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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戏
作者:龙井行
1:欢迎回家,小粉
小粉果然,还是没有来。
VIP的坐席票,早早的已经托人交给他了,唐加再三婉转的确认,知道他收到了,这才放下心。
但是,今天的VIP上,还是空出了一个位置。
……
历时半年的亚洲巡回演唱会终于结束了,凌晨两点,唐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他位于望京附近的小一居室里。
这几年,唐加在北京陆续买了四套房子。
高级公寓、顶层精装复式、欧洲田园式的双层别墅和最早购买的这一套二手一居室小房间。
虽然大部分时间里,唐加都在满世界的飞来飞去,但只要停留在北京的时间里,他还是习惯回到这里。
小房位于15层的顶楼,房间不大,三十多平米,只有方方正正一间屋,饭桌书桌床铺衣柜全在这一个房间里。虽然房子不大,但好在南北通透,采光相当好,厕所和厨房也不算小,另外的,还有一间2平米多一点,将就着能摆下一张躺椅的朝南的小小阳台。
除了唐加的经纪人,没有人知道,这如日中天的歌手唐加,会住在这样一个建于九十年代后期的,只有一间房的小公寓里。
走红以后,唐加挣了很多钱。
年少的时候,他总觉得,只要挣到了钱,只要能抱着吉它唱着他喜欢的歌,那么,此生的梦想,至少已经圆满了60%。
但几年过去了,唐加的钱多了,笑容,却越来越少。初进公司的时候,策划人员给他定位是冷酷的男人味的实力派唱将,但其实圈里的人都知道,唐加就是一大大咧咧的、爽朗的北方大男孩,爱说,更加的爱笑,但这几年,他是真的,不笑了。
小粉,小粉……
全都是为了这个人。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唐加就有种拿着吉他疯狂的往墙上砸的冲动。
电视里、杂志上,每当出现小粉的名字,他总是不敢看。
大概也不是不敢。
只不过,怕压抑不了思念的心情而放下一切去找他。
录歌间隙,排舞休息的时候,只要有人提到小粉,唐加却总是伸长了耳朵,装作无意的偷听着,或是装作不经意的,扫过娱乐报纸上小粉的照片,明知道90%以上的消息,都可以打上“纯属虚构”这样的字眼,但他仍是控制不住的去听去想。
然后就是半夜的睡不着觉。
于是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眼睛贱耳朵贱,自己这个贱贱的臭毛病,为什么非要听他的消息看他的新闻。
每个睡不着的黑夜里,想着那些年,有时候会笑的出声,有时候会沉默着,沉默着……
后悔,后悔自己的当年的那些年少轻狂。
陆陆续续的,还是知道了。
知道他离开自己以后,先是去拜师学习,二年之后,去日本演出,去香港演出,后来又去了欧洲美国,他去的地方越来越多。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梦想,走了一条他想走的——戏曲之路。
唐加害怕这种感觉,他讨厌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思念小粉,可离开了这个小公寓,却哪里都不像自己的家。
至少这里还有回忆,还有一盏熟悉的灯光。
安在地面上的花朵形洗脸池,四周的落地镜子,窗台上空着的仓鼠玻璃箱,雕花的古董大床……
这个房间里,处处都是小粉的影子。
但是,说再见,已经三年了。
那一天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
小粉背着一个瘪瘪的包,淡笑着对他说:“唐加,我走了!”
然后他转身,挥了挥手,毅然的迈开了步子,他走了,那影子一直逆着光。
唐加喉咙里一直有什么在梗着,他开不了口 ,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着那个被金色阳光包裹着的纤长身影越走越远。
金色的夕阳,照的眼睛,越来越痛。
……
唐加叹息,弓身在镜子前使劲的用冷水冲了几把脸。
凌晨3点多了,已经是2月14日了,今天是情人节呢!
唐加拉开冰箱,冷柜里摆放着满满的速冻水饺,只有两种口味,三鲜的和……小粉最爱吃的芹菜猪肉的。
看看标签,还有5天那芹菜饺子就要过期了,明天去重新买一点吧!
习惯是一种瘾。
外界对唐加有很多评论,提到最多的,除了他的歌,就是他的怪癖。
他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自说自话,很多人都听过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哈哈大笑;他喜欢背一个圆圆大大的很硬的包包,从后台到舞台,却从不肯让人摸那个包;他无论去哪里,都要求坐火车,除了不能坐火车到达的地方……
这些习惯,在他最开朗的那段日子里,忽然消失了。
三年前的一天,他却忽然变了。
对于公司来说,很欣慰他的这种改变。
唐加,越来越符合娱乐公司给他安排好的定位——冷酷的,英俊的,有一点忧郁的实力派唱将。
他越来越像一个职业的偶像,在媒体前淡笑着打着太极,说着得体的话。在舞台上向东西南北的观众席沉着的说,没有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爱你们,然后鞠躬,送出飞吻……
少了那些古怪习惯的唐加,越来越像一个行尸走肉,生活着,为自己生活着;娱乐着,娱乐着别人。
只是,有一个习惯,他从来没有改过。
熟悉唐加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吃芹菜,那种香味,让他觉得难受。
真是个贱毛病,改不了的臭习惯,唐加在心里唾骂自己。
那么多孤枕难眠的夜里,那么多次擦肩而过的视而不见。
每一次,唐加看着小粉和自己擦身而过的背影,他都在心里默默的想起那句“唐加,再见!”。
心痛的无以复加。
但习惯性的,回到小一居以后,却依然压低着鸭舌帽,穿着高领毛衣围着围巾到满是人群的超市里买一堆小粉最爱吃的芹菜猪肉馅饺子。
过期了,便换一次。
又过期了,便再换一次。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唐加也不知道。
人是很贱的动物,最喜欢欺骗自己的,更喜欢嘴不对心,大概就是这样。
有时候,唐加绝望的想着,大概他和小粉,永远都只能这样了,不敢往好处想,他使劲的往坏处想,然后就盼着,能有个好的结果。
唐加小时候,每次考试之后,如果他得意的向父母夸口考的好的时候,却总是考的不好,接着就会被老爹骂一顿。而每次考试后,只要他耷拉着头说考的不好,然后脑子里也使劲的想着这次考的不好,就会在考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得到意想不到的好成绩。
一次一次的,他习惯了在绝望中不停的打击自己,然后等着结果的出现。
只是这一次,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的长。
所以,唐加嘴巴上跟自己说:得了得了,你也别奢望了。
可心里,还有行动上,依然买着饺子,并且,盼着有一天,那个人能回到自己身边。
这就是,等待成瘾,习惯成瘾的不被众人所知的那一个唐加。
……
洗完脸,唐加咬着一袋水饺,手里拿着2罐啤酒,用身体撞开厨房的门。
把东西放在料理台上,把小锅涮涮,烧水。
打开啤酒,仰头喝……
饺子一袋二十个,等水沸腾了,一骨脑倒进去。
那锅是只18厘米的单把小奶锅,买抽油烟机的赠品,是很廉价的东西。本想凑合用一下,却一凑合就用了这么多年,小锅的塑料把已经掉了,锅底也早已经被烧的黑黑黄黄的。
二十个大馅饺子在这样的小锅里显得十分拥挤,那白色的大饺子一个推着一个,几乎无法翻滚。
唐加拿着漏勺,伸进锅里帮那拥挤的可怜饺子翻翻身。
顺时针,再顺时针……
以至于他听见门铃咒骂着去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这样一个油腻的木柄漏勺。
唐加愣了,他听见心脏因狂喜而加速跳动的声音,也听见自己压抑着激动,故作冷静的板着脸的问话:“你来做什么?”
黎訜很自然的走进房间,坐在墙角唯一一个可以坐人的懒骨头上,摘下帽子围巾放在了一边,拍了拍发梢的雪花,仿佛他只是加了一个夜班,仿佛这三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唐加关上门,重复一遍:“你来做什么?”
“回家。”
“回家!然后呢?”
“睡觉,起床,吃饭,上班,再回家……”
唐加闭了闭眼睛,语气中有着不容易察觉的一丝激动:“我不记得这户口本上有你的名字。”
“是啊……”黎訜轻叹,声音很软,像雪花落在了心头上,有一点清透的冰凉,有一点雪融的忧伤:“但我记得有人说要养我一辈子。”
“但我记得有人和我说了再见。”
“是的,再见……那意思是说,我们会再一次的见面。”
“如果我没有等你,你会怎么样?”
“可是你等了。”
长久的寂静之后,黎訜接着说:“如果你没有等我……那么,我会后悔……放弃你去追求我的梦想。我会……生、不、如、死!!”
唐加猛的抬起头,盯着小粉的眼睛问:“现在呢?不追求你的梦想了吗?”
“不,我没有也不想停止过追求梦想……但是,无论是去到哪里,香港、日本、美国、丹麦、法国……这所有你曾跟我说过的地方,无论我去到哪里,却觉得……却觉得,一路上,没有你,即使追到了梦想,感觉,也没有那么的好,也许,是缺了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想试一试……我们一起……我、我、我是说,我、我肚子饿了,不知道……有没有做我的饭。”
“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唐加转过身。
黎訜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盯着唐加的背影,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它们颤抖的那么明显。
终于,还是不行吗?
黎訜有些绝望,始终,得不到理解的吗?
唐加忽然动了,他笔直的走向冰箱,小声的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快过期的东西,吃了会不会有问题。”
他拉开冰箱门,取出那袋芹菜猪肉馅饺子,关门的时候,抖落下一大片白色的冰霜粉末,落在青绿色的地毯上,消失了。
唐加捞出煮成面皮汤的那锅饺子,重新倒了水。
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打开了煤气灶。
水沸的时候,唐加忽然回头,对着僵在懒骨头沙发里的黎訜点点头说:“十五个,芹菜肉的,要面汤不要加醋。”
然后回头,大大的喝了一口啤酒,一个一个数着,将饺子下进了锅里。
黎訜冲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搂住唐加,只是一遍遍的喊着:“糖球、糖球、糖球……”
身体被冲撞着前倾,唐加手忙搅乱的扶住料理台:“很烫,要小心点,真是的……还是那么喜欢哭……”
水再一次沸腾了,15个饺子,在锅里不挤也不密,欢快的上下翻腾着。
唐加没有回头,他只是淡淡的仰起头,眼睛里进了沙了,得排排水。声音哽咽着,轻的几乎听不见,只是笑着说:“欢迎回家,小粉!”
2:是你,还是我的路
唐加,身材修长,眉眼冷峻,正职是混迹于后海酒吧的驻唱歌手,闲暇时分兼职卖卖盗版光盘,偶尔帮邻居张云杉串串羊肉串或是帮李思去动物园批发市场练练摊。
唐加生长于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很美丽的小城,那个城市有一片海。他出生于军人家庭,父母都是带着军衔穿军服的,说是军人,其实也只是艺术兵。唐爸目前是团里的后勤部门小领导,唐母是文工团的美声老师。学艺术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在最华美的剧院里演出,接受最热烈的掌声,可这些对唐加爸妈来说,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梦想。
这一辈子的父母,大部分的青春年华都淹没在满街的绿军装、大字报和响亮的口号中去了。
小时候,爸爸总是对他说,要是我赶上你这样的好时候,那么会如何如何如何,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