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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固然可怜,妙姐姐又何尝不是更加可怜和无辜?可自己从没见对方当众哭过。
想到这这里。薛菁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
以前她以为是妙姐姐不厚道,明明自己想嫁表哥,见她迷恋嵘曦公子时,也不提点两句。
后来听庄家姐姐说起,才知道汪家前后提了两次亲。头一次钟探花拒了。妙姐姐以为安全了,再不会跟那家人扯上关系了,就没放在心上。没曾想到又被她爹爹应了下来。还听说,她那恶毒的继母,挡过谢家的提亲。
她爹爹为了顾惜继室养的两个,竟然不惜把女儿和杨家外孙绑到一起。
亏得以前大家都以为,钟探花真心对她好。现在杨家害他发妻传闻都到京城了,还没见他休了那毒妇,妙姐姐不躲到山上,真不知还能呆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薛菁有些坐立不安,向嫂子福了一礼,就独自回屋去了。坐到书案前,她叫来丫鬟蕙心,帮着磨墨润笔,她要给江南去封信。
此时想着妙如的,不只薛菁一人。
自从汪峭旭病好后,他就添了个习惯,经常望着湖面发呆。
长公主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孙儿,生怕他想不开。为此,她想了许多办法来开解他,还不避嫌,暗中请泠泉郡主来家里做客,谁知又惹起另一场风波。
那日,映儿跟泠泉郡主在听松轩弹琴吹箫,不知哪里惹到旭儿了。
他听到箫声后,怒气冲冲地跑到那边。质问妹妹,谁让她吹给别人听的,什么时候传出去的。气得映儿当场就哭了起来,泠泉郡主也匆匆离了府。
兄妹俩第一次生了龃龉,过了好长时间,经家人的劝解,两人才和好。
后头听说,那曲子是妙丫头作的。
望着湖边快成山石的孙儿,长公主发出了第一百零一次叹息。
第一百八十九章破障
掇芳园春曦堂的里屋,汪夫人拿起湖笔,给远在江南的妹妹写回信。
两个月前,接到了妹妹的来信,让她帮着照顾进京选秀的外甥女妤如。
然后,汪夫人托熟人百般打探。最后得知,五月中旬陛下病倒了,秀女的事因此就暂时停了下来。
女儿峦映央求她祖母,进宫打探了几次。后来听说,圣上有次清醒时,还记起过此事。按照递上来的画像,指了几个合眼缘的给了儿子们。其余的人都留在掖庭,没人作任何安排。
要有后续动作,怕是得等到皇上完全康复了。
长公主如是说,心里却对妤如的前景并不看好。旋即又想起那个大的,心里隐隐有丝不安。尤其近来听说,靖王夫妇从看管他们的人嘴中得知,杨崔两家都被抄斩了,夫妻俩双双选择了自尽。
皇帝赐婚圣旨下来不久,就把靖王府赐给南安王家眷,作为她们在京中的府邸。
她总觉得侄孙在用这种方式,敲打他们汪家二房。为此,长公主把全家人聚在一起,告诫他们,要像前些年那样,重新低调过日子了。还决定,让汪峭旭再次放弃明年的会试。
汪夫人在信中,把妹妹狠狠训斥了一顿,指责她鬼迷心窍。
妤如这点资质,本该老实呆在南方。倚靠她父亲的学馆,过踏实的日子,兴许是条最稳妥的出路。还想着靠女儿去搏后半生,简直是不知所谓。
她还告诉妹妹,靖王自尽和褚勇被捕的事,警告她不可再生事端了。
又说,明年开春的时候,她长子峭旭就要成亲了。若妹妹不放心女儿,可以到京里来住一段时日。兴许事情能有转机。最好把外甥女想办法带回去。
妙如收到薛菁的来信时,已是白露为霜的季节。
汩润书院老一批的同窗走了,新一批嫩芽般的学生又进来了。
自从被负责选秀的钦差,请去为秀女作画后,在钟谢氏的提议下,妙如在书院的身份,由学生转成了先生。
带有西洋画风格的作品,渐渐被江淮一带书画名家接受了。毕竟被官方认可,进宫为皇子作画,还被请去画秀女。这对妙如的知名度,又是一次极大的提升。
如今她一月至少会下山一次,被本地世家名门的女眷请去府里作画。
她教的那些弟子,学不到一两年,就急着去嫁人。是以都只学了个皮毛,深入刻苦钻研的寥寥无几。此等状况让她颇感遗憾,长此下去,何时才成作为个流派,在画坛上占一席之地呢?!这让妙如顿感失落。
除此之外,她还是挺享受现在生活的。没闲人上门打扰。也不必为家中琐事烦忧。
碰上阴晴雾雨不同的天气,带着弟子出去写生,这种生活过得逍遥而写意。
杨氏如今消停了不少,妤如被她弄巧成拙送出家门后,仍没音信。她只得托京中的姐姐帮忙打听,至今没收到回音。
薛菁在信上告诉妙如,关于汪家跟南安王府联姻的来龙去脉。跟她从爹爹那儿听来的,大致差不多。
不过。有几处好似闲笔的唠叨,在她看来,却是别有深意。
信上提到,杨家覆灭后,在皇陵囚禁多年的靖王夫妇,双双自尽。关闭十多年的靖王府第。前不久被赐给了南安王留京的女眷居住。如今那府的兰花宴,在京中颇为有名。成为四季名宴之外,另一处被人追捧的社交盛宴。泠泉郡主以前订亲的东昌伯府嫡次子,被退亲后跟他二婶的娘家侄女订了亲。
信中还提到,听闻退亲消息后,嵘曦公子大病了三个月。好起来后,因为一支曲子,把上门探访的泠泉郡主吓出了掇芳园。跟他妹妹峦映也生分起来。
读到这里,妙如都能安之若素了,她平静得像看话本别人的故事一般。
想来,几桩亲事背后的利益纠葛,玄机阴谋。从来就不足外人道的。她只是遭遇了场无妄之灾罢了。
世家联姻从来都不会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要想活出尊严,得自己蓄势成为强者。没家族依存的,就只得靠自己打拼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从来没变过,一直是如此明了。
不过,薛菁会专门给她来信,这倒是让妙如很是吃惊。
看来这小丫头从当年的迷恋中走出来了,可以坦然跟她谈起汪峭旭了。甚至还写信,来宽慰她这本该被怨的朋友。
她如今还不想回府,不敢进京,是否表示,跟薛菁比起来,她还没对方豁达,想得通透呢?!
对方是迷恋,她对旭表哥的感情又是什么?
颇为欣赏的一个“万人迷”,对她几次三番暗送秋波,露出爱慕温柔的微笑。两人还订了亲,是虚荣心作祟顺势而为,还是真心认定对方,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非卿不嫁?
把她陷进去的,是爱情,还是迷恋?
妙如心中一凛,猛然发现,可能她自己之前都没懂明白,一直以为那就是爱情。
那旭表哥呢?从信上来看,那曲子该是峦映给郡主的。那么,若是他把两人之间的曲子,随手就给了妹妹。那是否说明,在潜意识里,他把她和峦映一样,当作妹妹看待,而非爱慕之人?或许连他本人也没意识到?
若果真是这样,岂不是一段阴差阳错的暧昧?
如今他要成亲了,若三人关系以后还这般扯不清。对于他们夫妻来讲,她岂不是随时都可能“被小三”?!
不管泠泉郡主对汪峭旭,是出于何种动机和感情。认清自己情感后的妙如,决不允许自己跟有妇之夫,再保持那种暧昧的感情纠葛。
当下她决定,要给对方去封信,把她的心迹委婉剖析给他听。末尾处,引用辛稼轩那首“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词来暗示对方,让他认清彼此的感情。
这封函到达汪峭旭手中时,没想到让他更加难受。再没什么比自己感情被人否定,对方为了与他撇清关系,表示对他没动真感情,更为伤人的了,此乃后话。
妙如正在愣神,一个声音传来。
“钟先生,明日就是冬至节了!您为何还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山长在前院都等您半天了。”书院里打杂的丫鬟,特意跑到后院催促她。
妙如转过身来,不急不徐地走出枫霜亭,心里一片从未有过的澄明敞亮。
和二伯母坐在下山的马车上,两人聊起两月前秋闱放榜时的情况。
“你哥哥没气馁吧!榜上无名毕竟不太好受。”钟谢氏关切地问道。
“他还没那么脆弱。岂是人人都能跟二伯一样,十六岁中进士的。再说了,在外面流浪了三四年。能被主考官夸奖,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说完,妙如嘴角微翘,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仿佛回到以前的学生时代。
八月的秋闱中,明俨落榜了。堂哥钟明信倒是考得不错,进了前三名。学馆里中举的还有四位,这对钟澄那座只有二十来人,才开了两年的新学馆来说,成绩算是不错了。
明俨开始很沮丧。他原计划顺利考上举人,明年开春一鼓作气取得功名,带着妹妹早点离这个家。有他的帮衬,妹妹也能早日说户好婆家。
可他毕竟才十五岁,之前又耽误过三四年。想在竞争激烈的江南会试中崭露头角,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虽是落榜了,主考官对他的答卷印象极为深刻,后来还特意打听过这位考生。这才得知,他是钟探花之子,自小就有神童之名。
省里的学政甚是惊讶,过后还断言,等不了三四年,这后生必定会有更让人吃惊的成绩。
对儿子的表现,钟澄还算满意。本也不指望明俨,来年就能赶赴会试。毕竟他年纪太小,贸然进京,只会让他更加担心。
为安慰明俨,妙如特意下山,跑来劝他:“这样的成绩,已经很让人侧目了。若是一下就让哥哥中了,明年春闱未必有好的名次。若是名落孙山,岂不是坏了鹿鸣学馆的名头。还是等三四年后,考个头甲回来,到时咱们学馆,马上就能名扬江南了……”
一席话逗得明俨转悲为喜。
“那你爹爹的态度呢?”
“对哥哥的表现还算满意,本来就不指望他今年能中举。毕竟根基不牢,还不如三四年后考个好名次。”
“伯母之前也担心俨儿太急进了,让他沉淀一下也好……”
两人接着又闲聊起,明日祖宅祭祀的事来,不知不觉聊起了钟明信。
“钟家十多年没出过这么好的名次了。自你爹爹得了个进士及第,族中子弟最好的名次,也才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有你爹爹这两年带在身边教导,信儿明年有望为钟氏再次争光。”
“妙儿也觉得会是这样,考完乡试,信哥哥兴致很好。好似上完一堂课似地轻松就过了。而且江南贡院的强手如林,他都能考个头三名,拿到京里去,起码能进二甲……”
两人聊着,马车接着就下了云隐山。在山脚下时,妙如透过窗帘,看到道上不少的百姓,相互搀扶着,往灵慈寺的方向赶去。那些人身体孱弱,走得好似很艰难的样子。
这让妙如心中有些纳闷。
第一百九十章孤胆
等汪夫人的信到达钟府的时候,江南已是白雪皑皑。百度搜索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姐姐信中所邀,正中杨氏下怀。过完年她就带着明仪,领着丫鬟婆子,大年初五就搭乘马车,朝京里进发了。
知道劝她不过,钟澄由她去了。只是多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仆,随着她一起去。
钟明信要赶二月中旬的春闱,也在那几天跟着一起出发了。跟堂侄嘱咐一番,钟澄还特意修书给许坚和任昭,让他们对侄儿帮着提点些。
赶到掇芳园时,钟明信惊讶地发现,他的好友汪峭旭,此次又缺席会试了。
“为何不继续考,是怕名次不好,还没解元这名头光鲜吧?!”一见面,钟明信就开始打趣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