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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替某人收拾麻烦的感觉真好,他已经有好些年没这般悠哉过,果然少了招惹是非的仙子后,他的肩头轻松了许多。
麒麟的模样很倨傲,鼻孔往上翕张,非常神气地仰起头,头一次觉得当人也不错,起码他可以横行霸道,不致招来异样眼神。
“出门在外要省一点,六扇门给的薪饷并不高。”他还得养家活口,不像以前一人饱,全家饱。
“少来了,别以为我没瞧见风大塞给你一叠银票,你装穷给谁看。”他那点小把戏能瞒谁。
风家有四兄弟,自负的麒麟懒得记人名,便以风大、风二、风三、风四来称呼,省得自己喊得拗口。
“什么风大,大哥他有名有姓,叫风寄傲……等等!你称我大哥风大,那刑大会不会是姓刑的兄长?”也就是说姓刑的并非独子,他有弟或妹。
阿猛两手一摆,迳自往前走。“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想套他的话,门儿都没有。
“净水她们没有透露一二?”风妒恶满怀希冀的问道。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得知,通常女人的嘴巴最不牢靠,尤其是藏不住话的净水和瓶儿,她们极有可能一时不慎而露了口风。
“就算有,我也不能说。”意思是他多少听到一些,却没打算张扬。
“阿猛……”他威胁着。
“天机不可泄露。”三缄其口。
风妒恶笑笑地往他肩上一搭。“好酒好菜,还有好床躺,你意下如何?”
“公门中人行贿赂之举罪上加罪。”他也不是那么清廉,说一套,做一套。
他肩一耸。“有你当共犯,不吃亏。”
“好,成交。”同流合污。
有暖床温食,谁会屈就餐风宿露。
“识时务者为俊杰呀!兄弟,你可以先说说画儿的下落吧!”当务之急先找到人,报仇一事不必急于一时。
“不知。”
一句不知让风妒恶的神情为之一凛。“你在寻我开心吗?”
“连老土地都找不到的人我怎么可能晓得她在哪里,不过依仙子们的推断,她应该和紫竹童子在一起。”五兄妹情归下凡谪仙。
不知是巧合或是刻意安排,风家兄弟一一遇到非原本命定之人,寄傲山庄的风寄傲与青莲仙子结成连理,大捕头风妒恶巧遇净水仙子,贪吃爱玩的瓶儿则赖定善厨的老三风怒雷,而痴憨的傻子小王爷傻人有傻福,得绿柳仙子相助而得良缘,得回记忆回复本名姓风住尘。
仿佛冥冥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将他们牵成一段段离奇的仙凡奇缘,让不可能有所关联的人产生交集,有了情爱纠葛。
若以此推论,那么风家的女儿便会情系仙童,他们的际遇将会如同她的兄长,在时候到了遇见对的那个人,从此比翼双双飞。
“紫竹童子又是谁?”难道也是下凡的仙人?
麒辚回以“见识浅薄”的眼神,“看守紫竹林的童子,他……唔,我们怎么又绕回原路,你到底会不会带路?”
眼角一挑,他笑得神秘,“美酒佳肴,暖被香床,有什么地方比美人窝更醉人的?!”
“你……你居然……对不起仙子……”脸涨红的阿猛吃惊地停下脚步。
“非也、非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若不进去探个究竟,又岂知里头藏了什么。”非吾愿矣,吾不得已,他总要知道稚妹是死是活。
不过呢,他得找个人证明他的“清白”,不然家中的醋坛子若打翻了,那股味肯定让他没好日子过,他得先未雨绸缪一番。
阿猛的块头大,让他前去打先锋,他再伺机而动,从旁探听消息,以饮酒作乐为手段来探知真相。
“你家的事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啊!别拉,我不去,死都不去,你别想陷害我……”
一阵呛人的浓烈香气袭来,阿猛顿时全身一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已被推入馨香满室的英雄冢,几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往他肩上一攀,当下进退两难地被脂粉味包围。
瞧他一脸受困的窘态,暗自失笑的风妒恶摇摇头,身一闪便躲到角落,冷眸静观。
蓦地,他感到一丝寒意,头往上一抬,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突然有种错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十分面熟。
“哟!我的小冤家,怎么没人伺候你,我风嬷嬷最见不得有人落单,秋夕、朝露,见客喽,别磨磨蹭蹭怠慢客人,快点斟酒来……”
一张虚伪的笑脸扬着热络,毫不生疏地挽起风妒恶的手臂,往姑娘群里带,吆喝着要人送上酒菜,手脚若慢就得挨鞭子。
原本想将手抽回的风妒恶倏地眼一厉,瞪向与己相贴的臂膀,锐利的黑眸闪了闪。
这不是一双女人的手,而是……
练过武的男人。
第五章
血!
给我血。
我要人血。
快,快起来弹奏,用你的精魄来弹我,我饿了,需要果腹。
快点起身,拿起身边的琵琶,玉腕轻轻抬,雪色映月光,以指拨弦唤流星,闲来一曲论瑶曲,将我身体弹不停,我要你弹我。
快呀!风家女儿,给我你的血,鲜美甘甜的浓液,你是喂养我的宿主,不能拒绝我的召唤,快快走到我的跟前,不要迟疑。
来吧!来吧!走近我,我才是你唯一的知己,是我陪你度过孤寂的长夜,你能放开我,放开你自己吗?
别傻了,丫头,我们是一体的,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我们到死都纠缠,一如藤和树,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
汗潸潸的风悲画不断地扭动身子,神色痛苦地逃开近在耳边的低声催促,却怎么也逃不开地似被定住,四肢犹如缚了石头般沉重。
她知道自己应该逃,可是身体不听使唤,仿佛正往上飘浮,逼迫着她必须靠近某物,用她惯常的音律给予抚慰,安定那股浮躁。
但是脑海中另一道清雅的声音阻止她,平静而恬雅的告诉她,“不可以,它会吸干你的精血,快快离开勿受迷惑,它非圣洁。”
不晓得该听谁的,两股力量在体内拉扯,她很想摇头,甩掉困扰她的一切,可她无法办到。
好难受、好难受,她的头好像快爆开似的,心窝里乱流横窜,仿佛有千万条丝虫游动着,因为过于拥挤而几乎将酥胸挤开,向外涌出。
一下就好,只要弹一下就好,风悲画这么回答自己,她想只要轻拨琴弦一下,她的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蓦地──
魔咒似乎解开了,她抬起上身,由床上走下,莲步轻移。
是呀!弹它,有什么不行,十几年来重复同一件事也没发生什么,是旁人想太多,琵琶怎会伤人?它只是动人肺肘的乐器。
好熟悉的感觉,她摸到琴弦了,指尖轻轻一拨即可解脱,她要弹它……
“你喔!总是叫人担心,叫你别碰琴还是放不下它。”唉!魔在心中,难以根除。
幽幽的叹息声仿佛低鸣的笛音,由竹身发出悠扬的乐曲,丝丝入扣,撩起湖心涟漪,清泉一般流入茵绿色静泊,洗去跳跃的烦躁。
眉心传来温温的指热,催促着弹奏的魔音消失不见,起而代之是被温暖包住的轻悦,紧闭的翦翦双瞳动了动,蝴蝶停在花心似轻颤,轻媚水眸盈如绿波,缓缓地掀开。
“我……我怎么了……”为什么她会觉得好累?全身酸软。
“没什么,你作了个恶梦。”一个足以致命的恶梦。
“可是我的头……刚刚很痛……”她以为要裂开了,迸出黄稠汁液。
“不痛了,我把坏东西赶走了,你不再碰琴就不会再痛了。”他暂时压住琵琶中的魔性,不让它蛊惑她。
黛眉轻轻一蹙,像是不能忍受什么似的,“可是我想弹它,好想好想……”
呜咽声轻扬,十分悲切,出自佳人的樊素小口。
风悲画以为自己厌恶琵琶,痛恨它的存在,日日夜夜无止境的反覆练习,它是她挣不开的枷锁,一再提醒她美色侍人的凄楚。
可是不碰它后,她才赫然发现自己是喜爱它的,若不以琴音娱人,而是自娱的陶冶心性,她相信她会更乐于弹奏它。
“不能想,画儿,你必须打心里抗拒它,我能帮你的是平复你的心神。”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能毁掉琴身原有的生命。
魔琴之所以入魔并非它所愿,而是受人控制,不得已由灵物转为魔障,纯净的灵性也因吸取了人气而变得贪婪,回复不了原来的山林精石。
“好难,我感觉它在呼唤我,它很痛苦,痛得我的心也开始泛疼。”揪心的感受一阵阵,好像猫爪子抓着。
“那是你的幻觉,你在作梦,你该睡了。”飘逸的紫衣轻晃,温润如玉的紫竹扶着娇软的身子走向床边。
“嗯,我该睡了,我……咦?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里?”刚要阖上眼,她突然惊愕的察觉一丝不对劲。
他一顿,扬起清越的笑意,“你房门没关。”
那一扇门对他来说形同虚设,轻轻一推便开了,门闩还是闩住的,毫无一丝损坏。
“我说的是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内,毕竟男女有别……”意会到两人此际的处境,雪嫩的粉颊微泛桃色。
“你清醒了。”唉!又是一声叹息。
原本他想让她当作他也是梦的一部分,这样醒来后她也不会难为情,没想到……他的动作还是不够轻柔,吵醒了她。
“嗄?!”风悲画茫然地掀了掀眉,听不懂他说什么。
“你作恶梦了。”这是最好的解释。
“恶梦?”她毫无梦中的记忆,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天快亮了,你歇息吧!”她睡得不安宁,眼眶下泛着青色,令人心疼。
“你要走了吗?”不知为何,少了他在身边,她忽然心好慌。
他轻笑,一抚拉住他衣袖的小手。“不想我走?”
娇羞的粉脸迟疑着,想要点头,又怕他当她是不端庄的姑娘,好人家的闺女不会留男人过夜。
“害怕吗?”
她不由自主的颔首,神情不安。“只要一会儿,我觉得冷。”
“是心冷,你被恶梦骇住了。”除去鞋袜,没有邪念的紫竹拥她入怀,以被轻覆两人。
“为什么梦会令人心冷呢?我到底梦见了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轻轻地飘进身边俊朗男子耳中。
“你该睡了,画儿,什么都别去想地阖上双眼,你很累了。”魔物的召唤让她身心俱乏,虽未弹奏也损及精神,身体会感到异常疲累。
“嗯……很累……”身子是累,但心口却怦怦怦地直跳。“可是我睡不着,怎么办?”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子清香,她的心慢慢平静,感觉很安心。
“睡不着……”紫竹扬起手,准备施法,好使她一夜好眠。
她突如其来的说道:“你陪我聊聊好不好,我还不想睡。”
“啊!那……聊聊?”俊美的脸庞浮上窘色,他最不擅长的就是闲聊。
以前在天上时,他总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玉女和金童斗嘴,四位仙婢在面前走来走去,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谁该去打扫,谁得去整理镜湖,谁又要为菩萨上茶,从来就没他开口的份。
偶尔插上一、两句也是他们看他一迳笑着,故意闹他,非把他拉进他们的笑语中,他才会有所回应。
其实神仙的生活不若凡人所想的快活,甚至是有些沉闷,不若多姿多彩的民间有趣,他和仙子们一成不变的生活,每日醒来看到的都是寥寥的几人,现在想来还真是寂寞。
难怪瓶儿老叹着要下凡瞧一瞧,说什么当人也好过当神仙,人间有美食佳肴、纷纷扰扰的趣事,待再久也不会生腻。
下凡历练了这许多年,紫竹的心境也有些许转变,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