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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坤转身退去,完全无视父皇的愤怒,就这么大剌剌地从光辉殿上离开。
* * *
夏日的蝉藏匿在茂密的枝榜上,那鸣叫声教人发狂。
元坤伸手一搭,攀上了一株枝叶茂密的老树,正想就这天然的亭子小憩一下……
“殿下——殿下!”
阿顺的声音在幽静的长廊上显得大声而急促。
“啐!”
元坤低骂了一声,他的小憩时间又泡汤了。
“我在这儿!什么事?”
他从树中探出头来,唤着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阿顺。
“殿……殿下!”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你眼中还有没有宫规啊!”
“有……有大事发生了!”
阿顺跑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地喘着气。
“什么大事?”元坤一个翻身,转眼间落了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今早!今早趁您进光辉殿面圣时,送了一个东西过来,说是要给您的礼物……”
“什么?”
元坤的眸子睁得圆大,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马上变了模样,他一面往自己的居所“鼎雅殿”走去,一面盘算着。
“是什么东西?”他问着身后的阿顺。
“是个好大的红木箱。”
“木箱?里面装了啥?”
“好像是个人啊,殿下。”
“人?”
元坤愣了一下,修佑竟会把人装在木箱里送给他?
“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
“奴才不知道,那东宫派来的人只说,除了捷月王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看那只箱子里的东西。”
“有这么神秘?”
天!这件事情倒是越来越古怪了。
“那木箱里的人,一开始可挣扎得紧哩!”阿顺一五一十地说:“又是拍又是打的,我们这些下人也碍着太子的旨意,不敢去开箱,只得随他去了……”
“啊?”
元坤吃了一惊,“现在都已经过正午了,那箱子呢?”
“现在很安静……”阿顺嗫嚅地说着。
“混蛋!”
元坤吼着,加快脚步往鼎雅殿去。
他一大早就往光辉殿去跟父皇请罪了;倘若修佑真的一早就送来那只木箱,照这天气,到这时辰——
那人不剩半条命才怪!
* * *
一进到鼎雅殿,那朱红色的木箱赫然摆在正中央。
“让开!全部退下!”
元坤大声斥退围在木箱旁窃窃私语的宫女,他快步地走向木箱,一提气,一掌劈裂了木箱。
而那厚重的木箱结结实实地吃下这一掌,立即裂成两半。
“啊——”
在场的人不免发出一声惊呼,从裂掉的木箱里出现了一个蜷曲的身子。
元坤屏住了气息,因那箱内的人,竟是昨夜被他重重甩在地上的昙衫!
因为被困在箱内多时,加上天气燥热,昙衫又奋力抵抗,经过这几个时辰的煎熬,他老早就昏过去了。
元坤一个大步跨进破裂的木箱中,将昏迷的人儿抱了起来。
“快叫御医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会如此地焦躁?
昙衫汗湿的身躯上,隐约传来一阵阵的花香……
* * *
“真的不要紧?”
“呵呵,殿下不用紧张,这孩子只是闷在木箱里太久,昏过去罢了!等会儿让他喝些冰凉的东西,睡一觉就可以了。”
白发苍苍的老御医微笑地看着元坤,不过他的心里倒是有些诧异;放荡不羁的捷月王,居然会关心一个少年?
元坤看着床上昏睡的昙衫,一颗悬在空中的心这才定了下来。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老臣会再过来的,容臣先退下了。”
“嗯,你下去吧。”
御医向元坤行了礼,恭敬地退下。
外面的阳光,灿烂得教人不能直视。
元坤坐在床沿,仔细地看着那一身雪白,安静地休息着的昙衫。
很久以前,他似乎也看过这样的情景。
对,就像他永远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痛。
那一道他用情至深的伤口,至今仍会隐隐作痛。
他们都同样美丽,同样虚幻。
元坤发现,昙衫的眉目还真有一些玄瑛的影子……
“不……”
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地说着:“怎么可能会像?这小子可是个小魔鬼,跟玄瑛差太多了!”
回忆太沉重,说到故人太感伤。
是因为他和她有些相像,所以他才会注意到这一团火焰,任他在自己眼前胡作非为,是吗?
元坤摇头苦笑,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玄瑛的事情了,都是因为眼前这小子的关系。
“嗯……”
昙衫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低鸣,眸子慢慢地睁开来。
他隐隐约约看到眼前有个人影——
他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揉揉眼,睁大了眸子……
“啊!”
大叫一声之后,昙衫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直往床的内面缩去。
“干什么,昨天不是才见过面吗?”
元坤有些不满昙衫的反应,他可是这小子的救命恩人哩!
“谁……谁跟你昨天见过面?”
“你还在装蒜?”元坤挑起了一边的剑眉,“你不要再装傻了,这边只有我们两个,少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昙衫那双乌亮的眸子问着未知的恐惧,惨白着一张脸儿问道:“我根本不认识你……我要回去!”
“回去?你要回去哪里?”
“我……”昙衫发颤的唇抖出几句话:“我要……回去太子殿下那里……”
“太子殿下?”元坤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在说什么?我皇兄早就把你送给我了!”
昙衫的眉皱了起来,淡红色的双唇紧咬着,眼儿眨呀眨的,没几下,豆大的泪滴滚落了下来。
“喂!你……”
元坤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昙衫会哭了起来。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昙衫哽咽地哭着,双手在棉被里搓揉着。
“喂,你都那么大了,还像个小鬼一样哭闹。”
“我才十五岁。”昙衫用力地回答:“明年行了冠礼,我才是大人,在这之前,为什么我不能哭?”
元坤更吃惊了,“你……你才十五岁?”
“对啦!”昙衫哭丧着脸看他。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在如墨的夜里有万般艳丽风情,像个妖魔似地魅惑人心;在光亮的白天,却天真无邪如同一张白纸?
这!若非他亲身体验过,他根本不能相信白天和晚上的昙衫会是同一个人!
“这一定都是你搞的鬼!”
就当元坤还在为昙衫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迷惑时,昙衫哭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骂。
“啊?”
真是的,这小子是闷昏了头吗?搞不清楚状况!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你一定有!”昙衫一口咬定,“你一定是那一天早膳爬墙跌跤,看见我之后,便对我有非分之想。”
“啊?”元坤对他的说词霎时傻了眼。
昙衫声音高亢,激动的说着:“分明是你起了色心,央求太子殿下将我送给你,太子殿下一向对手足宽厚仁爱,他当然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他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被太子送入鼎雅殿的事实。这实在太突如其来了,快得让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眼前的皇子可是恶名昭彰的大魔头呢!
这分明是他搞的鬼!
天!有谁来一棒打昏这个喜欢自抬身价的小鬼?
元坤被他一气,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了。
他还真的以为自己在他们兄弟间有那么重要吗?
第三章
“是谁勾引谁啊?”
元坤一声怒吼,响彻了整个寝房。
“是……是你!”
昙衫虽然害怕,但是他仍勇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你!”
他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
碰上这个傻小子,可真让他大动肝火。
“立妃大典的那个晚上,你忘记了吗?你这个臭小子!是你站在街角,像个青楼里的姑娘一样勾引我的,我们还共度了一夜春宵哩!你可别告诉我那天晚上我抱着的人不是你!”
“什么青楼里的姑娘、什么一夜春宵?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做那种事!”
昙衫的声音尖了起来,整张脸因为听到元坤这番说辞而涨得通红。
这怎么可能?
打死他,他也不会跟这种男人睡觉。
“你明明就做了这种事,还说没有?”
元坤也因为昙衫的强词夺理而怒火节节高升。
“第二天早上,你装得就像现在这般清高,在皇兄面前,竟打死都不肯承认你认得我!”
“我根本就不认得你啊!”他再一次重申自己并不认识他;明明只见过一次面,何来共度春宵?
“早知道同样住在皇宫中,那天你应该要叫醒我,这样我不但可以顺道载你一程,也不会错过早膳了。”
“那天我是有出宫没错,可是我只是逛逛大街罢了!”
昙衫情急之下大叫着:“后来我就有些头晕,便在街角休息一会儿。睡了不知多久,后来……后来鸡啼了……我才回宫的。”
“你……你真的——”
元坤原本还想跟他对峙下去,斜眼一看,却发现门外老早就站了一堆宫女和太监,正看着他俩互相叫骂。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元坤怒气无处发泄,便吼向那些爱看热闹的宫女太监,“真是造反了!哪有奴才不做事,守在门外看好戏的道理?”
“殿……殿下……是您要我们端一些冰凉的饮品来给这位公子喝的……”
一个宫女小声地回答着元坤,其余的人皆将手上的杯皿拿得高高的,给盛怒之中的元坤看。
只见什么冰镇桂花酸梅汤、莲子汤,冰糖燕窝……各式各样的补品全出现在争吵的两人面前。
“我不吃,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昙衫用力槌着柔软的棉被,表达自己无处可发泄的怨气。
“不吃就不吃,你以为鼎雅殿的上上下下都要服侍你吗?”
元坤用力地吼了回去:
“我告诉你,你到鼎雅殿来,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凶什么凶?我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管我?”
昙衫也不甘示弱地回答,掀起了棉被,正想下床走人——
“啊——”
一阵宫女的尖叫声夹杂着杯皿破碎的声音,随着昙衫的动作而起。
昙衫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全身一丝不挂,他连忙快速地钻回被窝里。
“你……你把我的衣服拿到哪儿去了?”
他俊俏的面孔全因为方才出糗而染上一层红晕。
元坤忍住笑意,正色道:“你在木箱里困了那么久,流了一身汗,当然得擦干嘛!”
“那、那你至少让我穿件衣服吧?”
“本来想拿给你穿的啊!”元坤怒容不再,换上的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冷淡神情。
“谁教你连话都不老实说,一清醒就想乱跑?”
“那——那是因为你诬赖我!”
昙衫像个孩子似地闹起脾气,“快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元坤向门外的宫女们示意,宫女们连忙进入房间内,拿出了一件衣裳让昙衫换上。
昙衫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心里仍想着要怎么对付眼前这个难缠的家伙。
他是招谁惹谁了?
明明好端端地在雪泽阁过着安稳的生活,太子殿下也对他不错,直到立妃大典那一日……
他的心突地隐隐作痛了起来。
“我先告诉你哦,我一点都不想待在你这个什么鬼鼎雅殿,所以……”
“呃,公、公子……”
一旁的宫女突然打断了低着头说话的昙衫。
“什么?”
“殿、殿下早就出去了。”宫女怯生生地告诉他。
他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元坤刚刚所站的地方。
果真,这个放荡的捷月王老早就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