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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睁开眼,看看摆在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几案上的电话,脸色有些纠结。刚才居然忘了把电话拿下来,失策。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有那么点儿试图等电话铃声自己停下来的意味。但是很不幸,那铃声停是停了,可是没停几秒又响了。
不用看电话号码,就冲这架势,老爷子也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了。无奈地叹口气,他还是慢悠悠地接起了电话,拉着长音,道:“喂……谁啊?”
“爷爷,”果然是聂廷的声音,而且很不留情面地道,“你又把扬扬放出去啦?”
“嗯?”老爷子继续装傻,“什么?扬扬又出去啦?我刚才睡着啦。人老了,精神就是不好啊。”
聂廷无奈地垂下肩膀:“爷爷!明天就考试了,婶婶回去要生气的!”如果不是今天进货的同时还要谈接下去新的进货价,他一定得亲自来的话,他肯定会选择留在家里看着越来越会偷跑的小孩复习的!为了能早点回去,还特意一大早就出门。可是,那个屁股坐不住的家伙这才几点就溜了!
“是啊是啊。扬扬那孩子太不乖了。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他。”老爷子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还搭在扶手上打着节拍。
听着电话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京剧唱词,聂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爷爷!”
“啊?怎么了?”老爷子眯着眼睛,道。
聂廷沉默了一秒,道:“没事。”
正好这时店里的伙计也出来叫他了,他便收了线,回头往店里走去。
算了,这里也快谈好了。时间来得及的话,就去接小孩回去。下午再亲自帮他复习。也不知道小孩在其他方面一通百通的脑袋怎么一碰上物理化学就成了不转弯的木疙瘩了!明明数学还不错的,计算的能力比他都好。
这边,任扬悠哉游哉地走了十来分钟的路就到了那间开在一间临街的老店面里的咖啡馆门口。
班得瑞悠扬轻灵的乐声从朴实的墓门里流泻而出,任扬抬头看了看木门上简单地悬挂着的木牌。木牌上面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路上”,旁边用线条勾勒了一条小路,小路上一个人背着包向远处走去。线条简约,画面却生动,就像这间咖啡馆一样。简单,但是却自有风味,特别地吸引他。
目光在那副简笔画上流连了好一会儿,任扬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咖啡的香气迎面袭来,带着温暖安心的感觉,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店里客人不多,只在远离柜台的地方坐着两桌正喁喁私语的恋人。班得瑞的音乐声环绕在店里,虫声鸟语,轻柔的钢琴声,任扬走柜台前,敲了敲桌面:“蓝天,接客啦。”
柜台后正垂首看书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来,淡淡的微笑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变成了大大的笑容:“今天怎么会过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任扬脸上的微笑立刻就变成了白眼:“我只是出来透透气。那些物理化学的东西看得我头疼。你就别打击我了。”
“呵呵。我担心聂廷追上门找我算账。”蓝天笑着应道。
任扬有点不服气地撇撇嘴:“他来就来,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目光落在他放在一边的书上。那书以白色为底的封面上以油画的风格画着金色阳光下浓翠的大树以及属下一片延伸开去的薰衣草田,很是鲜亮夺目。他念出上面紫色的书名:“《普罗旺斯的一年》,什么书?”
蓝天笑了笑,没反驳他的自欺欺人,把书拿起来递到他面前:“法国,普罗旺斯,乡间生活。我刚上大学时买的。”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封面,“几年没看了今天拿出来重温一下。”任扬随着他的手的动作,注意到光亮的书面上几处字迹隐约有褪色的迹象,显然是曾经被长期摩挲过的,可以相见当年蓝天对这本书的喜爱。
“可以借我看看吗?”他的兴趣一下子起来了。
蓝天微笑着把书递给他:“当然。”
“谢谢啦。”接过书,才翻开,一股厚重的书页独有的略带着酸味的气息就沉沉地扑入他的鼻端。把书本凑到鼻前,深深吸了一口,任扬觉得自己还没看,就先醉了。
蓝天看着闭着眼一脸沉醉的少年,轻轻微笑了一下,道:“到那边去看。还是老样子?”
“啊?”任扬睁开眼看着他,愣了愣,又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嗯。好。”
说完,对他笑了一下,就又低下头翻起了书。不过总算这次还记得把自己挪到窗边的座位上坐下。只是一坐下就没其他动作了,直到蓝天把他要的柠檬红茶和小蛋糕端上来的时候,他都还一直维持着刚才坐下时的姿势。
盘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任扬才从书里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十分灿烂,让蓝天觉得眼睛似乎被阳光给晃了一下。
“蓝天,这书真好。谢谢你。”任扬心里的喜悦都在弯弯的眉眼里流露了出来。
蓝天直起身,把刚才那一刹那想要揉一揉少年的头顶的冲动挥去,微笑道:“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看。”
“真的?”任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太好了。”
蓝天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别弄坏就行。”
“当然不会啦!”任扬端起热热的柠檬红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一脸满足,“有好喝的好吃的,还有好书可以带回去看。蓝天,你这里是天堂啊!”
蓝天笑着摇摇头:“到咖啡馆却从来不喝咖啡。你可不是天堂的好客人。”
任扬笑眯眯道:“没关系啦。就算没喝过,我也相信你的手艺一流。你要相信我的诚意哦。”说着又朝对面的位子扬起下巴,“来,坐下来聊聊天。”
蓝天想想这时候也是不会有什么客人来,就干脆把盘子放在桌上,在位子上坐了下来:“不看书了?”
“回去慢慢看。”任扬把手合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去过普罗旺斯吗?我在这里没看见那里的照片。”这里墙上的照片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照片下都用小小的纸条简单地标注了地点,但是在任扬的印象里没有法国的。要知道,刚发现这里的时候,他就把这里的照片来来回回欣赏了好几遍了。
蓝天没想到他开口就问这个,垂下眼然后又抬起,笑了一下:“没有。”
“哦。”任扬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便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自己坐着的桌旁的墙上悬挂的几副照片,照片上是埃及的金字塔,蓝天站在埃及耀眼的阳光下笑得灿烂,“跟我说说在埃及的事呗?”
见任扬没有继续追问普罗旺斯,蓝天微微松了口气,便跟他讲起了自己去埃及旅游的事。渐渐的,笑容里便带上了点回忆,言谈也慢慢兴奋了起来,而任扬则偶尔插上两句询问。
两人相谈甚欢,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一阵冷风随着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而吹了进来。
蓝天站起身看过去,进门的人已经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笑了一下,在桌上敲了下,示意正在吃蛋糕的人——“监护人”来啦。
任扬刚用叉子叉了口蛋糕放进嘴里,就这么含着叉子转过头,就看见聂廷已经站在了身边。虽然聂廷脸上没什么表情,和蓝天说话的样子也很正常,但是任扬就是感觉到了聂廷情绪有点不太对。要具体点说的话,就是——在生气。
可是,他气什么了?
把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任扬有点疑惑。他可不认为聂廷是在为自己偷溜出来生气,又不是第一次了,事实上聂廷会到这里来找他百分之一百就是准备给他打掩护的。就算回去被老妈撞见了,只要聂廷说是他叫自己出去的,老妈绝对不会生气。这点把戏,他们可是百试百灵。虽然对此,任扬有点小郁闷,可是利用起来却是绝不含糊的。
“吃完了?走吧。”蓝天去了柜台结账,聂廷连坐也不坐,直接站在任扬身边问道。
任扬看看他脸色,虽然还没想到这家伙气什么,不过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他乖乖站起来,把书拿在手上:“好。”
“拿着书干嘛?”聂廷伸手就要拿他的书,“放书架上不就好了。”
任扬摆摆手:“不。这是老板借我回去看的。”
聂廷皱眉:“要带回去?是什么书?”
“《普罗旺斯的一年》,是写在法国普罗旺斯生活的。”任扬看着他,嘴角扬起,眉眼弯弯,神采飞扬,“我好像马上就去那里住一阵子,亲身体验一下。”
以前聂廷最爱看这个样子,可是现在……他想起刚才自己从对面走过来,看见扬扬和蓝天谈话时专注喜悦的样子,再看看那本被任扬抓在手里的书,最后目光回到任扬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着他,可是却流露着对远处那个从未去过的地方的深深的向往。
他突然觉得十分的刺眼。
把头转开,他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能用平常的语气继续对任扬说话:“别带回去了。被婶婶发现就不好了。而且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还一堆的题没做呢。要是考不好,到时候婶婶要生气的,你……”
“别说了!”任扬打断他的话,觉得一早上的好心情都在聂廷的老生常谈里消失了。但还是克制地把声音压得很低。
聂廷一时似乎是愣住了,数秒后他的胸膛快速起伏了几下,看了任扬一眼,率先朝门口走去,扔下一句:“你要带就带吧。”
任扬看看手里的书,垂下头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走到柜台前把书递给担心地看着他的蓝天:“先还你。等我放假了再来借。可以吧?”
蓝天接过书放到一边:“当然可以。”说完,又递了个盒子给他,“请你们两个吃的。聂廷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谢谢了。”任扬拿过盒子,无奈地笑了下。
等他走出咖啡馆,聂廷正站在路边等他。不管多生气,聂廷总不会扔下他一个人走掉的。
走到聂廷身边,把盒子递到他面前晃了晃:“不带书,可以带蛋糕不?”
聂廷扭头看他,眼光晦暗不明,最终忍耐地闭了下眼,道:“走吧。”说完,接过盒子挂在自行车的摆头上,然后骑了上去。任扬小跑两步,跳了上去,扶着聂廷的肩膀,稳稳站在后面。
一路上,风冷冷地吹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任扬低着头看着聂廷梗着的脖子,感受着手下结实的肌肉,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
自从醉酒的那一夜之后,他们的相处看似和平时没有差别,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种不对劲和别扭。还没完全被戳破的窗户纸,不能说却堵在喉咙口的话,那种将暗未暗将眀不眀的让他们无法坦然地面对彼此。
相伴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亲近,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却在一夜之间产生了咫尺天涯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这不仅让还混沌着的聂廷焦躁,也让自认想透了一切的自己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