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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完图后,我仔细端详了一下,与记忆里听到的军情进行了对比,确定无误后,我将纸折了又折,这才谨慎地交给了绿珠,命她将图送出宫去,交给王雷。
绿珠拿着此图,也是一脸激动的神情。她压根料不到我能如此轻易的获得耶律逐原的信任,取得这么重要的军事情报,兴奋地拿着图,将纸小心翼翼地编进发辫里,直到确定能逃过宫女出宫时检查士兵的眼睛,我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顺利的混出宫去。
我永远也忘不掉,当绿珠出宫之前那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因为兴奋,她的脸甚至激动得透出了红晕,那么的明艳,那么的动人。也永远也忘不掉,她那期待的神情中又带了一点对于眼下的好运而透出的担忧。
她拉着我的手,小心地问我:“小姐,我们送完图,陆元帅就可以凭着这张图攻进遥都,救出我们,然后我与王雷也可以回楚国了,对不对?”
我当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绿珠每一次出宫都平安无事,但是毕竟这一次不同以往,这份军事图的价值不仅关系着奇轩与楚军的平安,也关系着我与绿珠、王雷的生死,如果她在出宫之时出了什么事,我们就都完了,这一点,不仅是我,相信绿珠也是清楚的。
然而,我此刻也知道绿珠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我的鼓励与肯定,还有我所给予的勇气。
于是,我点了点头,用确定的语气对她说,“嗯,绿珠,放心吧,将这图交给王雷后,相信奇轩他们很快就可以按图攻进遥都,迫使耶律逐原放了我们的,”说到这里,我还拍了拍她的头,给她打了打气,“放心吧,绿珠,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到时我们回了楚国,第一件事,就是为你和王雷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一听我的话,绿珠的小脸一红,一向沉稳的心型小脸终于有了一丝害羞的痕迹,她娇嗔地看我一眼,“小姐,你说什么呢?”女儿气的跺了跺脚。
我呵呵笑着,咛嘱着她,“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待会儿耶律逐原回来了你就出去不了了,快走吧。一切小心行事,平安回来,知道吗?”
绿珠点点头,“嗯……”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小姐……”她嗫嚅着,似不知如何言语。
我偏头看她,“怎么了?”
她皱皱眉,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小姐,你可否考虑过这份图的真假?”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咕咚了一声,一股强烈的不安浮上了心头。说句实话,我不是没考虑过耶律逐原昨晚在房里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毕竟是这么机密的军情,关系着他的国家的安宁,他难道就这么信任我,信任到敢在我面前讲这些事情?
可转念一想,我又将这股情绪给强压了下去:耶律逐原……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一来,我这阵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应该取得了他的信任才对;二来,他是在以为我已经睡熟的状态下才与耶律阿单他们小声密谈的,这其间,应该不会是什么圈套才对;三来,他一直以为大遥的宫中都是他的人,就算他曾对绿珠有些不放心,但也不至于就这么清楚绿珠是我的眼线,毕竟,一个国家的君主,怎么可能会注意这么多?
这些原因综合起来一想,我直觉地认为,他应该不会怀疑到我,我与绿珠,都是安全的……而图,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才是。
于是我打起精神冲绿珠笑了笑,安抚着她临行前不安的情绪,“昨天他们密谈的时候很小心,以为我睡熟了,况且我平日里做这么多的事,应该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所以我觉得这个情报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绿珠,你就不必担心了。”
绿珠这才咬着唇,点了点头,“嗯,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她小小声地道,像是安慰着自己,也像是在安慰着我。而后,她又抬眼望我,“那……小姐,绿珠就走了。待会儿回来向你报告事情的进展,啊?”
我笑笑,冲她点头,“嗯,快去快回,万事当心。”
于是,绿珠转身,毅然的离去……
而我,在她身后凝望着她渐渐远去的那抹绿色的身影,看着那背影步履欢快的离开我的视线……却莫名的,我心里不安的因子在无限的扩大,泛滥成灾……
风萧萧兮易水寒……
为何,看着绿珠离去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她再也不会回来……
猛然间回神,我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林昊雪,你在些想什么?净想些倒霉的事儿?你就不能想些欢快一点的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双手合十,望着西殿的天花板,诚心地向上天祷告了起来:
西方如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阿拉真主,长生天……以及走过路过的各方神明啊,我林昊雪在此诚心地向各位祷告,希望各位能大发慈悲,保佑绿珠此行平安顺利,待奇轩攻破遥都接我回楚之日,我一定诚心地为各位祈福还愿做一场水陆空的大法事!
绿珠出宫后,我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消息。然而,一天过去了,她却迟迟未归,眼见着难得一见的太阳从东方升入正空,融化了遥国的一片冰雪后又渐渐地西沉,飞翔在天空的老鹰也开始往巢里飞去,天色渐渐地暗沉,我心里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重,压在心里,沉沉的,几乎快坠掉了我半条命,这才知道,等待的滋味,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可汗驾到——”随着宫人的一声尖利的啸音,我一直坐立难安七上八下的心莫名的跳了几跳。看看天色,虽已傍晚,但为时尚早,耶律逐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回过宫了,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早回宫?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莫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心里莫名的一沉。
不要慌不要慌,林昊雪你给我挺住了,也许耶律逐原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可造成不能自乱阵脚,把自己和绿珠给暴露了!
一想到这一层,我立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吐出,强迫着自己稳定了一下心绪,赶紧站直了身,走到西殿的门口,冲着耶律逐原平日来的方向领着一众女官拜下了身去,眼见着耶律逐原走进门来,我忙娇声道,“奴婢拜见大汗。”
然后,微微地抬头,却顿时间怔住了:只见耶律逐原一脸阴沉地站在门边,表情冷肃,眼神里,跃然着痛苦,失望……和一些我说不上来的情绪。他就这样直直地着着我,像是一尊雕像般,虚无了生命,让我的心如坠冰窖。
如果这还不算最重要的,那么,紧随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身戎装的耶律阿单和帅哥,只见耶律阿单半眯着的凤眼里全是敌意与杀机;而帅哥看着我,却翕动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情似焦急,又似不忍……
我的身体莫名的抖了起来:他们今天……怎么都这么的可怕?他们的表情,都让我感觉好陌生。
不自觉地,僵直了身体。耶律逐原静静地站着,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亦没有要我起身的意思,我只能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等候着他下一步的命令,那种心情,那种凝滞的气氛,就像在等待一个法官宣判一个犯人是否有罪一样。
而此时此刻,我心里亦有了几分清明。
绿珠……
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果然,在静默了很久很久之后,耶律逐原走了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似乎都迈在我的心上,消耗了一万年的光阴……
终于,他走到我的身边,站定,长长地一声叹息,俯身,伸手,扶起了我,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我眼前,“此物……你可认识?”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喑哑,带着绝望。
我原来有着几分心虚,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低垂着头,甚至不敢看他。然而,当耶律逐原此话一出,我直觉地定睛一看,却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冷凝到了冰点。
在他手上的握着的,正是与我朝夕相处的绿珠发髻上天天戴着的一枚玉簪!因为绿珠本名阮玉萼,所以当耶律逐原将这枝上面雕有兰花花萼的玉簪送给我时,我就将此物转送给了绿珠。这支簪是由西域宛国罕见的寒玉所制,再加上这巧夺天工的雕刻手艺,在整个大遥宫中,拥有此物者绝无二人!
绿珠,果然出事了……
看到它,我的身体顿时一软,感觉就像是被人抽了筋似的,差点瘫成一团,而耶律逐原则在我栽倒在地的前一秒,长臂一伸,将我揽进了怀里。
“庄绮君……你可认得此物?嗯?”他抚摸着我的发,似爱怜,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我全身打着冷战,却无法言语。
这一次,我知道,我完了,真的完了……
“哈、哈……”见我久久沉默不语,耶律逐原笑了,却笑得无力,笑得声声悲凉,“为什么,嗯?”他猛地扳正我的肩,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底是一片荒芜与迷惘,“为什么?庄绮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绮君,我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要这样一再的背叛我……我曾经是这么的爱你,我恨不得能把整个天下捧到你的面前……恨不得剜出我的心来让你看一看……”他的眼底渐渐晕出一丝血意,随着他轻轻的,却绝望的话语,变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可怖。
“……”我呆呆地看着他,忘却了所有的语言,心,却随着他的话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说啊,你说啊……”他摇晃着我的肩,一下一下,暗暗使劲。迷惘无助的表情,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执意要从我这里……得到他所想要的答案。
“……”我被他摇得头一阵阵发晕,却在那一瞬间,又无比的清明。看着他的脸,好半晌,我终于找到了我自己的声音,“你……把绿珠怎么了?”
闻言,耶律逐原猛然身体一僵,就仿佛是迷雾被阳光驱散般,他的意识瞬间恢复清醒了过来。
鹰眸一眯,他笑了,咧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我心惊胆战。
“庄绮君,事到如今……”他的手细细地为我抚了抚发,把不规矩的发丝捋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就像一对爱侣间最常见不过的事,然而他的表情让我仿佛看到了地狱的修罗。凑到我面前,他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你认为我会把绿珠……哦,不对,我应该称她一声阮绿萼小姐……怎么样了呢,嗯?”
“……”
“她胆子不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子,竟然为了自己未婚夫的红颜知己,卖身为奴,孤入敌营打探消息,与未婚夫王雷互通消息,意图领军攻我大遥……”耶律逐原笑着,仿佛在讲一个关于别人的故事,“啧啧……你说,这样的情操,我该怎么奖励她呢?”
听耶律逐原的话,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阮绿萼?王雷?
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了绿珠真正的身份了?并且……
王雷也……
想到这一层,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耶律逐原,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见我如此吃惊的神情,耶律逐原仍是笑,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