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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不安的华月荷耐心地在阴风扑脸下等侯元浩通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口莫名地怦怦跳动。
少顷,元浩转身后对她说:“华姑娘,贝勒爷请你进书房。”
“嗯……我……”纤手揪着跃动不休的心口,她想逃之天天的机会失去了。
“去吧!别让贝勒爷等太久。”
“嗯!”
☆☆☆
“咯——”
一推开紧闭的门扇后,一道温煦的气流迎面拂向因寒冷而全身瑟缩的华月荷,原来这书房有一只火盆子正燎得旺盛。
不同于王府侧厅堂空敞、豪华阔气的排场,这间书房极为寂静、闻适,较突兀的是墙壁上悬挂一幅美女图,图中风情万种的美人眼含媚、嘴含笑。
“贝勒爷安。”在睇视到端坐在书案后的宣奕,华月荷拘谨地行了一个万福。在来京城的路上,元浩孜孜不倦地教她澧王府里的礼仪。
“起来!”宣奕炯然的双瞳淡漠地端量她,对她杏脸落寞、清减好些,无动于衷。 华月荷诚惶诚恐地伫立在书案前,不敢抬起娇颜平视他耿耿的亮眸,他未发一言,不露神色,直教她心慌意乱。
来京城的路上,宣奕有心疏离到未曾对她出口、瞟向她一眼,当日她何其万念俱灰……为何这股浅浅惆怅还蕴含在心绪中,百般挥之不去呢?
“这里是和硕澧王府,可不是你华家宅第,全按府里规矩来,不容你放肆、无礼。”宣奕意味深长地警告。
“我明白。”华月荷呐呐地说。
“哼!能明白最好,不过……”他话锋一转,挺嫌恶地说:“别以为怀有我的子息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你好自为之!“华月荷暗暗伤心,不赞一辞,在他瞧来她说什么都算是赘言,她不想平白再遭他羞辱。
“待会有人会带你去仙水楼,仙水楼住的都是我的侍妾……”宣奕瞧她双眸圆睁,泛起一个佯笑,“你还不够格当我的侍妾,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服侍的婢女,我是看在你怀有我的孩子份上,才勉为其难让你住在仙水楼。”
华月荷傻傻地凝望他,原来她来澧王府是当个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她祈望什么?又为何遽然心灰意冷呢?
正当华月荷还忘我地啃噬这悠悠的哀伤时,掌管王府里大小事务的总管忽地进来。
“你就随着焦总管离开,他会分派你干什么活叫我澧王府里可不白养些懒骨头。”宣奕面无表情地对华月荷说。
“焦总管好。”华月荷转身面对一个长得福泰的中年男子问安。
“你们下去吧——”宣奕神情冷傲地遣退他们。
☆☆☆
华月荷亦步亦趋地跟上在她前面的焦总管,两人来到她先前经过种满梅树、桃树等的庭园,然后走向和侧厅相反的方向,在途中遇到一个有些岁数的老妪,焦总管远远看见她还专程走到她面前收住脚。
“魏嬷嬷,今儿个没事,出来透透气啊?”焦总管谄笑地问。原来这个老妪是澧王爷福晋身前的重要仆妇?
被叫魏嬷嬷的老妇对待焦总管的态度有些倨傲,“是啊!这会要回福晋那里……咦!你身后的小姑娘是谁啊?”魏嬷嬷瞥到被焦总管庞大身形挡住的华月荷。
“哈哈!这姑娘啊!是贝勒爷从南方带回来的丫鬟。”
“是吗?模样挺俏的,当婢女不会太可惜吗?”魏嬷嬷怀疑地问。她瞧见华月荷容貌秀丽,身段窈窕,又是宣奕带回来的女子,敢是他带回来当侍妾的吧!她打从心底就不相信焦总管的话。
“是啊!我哪有胆子骗魏嬷嬷啊!贝勒爷还交代我要找些活让她做,我——”
焦总管话还没说完,魏嬷嬷就性急地打岔,“交给我吧!我们静贤院里还少个打杂的,几天前福晋还问我怎么不填个丫头到屋里。”既然真的是个下人,她就不必客气了。
“魏嬷嬷都开口了,我怎么敢不从呢?人就接给你了。”焦总管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马上回头对华月荷严正地说:“你就跟着魏嬷嬷走吧!能服侍福晋是你天大的福气,可别傻头傻脑,什么都教不会。”
“是……焦总管。”华月荷怯懦地回答。她羞涩地看向魏嬷嬷,心里一阵愁闷,一来到澧王府,她就已经沦为奴仆,这教她情何以堪。
☆☆☆
一双失去往日细嫩的纤手执紧扫帚的长木柄,华月荷埋头辛劳地打扫遍地落叶的院落,难耐长时间不适地弯腰,她迟笨地挺直渐渐麻木的身体。
她来到王府也将近一个月了,除了初来王府的当日外,她就未曾再瞥到宣奕一眼,虽然他对她百般的无情,可是她却万般的挂念他……她轻叹一口长气,逐渐削瘦的杏脸愁眉不展,她被逭院里的管事魏嬷嬷分派做些洒扫和杂活,她自小就是富家小姐,从未做过下人的工作,再加上腹中的胎儿日渐长大,也委实拖累她原本就不长劳动的身体。
低看遍及半个庭院的枯黄落叶,似乎永远扫也扫不完,她又无奈地轻叹口气。
她不敢放松地再度弯着腰扫除泥泞上的枯叶,自发生那件事后,魏嬷嬷对她就十分苛求,让她如履薄冰不敢出现丝毫的懈怠。
被魏嬷嬷带回澧王福晋所住的静贤院后,她就属魏嬷嬷管辖,吃睡理当在静贤院的下人房,没有例外,可是就在她待完静贤院的一天,治理仙水楼的宋嬷嬷破天荒地来到静贤院向魏嬷嬷讨人,执意要将她带回仙水楼。自此晨光熹微她就来到这里,夜幕低垂就回到仙水楼。
唉!也就因为这样,魏嬷嬷总对她的身分存疑,老拉长了脸看她,有事无事也厉声训斥她。至于府第里其他奴仆则对她充满了好奇,但惊恐于魏嬷嬷平日的严厉,教他们不敢放胆地来探问她,只敢在她背后议论些蜚短流长。
她无奈地摇头,若能,她也不要住在仙水楼啊!每夜孤衾独枕,尝遍寂寞。
住在仙水楼不只她一人,还有宣奕四、五个美妾,个个婀娜多姿、艳如桃李。在掌灯后,这些同住仙水楼的美妾彼此争奇斗艳地等待宣奕的点召,几家欢乐几家愁,被临幸的雀跃无比,未被选中的则黯然失色,埋怨不够巴结宣奕身边的随侍。而她呢?则宛若置身事外的人,从未被点召过。
她在仙水楼的日子并不好过,暧昧不明的身分,不仅管事宋嬷嬷另眼看她,连宣奕其他的侍妾也质疑她的存在。她除了夜宿仙水楼外,处境并不比个奴婢好多少,住的地方狭小、简单,没有婢女服侍,更遑论其他有形无形的宠幸。
腹里的胎儿从未见宣奕来关怀或者派人来照顾,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对他而言算什么?是他报复她的工具吗?他是不是早忘了她们的存在?宣奕是不是遗忘她们,她不知道。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不知凡几,也不差她一个,更何况她又有什么通天本领能赢过那些霞光艳艳的侍妾,博得他宠爱呢?她从没忘记他曾历历指出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
只是……夜分一到,那些和他翻云覆雨的侍妾从他所住的劲风楼神痴心醉地回到仙水楼,春意漫漫的情景往往教她触目伤心。
她不能欺骗自己的就是当薄暮降临时,她会倚栏望月热切地渴盼他。
对他的情愫已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陷人情网的她不能自拔的恋上他、爱上他,纵使斯人一迳铁石心肠。
忽地——
“下三滥的贱婢,没人盯你,就放胆地给我偷懒!”一脸怒色的魏嬷嬷一出现,劈头就骂出神发呆的华月荷。
“不敢……魏嬷嬷。”被吓到的华月荷畏畏缩缩地说。
“还敢说不敢,当老身瞎了眼吗?”她这一斥喝,眼角周围一条条的纹理更加深沉。
被魏嬷嬷一抢白,华月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开口。不安地后缩,纤手握住扫帚的长柄险掉落地上。
“福晋找你,跟我进去吧!”魏嬷嬷忽道。
“福晋找我?魏嬷嬷,福晋找我有什么事?”她不解地问,她只是干粗活的婢女,平时根本没有接近福晋的机会,怎么福晋会突然找她?
“你是什么身分,福晋开口找你,还要理由吗?要不要我请八人大轿风风光光抬你进去啊?”魏嬷嬷尖酸地说。
魏嬷嬷一向视华月荷为肉中刺、眼中钉,她直认定华月荷这类有花容月貌的下女绝对荒淫无耻。
她生平极端憎恶的,就是这些低微的下人仗着好长相卖弄风骚和府里爷们暗渡陈仓,辱没王府的门风,所以她刻薄地对待华月荷,这和她本人长得其貌不扬是没多大关系。
“我没这个意思,魏嬷嬷,我……跟你进去就是,你别发怒了。”华月荷连忙说。
“那走吧!别慢吞吞的,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教人讨厌。”一说完,魏嬷嬷不顾华月荷跟不跟得上,扭身就走了。
“是。”华月荷赶忙追在前头的老妇人。
☆☆☆
没有屋外凛冽的北风凶猛地袭身,静贤院正厅一片宜人的温暖直沁人的四肢百骸,除了华月荷,这个外厅还有一身贵气的福晋和处在福晋身侧的魏嬷嬷,华月荷自惭自己寒酸的衣裳和扎眼的模样不配待在这个美轮美奂的花厅。
“福晋万安!”华月荷怯生生地道了万福。
“嗯!起来吧!”福晋高傲地说。
“是。”华月荷缓缓的起身,一张羞怯的小脸垂下,不敢直视堂上的贵妇。
虽然华月荷现在是静贤院里的下人,可是她能见到福晋的次数屈指可数,卑微的她还不够资格服侍福晋,所以对这次福晋特意召唤她,她心怀惶惶。
“抬起脸,我瞧瞧长什么样子。”侧卧在贵妃椅上的福晋慵懒地命令。“还温温吞吞的,把你那张狐媚子的脸抬给福晋瞧瞧!”魏嬷嬷在一旁严厉地斥喝。
华月荷犹疑地举起了额首,一张清瘦苍白的小脸在福晋精明的眸光下展现。
好相似的眸子!
华月荷讶异地呆瞧,宣奕俊美的长相极酷似福晋丰姿冷丽的娇容,尤其是两人脸上皆挂着一对狭长的凤眼,不单样子肖似,连眸中都充溢了骄矜和疏离,唯有的不同就是宣奕的眼神多了一份刚毅。
“哼!”斜睨眼前的丽人,福晋嗤之以鼻,纫长的眼帘泛起鄙夷。
好一个清秀佳人,楚楚动人的模样难怪能招摇地混进王府里。
福晋一向对儿子宣奕花枝招展的侍妾缺乏好感,即使华月荷的纤弱柔美不同于宣奕以往的偏好,福晋还是主观地心存偏见,难以对她产生我见犹怜的心思。
华月荷清灵的双瞳瞅出福晋眼底昭然的厌恶,她自卑地垂下脸,心中一股酸楚渐渐的冒出。
同时惹得他母子两人嫌憎,她实在不明白宣奕为何还要留她在王府?
“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福晋冷冷地问。
“回福晋,奴婢叫华月荷,湘南郑县人。”
“来王府有多久了?”
“约有一个月了。”
“听魏嬷嬷说你晚上都睡在仙水楼,你这个低三下四的下女居然夜宿仙水楼,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岂不让外人笑话,说咱们王府的丫鬟睡在主子的偏房里。”福晋柳眉倒竖,挺起斜躺在贵妃椅上尊贵的身躯,不住地呵责华月荷。
“我……”华月荷不知该怎么回话,她浑然不知她在府里的地位。
“魏嬷嬷!”
“是,福晋。”一旁的魏嬷嬷连忙回应。
本来在一侧旁听的魏嬷嬷猛地从福晋身旁站出来,一双眼尾下垂的眼睛眈眈华月荷清丽的脸蛋,少了感情地说:“把你身上罩的那件破大袄脱下来。”
“魏嬷嬷,为什么?”华月荷惊讶地问。
“华月荷,这是福晋的意思,你好大的胆子敢不听!”魏嬷嬷拿福晋压人。
“不!魏嬷嬷,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听从的。”华月荷顽固地说道,一双瘦弱的小手紧紧地揣住胸前的襟口。
“放肆!”魏嬷嬷仗着人高马大,力大无穷,迅即粗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