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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市的饮食文化很发达,特别茶市,无论早餐或午饭,管你假期或是上班时候,酒楼里的茶厅均是坐无虚席。韩宝琦去得比较晚,好不容易轮到号,咨客小姐领她往大厅墙角一张空桌走去。坐下开了茶位,在微信里跟小齐同志说清楚方位,放好手机,猛地听到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
“蓝蓝,这次真多亏有你,要不是你认识医院的人,我想今天要排半天队都轮不上。所以这顿茶你一定不能跟我争,我请!”
韩宝琦眯起眼,以为自己饿得出现幻觉,但当另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时,她又马上否定这个想法。
“那怎么行?伯母这么客气分明不当我是自己人!”
“伯母就知道你乖,可是你专程请了半天假陪我做检查,还给我当跑腿,这顿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破费!”
“伯母,从小到大,你都很疼我,而且我也是把你当成第二个妈妈来对待的,后辈孝顺长辈本是应份,你这样说我可伤心了!”
韩宝琦沿着声音微微扭头,果然看到隔壁那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唐母,另一个是周盛蓝。此刻周盛蓝一手把唐母格开,一手把银行卡塞给侍应小姐。
真有缘份啊,M市那么大,出来饮顿茶竟然也能踫上。唐家有兄妹俩,居然让个外人带自己老母去看病,真有够糟糕,不过要是唐母自己主动贴上去又另提别论。周盛蓝也的确有些本事,能让唐母喜欢上二十多年,所以说走婆婆政策永远是个不错的路子。
不想跟她们直接打上照面,韩宝琦侧了侧身用背正对着她俩。只是桌与桌之间离得不远,即使她有心避开,但这两人的对话却随着大厅内的喧哗声一并传进她的耳朵里。
“蓝蓝你真的……这么乖这么好,唉,是我家禹森没福气。”
“伯母说这些干什么?森哥刚离婚,暂时不想谈感情事是正常的。这么多年我都熬过了,我不介意……等等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含羞答答。
“你这傻孩子,咋就那么死心眼?”这话听得唐母快心痛死了:“都怪我,要是我早点知晓你的心思,说什么也不会让那女人进门。禹森肯定是被鬼蒙了眼,身边就有个好女孩,非要折腾,白白浪费了几年光阴。幸好他们现在分开了,祖宗保佑!你放心,这回伯母一定会帮你,我相信再过不多久,禹森必然会看出你的好!”
“嗯,我也这么认为!”
好大的口气,不知她俩哪来的自信。唐禹森又不是木头人,要是他能接受周盛蓝,早些年干嘛去了?不过倘若唐母要死要活的非要周盛蓝当媳妇,不知他会不会妥协?韩宝琦撇撇嘴,心想他要跟谁在一起与他何干?他们已经离婚了!
想到这她只觉心烦,连带听到她们的声音更添了几分闹心。幸好对话并没维持多久,侍应就拿了刷卡机来。
周盛蓝刷卡的同时,小齐同志胖胖的身影也出现在大厅门口。他左右环顾,始终找不到人,韩宝琦不得不举起手招他过来。这么大动作,少不免把自己暴露于人前。唐母与周盛蓝结完帐起身走人,正好与过来的齐同志擦肩而过。
小齐坐下后,韩宝琦给他倒了杯茶,放下茶壶,意识到被注视,抬头,便迎上她俩直勾勾的眼神。
周盛蓝嘴角微勾,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挂着一丝讥笑。唐母略皱起眉头,明显是不喜欢这样的偶遇。
存心避开还是有难度,倒不如大方些。韩宝琦礼貌地点头打招呼,唐母冷哼一声,快步走了去。周盛蓝追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嘴角的讥笑更深:“这个倒是配你。”撂下这句,她便姿态优雅地离开。
小齐同志看了看远去的周盛蓝,又看向韩宝琦,愣愣地问:“认识的?”
韩宝琦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自嘲地笑了笑:“一位是前任婆婆,一位是肖想我前夫的女人。”
“哦。”小齐点点头,样子笨笨的但一语直戳要点:“感觉很不友善。”
“都是极品!”
小齐看她阴森的表情,没再接话。
韩宝琦并不想表现得那么刻薄,但对那两个仇视自己的女人却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不过还好,她现在跟这些人都没关系了。
隔天中午她约了池唐在星巴巴踫面,主要谈他铺子的设计。一番讲解后,她拿起笔在图纸上即场修改,池唐把她面前的咖啡杯拿开,又体贴地将她点的可颂拉到跟前,用刀叉慢慢地切成小块。
韩宝琦全然没察觉他的所作所为,写写划划一会,完成后顺手扒开挡在他跟前桌上的碟子,又凑近他继续解释。直到他点头说好,她才微微舒了口气。池唐适时把食物推向她:“不饿吗?吃点东西吧。”
其实挺饿的,她起床后早餐都没吃就跑去工地,站了大半天,又累又饿。不过看到那盘被肢解的面包,突然就没了胃口。那小子最近的表现好像越来越亲密,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都已经尽量避免与他单独见面,所以连约会地点都挑在喧闹的地方,偏偏他死心眼,她暗示明示说了好几遍他们不可能,他还是尽搞些小动作。
韩宝琦暗暗叹气,故意忽略他的好意,双手捧起咖啡杯,眼睛往外一扫,出乎意料地又撞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排在点餐队伍后面那个,不是周盛蓝是谁?
怎么去到哪都能踫上她?韩宝琦顿时蹙了眉,不过这次对方眼底可没了昨天的讥笑,反倒有些怨恨。
怎么了?韩宝琦支着头想了想,眼角余光瞥见对面那张俊脸,综合昨天她临走前那句话,突然恍然大悟。
她肯定误会了!昨天误会她跟小齐相亲,见小齐矮矮胖胖的很心凉,今天对象换了一个超级大帅哥,便嫉妒了吧?韩宝琦转了转眼珠子,莞尔一笑,朝她挑了挑眉,好不得意。周盛蓝一眼瞪过来,韩宝琦又挤了挤眼,气得她红了脸,索性把目光移开。
“干什么?眼皮抽筋了你?”
大煞风景的臭小子。韩宝琦垂下头但笑不语。尽管这样示威很无聊,但能在讨厌的人面前讨到些好,她竟然得到些许快意。韩宝琦啊,你越来越出息了。
、71
十月底;新公司在韩老太定的吉日里响起几声礼炮,正式开业。外面走廊放满了道贺的花篮,有人来;又有人走;场面好不热闹。午后池唐也拎着几盒他亲手做的蛋糕上门;美其名是来谈方案,结果坐了大半天啥也没干,最后韩宝琦推说有事要出去他才离开。
晚上韩宝琦与小齐宴请工地上一众工人去开了三桌,高高兴兴地吃了顿晚饭;几杯下肚后;因还要赶图纸,还没散席她便回了公司。拉开走廊的铁闸;感应灯“啪”声亮起,借着昏黄的灯光,映衬得门边那个花篮里的香槟色玫瑰娇艳欲滴。
这花篮里的玫瑰花少说也有几百枝,看着特别大特别养眼。挽手上绑着一块红布条,韩宝琦执起翻至正面,唐禹森敬贺几个金色的正楷字清晰可见。其实早上签收时她就知道这花篮是他送的,当时觉得膈应,随便扔在角落,后来小齐同志说这个最漂亮,于是又被摆到当眼位置。
说真的,当了六年夫妻,他一根草都没给她送过,唯一从他手里接过花束是结婚那时,现在倒是大手笔。他们有半个月没见了,那天她把他骂了一顿后,他就没再出现,而她更是存心避开,连接唐嫣回娘家都让姐姐代劳。
他应该知道自己被不待见了吧,不然不会只让人送来花篮而没现身。
韩宝琦摇了摇有些浑沌的脑袋,不明白今晚怎么会想起他?离婚后的好多个夜晚,她都压抑着叫自己别再在意这个人,但接二连三的踫到周盛蓝,发现那女人跟唐母似乎要算计他,她就觉得有口怨气堵在胸口。要是他真跟周盛蓝在一起,她真会瞧不起他!
捧着因酒精而涨红的脸颊吐了口气,韩宝琦转身把铁闸拉上锁好。公司装修好以后,她每晚都在这里加班,偶尔小齐同志会来,但不常。他家有三个孩子,就他老婆一人忙不过来。
推开两扇木门,室内工作桌上的电脑出门前没关,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线条看着特别刺目。亮起灯,再打开所有窗户,清风送进来,夹着对面住宅区隐隐传来的电视声和吵闹声,想起以前一家三口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光,更叫人不由生出几分寂寥。她其实最懒了,不爱拼搏,钱够用就好,安安份份地守着两个人,偶尔跟闺蜜喝喝咖啡聊聊天,日子过得很舒心。可是现在却要天天忙过不停,她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地休息,有多久没跟女儿静静地谈心。
怨唐禹森,更恨他的家人,但此刻,她突然无比怀念以前的生活,怀念得心都拎成一团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坐在沙发上,思潮起伏,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正在这时,手机响起。她如梦初醒,看了看,屏幕上那串数字即使没记录名字,却熟悉得倒转也能背出来。
要不要听?她迟疑了一阵,电话铃声停了,外面却传来拍打铁闸的声音。
“妈妈……”
她愣了愣,随即跳起身跑出去,夜色下,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铁闸的另一边。那一刹她惊喜万分,拿了窗台上的钥匙匆忙去开锁。
“妈妈!”
她微蹲下身,小朋友就扑了上来。韩宝琦抱着女儿肉肉的小身板,亲了亲她的脸:“你怎么来了?”
“我跟她说妈妈的公司今天开业,她就非要过来看看。”
头顶的解释不愠不火地落下,韩宝琦一怔,几秒后若无期事地起身,捊了捊快及肩的头发,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在?”
“你每天晚上都待到很晚才走。”
依然是淡淡的语气,韩宝琦却不由得一僵。她的确每晚十一点多才离开,他是如何知道的?韩宝琦抬头看他,他的脸上没啥表情,甚至没跟她对视,讪讪地别过脸。
这人……偷窥她?韩宝琦按捺住内心的动荡,恰好唐嫣扯她的衣角,说要去参观,她便撇下他,带着女儿走了进去。
新环境对小朋友来说充满了好奇,更何况这是妈妈的地盘,小朋友高兴地在屋内左蹿右跳,自得其乐。而另一个人,却木木地站在门口,像尊门神似的,不进来也不离开,甚是碍眼。韩宝琦连剜他两次,发现他仍无所觉,便粗着声叫:“我又没不许你进来,你站在那干嘛?”
他眼角微扬,笑容牵强:“我不想惹你厌。”
韩宝琦一噎,心里顿时有些发虚。大概人都有些犯贱心理,之前他倒贴上来,说了不少混帐话,的确惹她生气,但现在他冷冷淡淡,她心里反倒不好受。应该是酒精作怪,肯定是!她佯装冷静地走到门边的沙发坐下,用手扇着脸,祈求酒气快些过去。
站在门外的他身子微微往墙边靠去,脸朝阳台外面的夜色,轻描淡写地问:“你喝了酒?”
韩宝琦动作顿了顿,微微哼一声,没回答。
这反应令他相当惆怅,再开口时已接近呢喃:“我听说,你前两天去相亲。”
唐母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得街知巷闻了?韩宝琦冷着脸反问:“那又怎样?”
“我听说,那个男人又矮又胖。”韩宝琦抿着唇不作声,这是默认了,唐禹森苦笑:“以你的条件,其实不需要那么急,慢慢找个好的吧。”
神经病!要是他带了脑袋出门,细心想想就该知道她身边又矮又胖的人是小齐同志!韩宝琦不知为何闷了满肚气,连带语气都冷了几分:“一个失婚女人,做点生意都怕输不起,有什么条件可言?”
她故意贬义自己,唐禹森听着更难受:“你别这么说,我知道……那天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