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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今天要给新来的新人开会,公司花了些手段,签下了头三名的新人。
有他,是第三名的成绩。
他撑着头坐在桌边,专注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策划人,满脸一飞冲天的幸福感。
策划人扭身走到黑板前,他的目光却忘记了随之而走,依旧微笑着看着之前的方向,专注而愣仲。
顺之而看,映在蓝色玻璃墙里的,是唐加脸上的爽朗笑容。
他在看什么?
看唐加?
3。
他不是一个最好的演员,不是一个最好的歌手,每一样都不出类拔萃。
他却是一个好的偶像,也是一台合格的赚钱机器。
他懂得在粉丝面前露出憨憨的笑,在助理前有些意气的任性,在导演面前笨笨的撒娇说“这个是吻戏哎,怎么演啊,很难哎~”
他在粉丝给他建立的论坛上说:“你们好可爱哦,一起加油,O(∩_∩)O~”
幼稚,却让人无可奈何的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可爱。
他是个肆意的人,有着适度得当的小任性。
他似乎十分的享受这种为人崇拜为人宠溺的感觉。
注意,他似乎只是似乎。
他偶尔会彷徨,但那只出现在无人注意的某半个片刻,只一眨眼。
消失了?
消失了吗?
消失了。
也许是我看错了。
他依然笑着,任性的笑,像镜头前那样,从来没有过彷徨。
他的戏演得并不好,有些假惺惺的做戏感,但符合所有粉丝的期待,符合一个无脑花样偶像的标准。
我一度以为,他的演技也许就是如此了,不会太好,但也不会出错。新的季度,我砍掉了唐加的预算,却豪爽的批准了策划组给他制定的巨额宣传费。
因为他很乖,虽然少了些个性,但做偶像,足矣。
4。
小时候,许多人都会很残忍。
蹲在地上挖掘蚂蚁的巢穴,往里面灌入滚烫的热水,快乐的看着蚂蚁尸体蜷缩如黑色芝麻般漂浮在水面上。
孩子发出笑声,很单纯的愉快笑声。
这是一种本能的肆虐,他不会意识到这是一场屠杀。
试想一下,当我们变小,小,再小,小,小到无限小,像一粒芝麻那样蜷缩在蚂蚁的巢穴里,所有的同伴都在茫茫碌碌,忽然一场洪水来袭,来不及的恐慌与绝望。
可孩子不会想这些,他们只是找寻本能的快乐。
因为我们自认为不是蚂蚁,便有权利在屠杀蚂蚁中寻找快乐。
又或者,孩子们捏住毛绒的小鸡,一不小心咬着牙用力的捏了下去。望着肠穿肚烂的瘪瘪毛鸡崽,孩子的脸上出现畅快淋漓的憨笑。
待他长大一些,他会变得仁慈,他便明白这些行为都会是被人耻笑或是鄙视的,这种暴虐的行为,开始得到自发的约束。即使某些时候,他真的愤怒到极致,十分想砸碎些什么,但,脸上依旧保持谦逊有礼的模样。
这就是成长。
某种张牙舞爪的人格,便这样藏在了心底深处,一辈子都不会显露出来。
尼采说过,上帝的概念,是虚假的。
连上帝都能有自己的面具,我自然也可以拥有一面斯文绅士的面具。
每个人都有虚假到极致的时刻,我更是如此,几乎时时刻刻。
听到人们的赞美,我会微笑着点头,谦虚的举杯致谢,相反的,却在心里为自己高喊一句perfect,又骗过了一个傻瓜。
完美的Kevin,完美的人生。
我本以为,我不会显露出某种张牙舞爪的人格。
但事实证明,人格的显露,无法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他还未被暴露,只因为他缺少了一个要命的诱因。
对我来说,王小天是个诱因,很要命的那种。
5。
某天,这名叫作王小天的少年人,敲开我办公室的门。
“谈笔交易吧!”他放下一摞照片,说出他想要的结果。
我只看他,不动声色,向他做出某种暗示。
他明了,于是笑着走过来,慢慢的坐在我身前,自在的取走桌上的烟,弹开桌面的金豹打火机,探身去用烟的前端碰触着火焰。
他深吸了一口,青烟袅然。
他转头,撒娇着笑问我:“你这里真不错,我能搁这儿抽烟么?外面总不自在。”
我笑了:“如你所愿。”
我看着他半挣半扎,在白色的大床上翻滚调笑,急速的喘息,嘶哑的喊疼。
他在身体被征服时,极少的露出痛苦以外的表情。
我不太满意这种没有过多激情的身体反应,他却笑着说:“我不是同性恋。”
我说:“那正好,我也不是。”
他没说什么,只闭上眼示意我继续。
这是同一个人吗?那个有些愚笨任性的偶像男孩。
跳脱的他,忽然多出了某种闪光着让我心痒难耐的部分。
6。
后来的某个日子,偶尔回到办公室,看见他背对着我瘫坐在巨大的靠椅上抽烟,露出一小点有着精致造型的头发。
对面的玻璃幕墙上,透着高楼林立间的灯火阑珊。
红灯绿酒的碧影阑珊里映出一张年青漠然沧桑的脸。
CD唱机里,不是我熟悉的极度高雅难懂的音乐。
朴素而触摸心灵的男歌手在深深浅浅的旋律里表达他的情感与过去,像是对简单幸福的一种怀念。
经过那些变幻的岁月
经过那些屈辱和荣耀
你看着这个繁华世界
面对微笑你轻声哭泣
烟灰掉落。他在听,听的专注,微笑的很专注。
一个孩子,站在荒诞寒冷的成人世界里,是否就会像那张灯火阑珊中反射出的年轻脸孔那样,迷茫着漠然着,笑着。
倒酒的声音明显惊动了他,他轻轻的颤了一下。
我端着一杯酒坐在沙发上,听着这首陌生的歌。
“你带的CD?”
“恩,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这个歌的CD呢。”他用着小撒娇的口气和我说话,明显的心不在焉。
“那以前呢?”
他回身,给我一个你真弱智的眼神,说“当然下载了听啊,疯了才买正版。”
“这张CD。”他笑了一下说,“从唐加那拿的,他全都是买正版,难怪他以前那么穷,竟是个疯子,买了满屋子的正版,还总是到处乱丢,小訜快要气疯了。真是挺好的,一个本来就疯的疯子加上一个被疯子气疯的疯子,倒是也相配。”
“我很少听这种歌。”
他没好气的说,“老板你不合格哦,国内的歌曲很不错的,你需要涉猎广泛才可以。不要总听那种崩溃又神奇的法文歌,会越来越虚伪的。”
“和我在一起,就多受点熏陶吧。”他走过去,按下重播,手指在音箱上轻点着打下拍子,忽的低低的说,“女人唱这歌,也是很好听的。”
曲将终了,他猛然将胳膊抬起状似无意识的蹭了下脸,又刻意的低着头闻了闻衣服,笑着对我说:“啊,好像很大的烟味,我上次拿来的那瓶香水呢?”
他走向隔壁的休息室,歌声在继续。
男人唱着:一滴泪静静挂在你眼角,你看着这个繁华世界,面对微笑你轻声哭泣。
男人继续唱着:突然间我明白微笑掩藏的悲哀,长长经过已不顾就这样笑着哭。
也许我错了,他不是多出了闪光的部分。
而是像我一样。
隐藏了最真实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