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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宫城最僻静的一角,那里坟冢错落,葬的,都是宫中地位卑下的侍人。
娘亲也在其中。她至死,都没有封号,只能以侍女的身份长眠与此。
我在娘亲长草萋萋的荒凉坟头烧化了那到圣旨,看着灰烬随风飘湮没,辛酸又觉得讽刺。
娘亲这一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谁都已经给不了她。而父皇,颁下这道旨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愧疚、懊悔,绝不可能会出现在父皇身上。这么做,或许是为了讨好我?
我回想起他在我体内的冲撞,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
我想我,疯了。
越来越多的宫中仆役,对我卑躬屈膝,露出谄媚的笑容。
这些,都是拜父皇所赐。所以,在一个春雨连绵的夜晚,父皇遣人来开元宫召我前去时,我了然。
他要跟我讨回报罢。
我披上玄色风衣,随侍人来到了父皇的寝宫。
侍人讨好地要为我打伞,被我推开。任寒凉入骨的雨丝打湿了我的头发、衣服。
重新站在那冰冷空旷的寝宫内,我无言看着父皇。
他坐在书案后,放下了手里的奏折,和颜悦色地赐了座,用低沉的嗓音问我要不要换下淋湿的衣服。
我没有入座,只是自嘲地挑起了眉毛。
原来,我这阳刚硬朗的男性身体,对父皇竟还有这么大的诱惑。
我甩掉了漆黑的披风,开始宽衣解带。
「住手!」父皇突地开口喝止了我,眉宇间,隐隐带着疲倦和愠意。
是我想错了么?我停手,审视着父皇脸上神情,片刻后,我又慢慢穿回刚刚脱掉的衣裳,披起风衣,微笑。
即使他真的后悔了,我也绝不会原谅他。
永远都不。只因他,毁掉了我心中那个天神般的「父皇」……
「是儿臣误会父皇了,儿臣该死。」我迎着他惊诧的目光,笑着从怀里掏出柄寒光流转的锋利匕首。
那是父皇那天,用来威胁我的匕首。
父皇修长有力的双掌一下子,捏紧了座椅扶手。瞳孔急缩,迸射出十足戒心。
他大概,怕我会冲动之下,弑父吧。我勾起了嘴角。
那条路,我有预感,自己迟早会踏上。但不是现在。我如今的力量,还远不足以将他拖下皇帝宝座。
我举高手,挥刀,匕首扎进了自己左臂。
血顿时汩汩流出。我略一皱眉,拔刀,扬起连串血珠,尽数挥洒上他的衣衫。
我将匕首抛到他脚边,一边笑,一边冷冷盯住父皇双眸,恭敬地一步步倒退至门口,骤然旋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一刀,割肉放血,是为了偿还父皇赐我骨血以生。
从此,我和他,骨肉情分已绝,见面,只是仇人。
这一刀,更为试探父皇对我的容忍极限。我并不惧父皇会对我下手。只因我深知,父皇不会杀我。
他和我,似乎有着某种默契,不需挑明也能明了。
可是我忽略了父皇对我的执念。
一个寂寥清冷的夜晚,我又被叫去了父皇寝宫。
宫灯明灭,父皇当着我的面,把一小瓶药汁倒进了酒水里,将杯子递到我面前。「喝了它!」
我垂眸,注视着色如胭脂的酒水。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父皇摇晃着空瓶,冷然看着我道:「只是慢性毒药,每年发作一次而已。你不喝,就留给你的宝贝儿子。」
我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转身就走,犹听到父皇在我身后笑。
离寝宫大门槛仅有一步之遥,我脚下霍然一个踉跄,急忙伸手扶着九龙盘云金柱,才稳住了身形。
小腹里,有股难以形容的燥热正凝聚成团,一个劲地往上涌……
身体某个最重要的地方,也急速苏醒亢奋。
我不敢相信地扭头,捕捉到父皇嘴边那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父皇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的心口,让心脏蛊动不已……
他走到我面前,抬手抚摸着我热到发涨的脸庞。「毒药。不过酒里,我还另外加了醉挽春风。」
父皇的手,清凉惬意,叫我明知不应该,还是忍不住想更靠近他,借以缓解四肢拜骸越烧越热烈的欲火。
我想烧灭身体里那团火,可结果,却事与愿违。被父皇的手掌摩挲过的每寸肌肤,都仿佛着了火。
只有仅剩的一丝理智,还在思索着「醉挽春风」是什么。
事后,我才知道,那是宫中药性最烈的催情药物。
父皇修长的手指,抹过我移动的喉结,落在我披风结扣上。
我已经猜到了父皇的意图,想推开他,可身体却根本不听以意志使唤,败给了最原始的冲动。
披风被父皇一手扯开,凌空飘起又徐徐落下,恰好罩住了金柱边的绢纱宫灯。
父皇的唇,薄削滚烫,覆上我的瞬间,我的魂魄亦被他点燃。
我的世界里,只余下一片血气沸腾的黑暗。还有,父皇那双比往日更亮,更深沉的眼眸,令我的一切都无法自制地溺进……
黎明时分,药力终于缓缓减退,我吃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皮。
身边,是一具温暖的身躯。
我和父皇,全身赤裸纠缠在一起。甚至,我还停驻在他高热紧实的体内。
被褥上,零星散落着点点桃花般的血迹。
我头脑霎那空白一片,随后狂吼着,挥拳——
「喀喇」两声微响,父皇脸色煞白,捂胸,大口大口的鲜血夺口而出。
他剧烈喘着气,却仍然在笑。
疯了!父皇他一定是疯了!
我浑身都在颤抖,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穿起,飞也似地逃离了寝宫。
我一路撞到数个侍人,也不停步,只知道拼命地逃。
神志略微清醒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奔到了娘亲坟头。我精疲力竭,跪倒在长满青苔的墓石前。
整个世界,完全乱了章法。
我立意要与父皇斩断所以不该有的瓜葛,却偏偏纠缠更深。
父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阵轻缓的脚步从我身后走过。
「大皇子,请起来吧。」说话的男子,容颜清俊,青衫儒雅。
我认得他,天靖国师无印。我从来未曾跟这男子说过话。
在我眼中,这所谓国师,无非是靠舌绽莲花歌功颂德,在宫中食俸禄。
我信的,从来都不是天命。可如今,我身心俱疲。「国师,人生是否真有宿命?」
无印凝眸,向我看了良久,终是轻叹着走远。
「有业才有缘。大皇子,你与苍皇陛下的缘分,这一世终会见分晓。」
他的身影,逐渐隐入晨雾之中,渺茫不可见。
我咀嚼着他话里意味,心头仍是茫然。
远处钟声隐隐,宣告着苍皇临朝。
父皇当天没能上殿。
我自然知道原因——震怒下挥出的那一拳,打断了他两根肋骨。
半月后,父皇才重新坐到龙椅里。颁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准许我上朝议政。
天靖祖训从来都严紧皇子干涉政事,以免皇子结党营私,势力过大,危及太子的正统地位。父皇这道旨意,让宫中所有人都在暗中议论纷纷。
我挺立在金殿上,冷冷地扫过每一个大臣的神色,唯独不看父皇。
我恨他。无论他如何弥补,也抹不掉我对他的憎恨。
我更无法,面对他。
然而纵使我再怎么不想见到父皇,一年后,我还是站到他的目前,喝下他递来放了解药的酒水。
我不想求他,可剧毒发作时,痛车脏腑,连被周儿的小手轻轻一拉都钻心地疼。我熬了十个日夜后,最终还是走进了父皇的寝宫。
大业尚未成就前,我还不能被毒伤折磨倒下。
父皇自那疯狂一夜后,也没有再跟我说过话。
我和他,都明白彼此之间无话可说。
每年一度去他寝宫服用解药时,他就只是默默无言地看着我。
我也会看他。看着他的神情日益孤独而骄傲,看着一点悄然的白无声无息攀上他漆黑鬓角。
他老了。
我冷然笑。十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太多。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让我遥望倾慕的父皇,而我,也已经拥有踏上帝王宝座的实力。
我想我,已不需要再忍耐。
父皇,也应当是清楚我想要什么的,却突然做了个令满朝文武都惊动不已的决定。他要御驾亲征西岐。
百官恭送大军离京西上的那天,父皇在马背上回头,望了我一眼。
我用一个冰冷的微笑回敬了他。耳听周围文武白果都在恭祝苍皇陛下旗开得胜,凯旋归朝,我拂袖,第一个走向大敞的宫城朱门。
即使父皇能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归来,天靖的一切,也将不再属于他。
每步棋,都在我部属下走得稳妥。天靖大军,也如我所料那样溃败。
父皇,被将领和军医日夜兼程护送回宫。战场上,一支来自敌军的流箭正中他胸口,再偏两分,就是心脏。
他被抬到我面前时,依旧昏迷不醒。
我屏退了身边所有伺人,来到父皇榻边,俯首对他凝视许久,无声笑。
他其实不应该活着回来的。战死沙场,也比落在我手里好过百倍。
◇◇◇
父皇驾崩了。
消息,是我不久后在金殿上公诸于众的。群众哗然,太子冷尘更第一个跳起来,指着我鼻子叫骂:「一定是你害死了父皇!」
冷煦和另几个皇弟得了音讯,也风风火火地赶来,帮着冷尘跟我叫阵。
我依然噙笑,缓步走到他们身前,遽然拔出佩剑,一剑,迅如雷霆。
凄迷猩红的血雾顷刻喷上四周盘龙金柱和幔帐。
二皇子冷煦被我这一剑,从头顶至胯间,活生生地劈成两半。脑浆和脏器流了满地。两片分开的身体上,双眼圆睁。
我冷笑,用剑尖挑出了他的眼珠子。
有眼无珠,就是冷煦最好的写照。他不该,染指我的可人。
年纪最小的六弟见此情形,惊叫一声,竟吓昏过去。余人无不骇然失色。
四皇弟与冷煦素来交情最好,睚眦欲裂,怒吼道:「冷玄,你——」
我没有让他能把话说完,回手挥剑,斩落了他的头颅。
目光从两人尸身上望向满朝文武,我在众人脸上看到了震惊、恐惧、愤怒……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恶毒笑意。
一个中年武将大叫着推开众人,悲愤地扑上冷煦尸体,戟指朝我大骂:「大皇子!你竟然诛杀手足,天理难容!」我冷眼看着这人,冷煦的舅父。一弹手里剑身,滴落连串血珠。
天理?是什么?呵!
从今日起,我冷玄,就是要成为天靖的天!
任何人,都别想阻止我登上玉阶尽头那张龙椅的脚步!
终
谁主沉浮 番外 【醉里情深】
章节字数:4787 更新时间:08…03…14 10:36
雷海城活了三十个年头,第一次经历闪腰事件,心情只能用郁闷两字来形容。
真的,很郁闷,很郁闷,超级郁闷!
尤其是生日过后好几天,冷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