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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继续一副云淡风清的姿态,好让对方清醒过来。
汪峭旭垂下眼睑,内心酸涩难忍。心里暗自猜度:她当然是走出来,不然,也不会这坦然地跟他单独相处了。
或许打一开始起,因二姨的缘故,对于他和嫁进他们汪家,她一直持的都是谨慎保留的态度。即便是他赶到淮安,送节礼的两人单独相处那次。两人虽已订亲,他都快迎娶她了。对他的表白和撩拨,她表现得也十分淡定守礼。
也许是顾忌他母族那边的关系,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两人之间的关系发展,他强求得过多了。天道循环,如今这斩不断的磨人情丝,也该由他来品尝苦果了。
再一念及几次跟罗擎云碰见,对方欲阻止他们见面的过激行为,他心里有些惭愧。或许表妹遇上凌霄公子,才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那个男子用情程度,一点都不比他来得少。有些方面甚至更加果敢和用心。
或许对方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吧?自己带给她的除了伤心失望,就是尴尬。
想到这里,他面上有些讪然。眼睛一扫,瞧见对方怀揣几分小心打量他的表情。汪峭旭马上换了副释然的表情。妙如这才收回目光,回复到之前的那种淡然。
将话都说开了,汪峭旭重新站立起身,微微颔首,朝对方道了声“珍重”,施礼带着小厮离开了茶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妙如暗地里松了口气。草草用完午膳后,一行回到了马车上继续赶路。
离京城越近,她心里越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赶到地点时,已经来不及了。直到半路,遇到熟人,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那日,刚进河间府的城门,迎面就碰到正要出城的聂家马车。起先,妙如没怎么注意,还是春渚眼睛尖,叫了一句:“咦,那不是聂二小姐身边的采薇姐姐吗?”
妙如撩开车帘一角,偷偷打量了几眼,确认聂锦瑟身边伺候的人。忙叫车夫停了下来,派莲蕊下车去跟对方打招呼。
两位旧友坐下来闲话家常时,妙如这才得知,半年来京中的情形。
“元宵节那晚,陛下受重伤后,身子一直不好。加上朝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听说边境也不太平静。罗世子应该不会关太久了,你不必太过担心。”聂锦瑟安慰好友。
妙如听闻后一喜一忧。
喜的是到现在为止,罗擎云安然无恙;忧的是,若真的外族有人打进来,他少不得又要派到前线去。这高位勋贵不是人干的,用得着时,你得冲锋陷阵去当炮灰,用不着你时,时时防你诬你,难怪相公心生退意。
她不由想起明初历史,当初朱元璋夺得天下后,用了几招释了兵权。除了收拾完那些共同抗元的同袍兄弟外,不是把其余勋贵圈养起来,就是把儿子分到各地为王。
大楚朝八大勋贵辅佐姬姓君主,前几朝遇上明君强主,大家相安无事过了这些年头。遇上昏聩的,就开始亲佞邪远铮臣,造成朝廷内斗。靖王之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妙如心里暗暗惋惜,皇帝登上那位置后,远没当储君时从容不迫,英明睿智。她无不讥讽地想道,莫非他定要闹得内忧外患,朝堂不稳才肯罢休不成?
就在此时,远在京城里的罗擎云,也是这番感叹。
月上中天,到了每日按点熄灯就寝的时刻。他吹灭烛火上了床,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听到外面没动静了,他悄然起身,蹑手蹑脚下了地。
只见他退到床头,在挂有母亲画像墙壁跟前,用手摸索了好一阵子。不一会儿,他仿佛摸到了些什么。用地按下去,脚边的地板突然“咯吱”一声打开了。
出现一个可容纳人进出的洞口。
罗擎云闪身而下。里面是个开阔的空间,跳下去后,他找到靠近北边的那扇门,摸索着继续前行。借着通道壁灯的微弱光芒,他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一间布置整齐的大厅,里面早已候了一个人。
“三叔,外面是什么情况?”朝那须发半白的长者施了礼,他恭声问道。
“自从你派的那几位,把人引到西南反贼的窝点后,俞国公果然带人把那地方包抄起来了。现在已经盯梢了半个来月,想来快收网了。”罗三爷啜了一口茶水,淡然地说道。
“那就好三叔可知西北如今可有什么动静?”罗擎云微微一笑,问起边关的情形。
“老何找人装扮的鞑子细作,顺利地被丁将军抓获了。在严刑拷打下,把你教的一些情况,‘招供’了出来。听说,这几日朝堂争论不休,要求放咱们出来的主战派,渐渐占了上风。连高老将军都厉声斥责那些诬陷咱们的御史,说他们文臣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屈膝求和,整日添乱。说只要把你放出来,边关之危,自然可解。”
“呵呵……”罗擎云嘴角抽了抽,“看来,他们要犯众怒了”
罗三叔跟着也笑了笑:“他们也是兔死狐悲。听说,高老将军现在顶看不上他那孙女婿的。前几日中元节,都没让俞家两口子上门。”
“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罗擎云无不得意起来。
罗炯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好小子,想不到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招下来,把这水越搅越浑了。当初你是怎么得知,刺杀陛下的,是打西南来的人?”
罗擎云敛起笑容,答道:“侄儿回京的路上,在客栈里发现,有几个人形迹可疑。听他们口音,像是西南的,派人跟踪了他们。听到有人频频提到正阳门什么的,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回来时陛下就已经遇刺了。进城门时,听他们提及此事,再一打听,泠泉郡主年前已回去奔丧,就派影五、影十一两位,暗中留在城外跟踪那几人去了。”
罗炯叹了一口气:“难怪他们封锁城门,查了一圈子都没找到。敢情早溜到城外去了,等风声过了才进来的。只是,能把赃栽到咱们府上,看来他们摸透了陛下的心思。”
“这半年来,侄儿算是琢磨出一些门道。龙椅上那位,故意让人栽赃到咱们罗家头上,实则想趁机削弱咱们的势力,拿这事做幌子而已。不管是哪家做下的,最后都会烧到咱们罗府身上。想来,他等这机会久矣”罗擎云说完,神情郁郁的。
“那怎么办,一日没诞下健康的皇嗣,他怕是会誓不罢休,下一步你想好该如何办没有?”
“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是咱们罗家退让了。侄儿已托人在苏州买了几处庄子,又盘了几个园子。本来,打算带着您侄媳和彤儿姐弟,到苏州隐居起来的。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罗擎云一脸无奈。
见侄儿如此颓然,罗三爷愤愤道:“早知如此,当初先帝过世时,咱们罗府应当拥立六殿下的,没得白受那么多窝囊气。”
罗擎云摇了摇头:“若是没靖王争储位这档事,咱们或许可为殿下争上一争。只可惜先帝爷刚把局面扭转过来。咱们再挑起事端,在朝中怕是得不到支持。况且,咱们府里被人泼赃水时,圣上曾出面力保过咱们。”
罗三叔点了点头,补充道:“现在闹这一场,怕是高家、丁家、聂家也会这些想法了。虽不会伸出援手直接支持咱们,总不至于落井下石。若开国八大勋贵只剩他们几家了,下一任君主,铁定会把他们也要收拾干净。咱们府里的危局,看来,真的可以解了。”
“但愿如此……”罗擎云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放不下。
来京这么久,他怕亲人在南边担心,并没派人飞鸽传书,把真实情况告诉父亲和妻子。这一晃都大半年时间过去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彤儿和毅儿可是已经会跑会跳了?
也不知妻子是否会冒冒失失赶到京里来。
一想起妙如,他的心里就十分纠结:一方面不希望她来,在南边好好替他们照顾好孩子。另一方面心里又渴望她能来,这起码说明,自己在她心目的份量,还是十分重要的,不说第一位,也是第二了。
情形果然如罗擎云计划的那样,俞彰发现西南人的秘密窝点后,第二日就采取了行动。但是,他并没立刻上报给元睿帝,而是命令锦衣卫的暗部,去打探汪家二房的情况。听说汪峭旭已然动身去接他妻子去了,俞彰心里这才意识到,他们被南安王算计了。
原来,去年十月底,南安王太妃在京中病逝,泠泉郡主自然要扶棺南下。当时,朝廷派了一队人马负责护送她们。本来,汪峭旭是要护送妻子跟过去奔丧的,谁知汪夫人突然病重,皇后娘娘得元睿帝的授意,暗中派跟汪府交好的诰命,去劝说郡主,要她让汪峭旭留下为婆母伺疾,以改善跟丈夫的关系。
泠泉不疑有它,真心劝说汪峭旭留了下来。这些年来,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争取到相公放下心结。她只希望,最后这孤注一掷,能唤来他的原谅。
只可惜,就在她离京后没多久,一个变故,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回头路。
第三百八十六章责妻
妙如到达京城时,已是桂花飘香的季节。
比不得南边润泽的气候,北方的秋天自有一股凛冽之气。
当她从马车跳下来的时候,罗府门口空无一人,显得有几分萧瑟。跟往日门庭若市的国公府门前大不相同。她迟疑片刻,心里正在琢磨,府中是何等情况。
此时,一阵狂风横扫过来,把她的裙摆和披风,吹得嘭嘭作响,让人不由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一行人进了大门,他们刚要踏进垂花门时,罗逸芷得到消息,从里面迎了出来。
看到她脸上并无郁色,从门口一路走来,也没看见御林军的影子。妙如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见到久未见面的嫂子,罗逸芷喜不自禁。只见她快步奔上前去,走到妙如跟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关切地问道:“嫂嫂怎么赶来了?哥哥不是说,您在南边呆得好好的吗?”
小姑娘一边跟对方亲热地寒暄着,一面朝妙如身后望去,想找那两小不点儿的影子:“彤儿和毅儿怎么没跟来?”
“他们太小,经不起这般来回折腾,留他们在淮安了。”妙如解释道,然后她焦急地往内院走去。
“你四哥可在家里?”妙如脸上不掩惶急之色。
“他大前天就进宫了,这两天都未曾回来过。”罗逸芷脸颊上倒没有异状,语调里是一副闲话家常的平静。
妙如心里稍稍安宁下来,嘴角翘起笑容,打量了她一番,赞道:“听说家有事,我就急忙赶来了。走,咱们进里面说去。”
闻言,罗逸芷上前挽起她的手臂,姑嫂俩相携就要进去。
妙如边走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府里的异状,不禁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怎么,没人守着咱们罗府吗?你哥哥洗清嫌疑了?”
罗逸芷听了,脸上总算有了一些异样情绪。只见她嘟囔着嘴巴,愤然道:“全是那些酸儒假道,吃饱饭没事干到处咬人。现在又说冤枉哥哥了,加官进封要补偿他。谁稀罕啊”
妙如先是一怔,随后醒悟过来,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于是,罗逸芷把这一年来,她从三叔三婶,还有撷玉书院同窗那里听来的,朝堂关于罗家的争论,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有人说,若不是四哥在西北,对鞑子有震慑作用。说不定此时没那么容易脱身。”她声音里有几分颤抖。想来前段时间,罗家的遭遇吓到她了。
妙如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有的事,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哪能无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