言秋点点头,“好,别走得太远,注意安全。”
“你也是。”
春日的阳光格外温暖,脱去厚重的冬衣,人们的眼梢都挂着喜悦与祥和。
林诗雯边走边逛,心头的包袱暂且放下,随着和煦的风毫无目的地走着。
脚步在澜江边停下,望着茫茫江面,眼中涌起一丝茫然。
与洛东江不同,林诗雯对于洛东江总会有种说不清的熟悉与忧伤。而澜江,带给她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与悲怆。
一望无际的江面源源不断地流淌,远处衔着天空,浩浩渺渺。林诗雯对水有着特殊的感觉,只要接近水,就觉得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比如,现在……
“白姑娘么?”淡淡的声音,林诗雯一怔,缓缓回头。
碧衣男子看着她,神色平静,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林诗雯恍惚一笑,一时竟不知自己面对的是谁,“是,我来了。”
顿了顿,又觉得不对,补充一句,“暮大人还记得民女。”
暮雪青蹙眉,这话在他听来甚是刺耳,不悦道,“白姑娘也是,并没忘记雪青。”
“暮大人之名如雷贯耳,怎能忘记。”林诗雯垂下眼眉,答道。
他们要一直客气到什么时候?
显然暮雪青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入话题,“你要参加乡试?”
“是。”不知他是如何得知,林诗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已经报名?”
“是。”
暮雪青皱眉,“胡来!”
林诗雯扑哧笑开,“大人何出此言。”
“你是女子!”暮雪青说道。
那日他在吏部看到靖州报考乡试时,目光停在“白醉秋”三字,久久没有挪开。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骗过吏部,参加报名,但他知道她是女子,而且绝非御景国之人。
“大人觉得女子便不能做官么?”林诗雯抬起头,目光直对暮雪青。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起来,让她整个人融入春日的明媚之中,暖暖的笑靥叫人的心也跟着柔和下来。
此刻的暮雪青,心中纷乱起来,顾不得那么多,他劝道,“要是被知道了,便是死罪!不仅是你,还会害了其他人!”
林诗雯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她的神情。
“希夷……”
这两个字让暮雪青动惮不得,一时难以呼吸。
“我要为希夷报仇!”猛然间,她仰起头,发丝随之飞舞起来,在脑后肆意张扬。
她便这么站在他的面前,毫不退缩地看着他。
暮雪青张开颤抖的嘴唇,“你爱他么?”
不知是在替谁问,也不知是在等谁的回答。
林诗雯转身,目光重新回到江面,时至今日,面对同样的问题,她依旧无法回答。
爱,亦不爱,岂是张张嘴便能够答得出来?
卷七 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二百七三章
乡试那日,参加考试者人山人海,好在有陈子思事先安排,林诗雯得到一个较好的位置,连同点心茶水也考虑到了,一一送上。
帖经和墨义十分简单,都是些脍炙人口的诗词经文,到了策论,则考得极为灵活,论安国全军之道。
安国全军之道,林诗雯拿着卷子,毛笔垂在试卷上方,久久没有下笔。
这个题目太大,范围太广,可写的东西太多。
从《谏太宗十思疏》到《孙子兵法》,从居安思危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类套话空话,闭着眼睛便能滔滔不绝写下。
可是,光是口头上的那些大道理,那些“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劝说,真的会有用么?
顿了顿,毛笔蘸满墨汁,林诗雯在洁白的宣纸上急急书写。
……
三个月后,乡试放榜,“白醉秋”这个名字遥遥领先。
那日林诗雯兴奋至极,拉着白言秋、琴楠一行人去了都城最有名的酒家杏花村,酒足饭饱一顿。
碰巧,又遇上娇杏楼的花魁芸娘生辰,小王爷在杏花村大摆筵席不说,一时高兴,宣布但凡今日在杏花村用餐的客人费用一律算在小王爷头上。
林诗雯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拽着菜单把杏花村最贵的酒菜一一点了一遍才肯罢休,那神情,好似几个月都没吃饱似的,看得叫白言秋、琴楠二人又好气又好笑。
“诗诗,你最近很缺钱么?”白言秋最后看不过来,夺过菜单,丢到一边。
林诗雯心情颇好,笑曰,“不缺啊,怎么了?”
“……”既然不缺钱,为啥表现得像个十足的难民?
酒菜上来了,林诗雯喝了一口竹叶青,忍不住舒服地叹口气,“还好今天来这里吃饭!”
她本来是嫌杏花村太贵,想随便找个路边摊打发大家。
白言秋和琴楠相顾无言,都说了,不需要她请客,他们出钱便好。不知为何,这个小女人一心钻到钱眼里,出不来。
“各位客人们,今日是奴家生辰,借王爷设宴,奴家在此给王爷助兴!”忽然,楼上包厢走出一名女子,颦颦婷婷,婀娜多姿。
底下的客人们纷纷放下碗筷杯酒,仰头,倾听。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好!好一个不能羞!”里头,小王爷走出来,一手搂着芸娘的细腰,大声笑道。
芸娘不胜娇羞,伏在小王爷怀中,咯咯笑。
“那个就是皇上宠爱的小王爷啊!”
白言秋听到旁人议论,说这小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老王爷早年战死沙场,王妃因此遁入空门,留得一个小王爷长在深宫中,与幼年的太子殿下同进同出,两人感情甚好,因而小王爷无论犯了什么错,只要能够遮掩,皇上都会替他隐瞒。自然,下面的朝臣也没有人敢忤逆皇上的意思。
皇上宠爱么?
抿一口酒,白言秋浅浅一笑,那笑容,煞是好看,一时间叫坐在附近的人都看呆了,简直比芸娘还美三分。
“公子!”琴楠低咳两声,示意白言秋收敛。
林诗雯穿着男装,学白言秋、琴楠那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正不亦乐乎之际,见白言秋满脸笑意,顿时好奇,“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白言秋摇头,他心中自有定夺,当然不会轻易告诉他人,尤其是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
不过,待会倒可以趁乱会会那小王爷……
饭后,白言秋嘱咐琴楠送林诗雯回客栈,自己则匆匆离去。
琴楠心中疑惑,又不敢违背白言秋的意思,只得送林诗雯回去。
走了一会,林诗雯突然说道,“前面就是客栈了,没几脚路,你快去找言秋吧!”
“林姑娘?”琴楠迟疑。
林诗雯转身,笑道,“没关系,这里可是御景国都城,到处都是人,不可能遇到危险的,你快去找言秋吧!”
她一脸就知道你放心不下,琴楠颔首,抱拳,“那么我先去了,姑娘千万要注意安全!”
“快去吧快去!”林诗雯不耐烦地摆手。
见琴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林诗雯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将垂下的发丝甩到脑后,突然扭头,笑道,“夏姑娘还要跟随在下多久?”
夏雪从转角处缓缓走出,死死盯着林诗雯,“是你?”
“是我。”林诗雯含笑,双手张开,她身材高挑,女扮男装也很难看出,但见过自己女装的夏雪不同,怕是早已猜到。这样,不如一开始便摊开来好了!
“你为何要……这般?”夏雪走到林诗雯跟前,问道。
余光环顾四周,林诗雯低声说,“我们边走边聊!”
说罢,带着夏雪往人烟稀少处走去。
虽说是边走边聊,但两人大半时间都在沉默,心中思绪万千,却不知对方究竟知道了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最后,夏雪耐不住性子,开口,“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白言秋?”
林诗雯一愣,“是,怎么?”
“你们是不是想来复仇?向我父王复仇?”夏雪开门见山逼问道。
“你父王?”林诗雯惊愕,“谁啊?”
“夏亲王!”夏雪一字一顿说道,目光犀利。
林诗雯半晌才回过神来,反复咀嚼“夏亲王”三个字。
没错,当初便是这个人害死了希夷……
她此次来御景国,准备入朝为官,都只为了这个目的。
但在夏雪面前,她很难爽快的承认。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夏雪烦躁地跺脚,追问道。
“……是!”林诗雯猛然间抬起头,直视夏雪,不闪不避,坦坦荡荡,“杀人者偿命,他害死了希夷,自然要用他的生命来抵偿!”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片刻踟蹰,林诗雯的声音不大不小,飘散在风中,夏雪听得一清二楚。
夏雪堪堪退后两步,脸上带着几分决然,“我父王是御景国的亲王,岂是你们这类人能够轻易接触到的!”
她心中笃定,即便白言秋一行人想要复仇,在别人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他们撒野!
“是么?”林诗雯冷笑,“你都这么认为,为何还要来找我?要一直跟着我们?”
从下午放榜时,白言秋就注意到了夏雪,也许是因为只有她一人,他们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白言秋也只对林诗雯说,夏雪在跟踪他们。
夏雪沉默,的确,如果她真的有那份自信,又何必一直紧随他们?
说到底,她心里那一股不安的情绪,左右了自己。
“我害怕……”夏雪轻轻回答,“没有了娘亲……没有了姐姐,连子宁、雪青都不是真的爱我,这个世上,只剩下父王了……”
她轻声抽泣,将心底的软弱暴露无遗。
林诗雯蹙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善良而脆弱的女子。
她可以恨夏亲王,却恨不起夏雪……
这样的少女,何其无辜?
她不过是夏亲王手中一枚棋子,他拉拢暮雪青的手段之一。
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悲伤,我们无法阻止,甚至连劝慰的资格也没有。
“你知道么?我比你更害怕……”林诗雯忽而弯下身子,随意坐在地上。她们不觉间走到江边,四面静悄悄的,远处江面上飘着渔船,燃着点点灯光。
“我爱的人,远在天涯,爱我的人,为我而死,我比你更加恐惧……”没有落泪,林诗雯感到眼眶湿润,指尖揩过眼眉。直到今日,她依旧时常会被梦靥吓醒,梦中,冲天的火光吞噬了那一抹青衣,还有白衣男子,明明近在眼前,可不管她如何拼命都无法碰触他一丝一毫。
这样的梦境,怎叫她不心生恐惧?
她生命中的快乐、希望,全都化作了虚无,仿佛唯有复仇才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寄托。
夏雪被她话语中的悲凉所迷惑,一时竟看不透身旁的女子,看不懂她眼眸中的荒凉与哀恸。
“做过的事,总要付出代价!”林诗雯扭头,认真地看着夏雪,“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聊天,下一次见面时,我们是敌非友!”
说完,她起身,大步离开,留下夏雪一人在江边发愣。
是敌非友……
夏雪默念这四个字,只觉得字字含着血泪,叫她心口也隐隐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