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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对苗桐来说无异于惊天霹雳,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休息室里白惜言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让她那么慌乱了,因为那根本就是遗言。
“因为怕输给时间,所以就要结束时间吗?”
“你说什么?”刘锦之听不懂。
苗桐说:“我是说我今天有点累了。”
白惜言昏迷了四天才苏醒过来,睁开眼就是医院白花花的屋顶,耳朵里是呼吸机和监控器的声音,鼻腔里都是苦涩的怪异的药味。他的特殊病房很干净,白得让他觉得全身不舒服。
护工缩在椅子上打瞌睡,白敏和张阿姨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他睁着眼,无比高兴地走上去拨开他的刘海摸他的额头:“惜言,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惜言声音沙哑:“你有没有为难小桐?”
好半天白敏才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会儿,突然火冒三丈大声说:“我都说了不许她接近你,她一接近你就没好事!我为难她?我能怎么为难她?我好好的弟弟被她伤成这样,是我为难她?只要她不害你,我给她跪下给她磕头给她立长生牌位都行!”
张阿姨吓得忙把白敏来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在两边劝:“二小姐,你不要这样,先生他身体不好,又刚醒过来,不要让他动气啊。先生你别生气,二小姐她也是着急。”白敏崩溃地坐在沙发上哭起来。
他们姐弟吵架也不是第一次,张阿姨和护工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白敏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记得从小时候开始,白敏上头有个文静包容的姐姐白素让着,下头有个早慧懂事的弟弟宠着,白敏被惯成了整个家里最叛逆也是最快乐的一个孩子。十九岁就怀孕嫁了个比她大的男人,气得父亲与她断绝关系,可老公对她也是如珠如玉地宝贝着。后来父亲丢下千疮百孔的源生,就算弟弟作为家里的男孩不去扛下这个担子,也还有大姐在,怎么也轮不到她。她从来都被家人保护着,可现在她深爱的家人躺在病床上,对一个根本不珍惜他的女孩牵肠挂肚,她却无计可施。
“惜言,你的孩子刚出生,你就当为了孩子也要振作一些啊。”
白惜言茫然地看着她了一会儿,好像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冷冷地闭上了眼:“那是你们要的孩子,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过是提供了个精子,那也算我的孩子?”
白敏放软语气,急急地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你不知道他多可爱,跟你小时候长得很像,而且很健康。他现在还没出满月,等出了满月就养在大姐家,到时候带来给你看,你会喜欢他的。”
“如果你想让我多活几日,就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会不爱他,他是你的孩子啊!”
“他是罪证!”白惜言剧烈地喘息着,拼命忍住什么似的,“二姐,他是你们要的,你们不要妄想把他推给我。这已经是我能wie你们做的最后的事了,为了你们,我在这世上留下了背叛我的爱人的活生生的罪证。自从父亲死后,我好像都没为自己活过,为了源生,为了你们。现在我想为了我自己。。。。。。可以吗?”
白敏震惊地看着他,无法相信是自己将他逼到这一步。她无坚不摧的弟弟现在像个奴隶一样向她乞讨怜悯。他对这份爱情的坚守已经到了她不能理解的地步。
这世上多么美好的女孩都有,甚至有人甘愿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为他生下孩子,可为什么。。。。。。老天爷你不长眼呢?
3
苗桐是在就会前两日决定接下分社总编的位置的。自分社筹备开始,卓月就一直希望她从战场中抽身,毕竟那是个子弹不长眼的地方。卓月在电话里对她说,我知道你想回来,不就是缺个理由么,我给你这个理由,你为什么不要?
她不要的原因是,她不知道和白惜言在同一个城市里,她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见他。她对天国的父母发过誓,为了惩罚她爱上不该爱的人,她将永远孤身一人为父母守孝。
她回来是缘于上个月发生的一出惨剧,她居住的宾馆里有两个法国记者,一男一女是搭档也是恋人。当日是男记者的生日,他们从采访车下来往宾馆里走时,女记者想起礼物还留在车里,于是转身去取。男记者就在不远处看着她跑回去,这时一枚火箭弹在采访车前爆炸。男记者干号着去收那些七零八落的尸块,那痛到崩溃发疯的样子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她回来了,她不怕粉身碎骨,可她想活着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让他能安心地说着。
眼前的策划案变成了白惜言空洞的眼睛,苗桐扶住额头,右手拉开抽屉拿药。
“姐,怎么又吃止痛片?!”洛雨端着切好的水果站在门口。
“头有点疼。”苗桐只能认命地放回去了,这次回来她发现洛雨不得了,原来挺可爱的孩子现在又凶又啰嗦,简直就是个唐僧——而且啰嗦起来不达到目的就没完没了。
“那就休息一下,白天去医院,晚上熬夜工作,铁打的身子骨都受不了啊。你关心白叔叔没错,可不要等他站起来你就躺下了。再说了,你们的周刊第一期才刚开始做你就这么鞠躬尽瘁还真打算死而后已吗?”
苗桐投降了,把笔记本电脑关上,双手举起了:“洛小和尚,我向你投降,现在我就去洗澡睡觉。”
其实洛雨不知道,只有忙碌才能让她停止胡思乱想。
次日下午她把工作放到一边去医院看白惜言。
其实他已经苏醒了,但精神很容易疲惫,她去的时候他大多数都是睡着的。护工小叶很年轻还在医学院读书,本分老实地翻着一本书静静地陪着他,看见有人来了,就识趣地去病房外的走廊上坐着继续看书。
今天白惜言醒着,正靠着床头望着窗外发呆,眉眼里带着股雾一样的忧郁。
“惜言,今天还好吗?”
他转头,眼睛都亮了起来,带着笑意:“你来了。”
“是啊,本来是想中午过来陪你一起吃饭的,可是中午社里来了个上海的重要客户,就没能赶过来。”
“不必担心我,你忙就不要来。”他补充一句,“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
苗桐按住那又添了新针孔的手背,轻轻地说:“如果不想我担心,那就配合治疗赶快好起来。”
白惜言不能承诺她什么,这种泡在药罐子里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他现在只想任性一次。看着她拿着个大苹果在那笨拙又认真地削苹果果皮,他知道她又在做那种许愿的无聊事了。
“小桐,现在有没有男人追你?”
“没有。”
“那有没有合适的?”
苗桐手一抖,苹果皮断了,她抬起头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什么叫有没有合适的?”
白惜言不自在地看窗外,故作轻松:“要是有好的男人追你的话,就考虑一下吧,不要浪费青春,该怎样就怎样。”
“什么叫该怎样就怎样?”
看到她有动怒的征兆,白惜言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虽然窗外除了远处高楼和灰白色的天,什么都没有。
苗桐知道,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所以她更愤怒,捧起他的脸硬生生地说:“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很小气,有生之年不许我看别的男人。”
“以前。。。。。。是我太自私。”
“你现在就不自私了?你什么都替我做决定,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爱的是谁,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要你来安排了?你还想掌握我的人生到什么地步?”苗桐低下头,慢慢抵住他的额头,一眨眼睫毛与睫毛相吻,她看着他,“惜言,你已经对我很不公平了,不要再怀疑我。”
白惜言一瞬间觉得心都要化掉了,只想狠狠吻她,可他已经丧失了亲吻这个姑娘的权利。
“我真是个罪人。”
“你不是。”苗桐听见自己类似呓语的声音,“我才是。。。。。。”
此时站在门外的大街白素,愣愣地听着,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白素在回家的路上一言不发,司机小莫从后视镜里担心地看着她,最后终于忍不住问:“白素姐,白先生他。。。。。。没事吧?”
白素被打断了思绪,叹了口气:“他没事,小莫,跟我说一声苗桐的事吧。”
“小苗?”小苗想了想,笑起来,“你想听什么呢?”
“就随便说说吧。”
这种开放式的题目,小莫颇为难地想了一会儿:“她是个好姑娘,对白先生也好。。。。。。不,是对白先生比对她自己好。白先生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连笑都不一样。他们俩很般配。。。。。。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了,但是小苗不会移情别恋,白先生也不会。”
白素一震:“为什么?”
小莫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是这么感觉的。”
白素脱离地扶住了额头,她早就知道的,她们那么逼惜言,一定要他留下个孩子,甚至不惜威胁他,让他妥协。可这个妥协未免对他伤害太大,她的弟弟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他已经疲惫厌倦道这个程度了么。
最初她们恨苗桐,是因为她们并没有站在苗桐的角度上考虑过。如果她是苗桐的话,面对一个让自己的半生都陷入悲剧的男人,她无法做到像她这样把爱和显示分得如此清楚,就好像她的身体里强大道能装下两个灵魂。
不过生平第一次,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既然在苗桐再,说不定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4
第一期周刊出片后,分社的员工聚餐,都是年轻人很容易打成一片。其中有一个开起来瘦瘦小小的姑娘一直摇着手说,不能再喝了。全场的男士们都醉了一半了,她还是双眼清明丝毫没露出半分醉态。
唐律对着人家小姑娘一直露出虎视眈眈的表情,嚷嚷着:“人才啊,你这种才是人才。”盯得人家小姑娘最后脸都红透了,还是笑嘻嘻的,单纯可爱的样子。
第二天去上班,前台小姐带着天生就喜气的笑脸说:“苗总编,罗氏地产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们的罗总想晚上请你吃饭,谈一下他们新楼盘投放广告的事。”
苗桐没太懂,下意识地问:“是他们营销部的经理么,怎么不跟我们的广告部联系?”
“不是广告部,是他们的CEO罗佑宁。”
在B市除了源生地产就是罗氏的信誉和楼盘质量高,公司是前年上市的,新楼盘在纸媒宣传上的投入不小,谈下来绝对是笔不小的收益。分社的开业酒会也邀请了罗佑宁参加,而且有他的签到。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他们的老总真的会约她谈生意,这种肥差只要他们广告部随便抛个橄榄枝,周刊广告部早就蜂拥而上了,还用自荐家门?
苗桐说:“好的,请帮我确定一下时间和地点。”
赴宴的地点选的是玉京楼,苗桐去过两次,一次是白惜言把她正是介绍给他的朋友,一次是卓月的生日。不过菜色太豪华,味道缺了点凡间的味道,就好像小老板姓面对着满汉全席,吃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绝不会把这里当成自家的后厨房。
玉京楼在公园人工湖的中心,来往需要渡船。白天阳光好的时候,湖面波光粼粼,岸边郁郁葱葱,天边远山含黛,美景加美食也做足了噱头。
领班小姐引着她到了三楼的包厢,包厢里俨然就是个小套间,餐桌却在白幔飘飘的小露台上。罗佑宁西装笔挺,高大的身形只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侵略性,眼神很犀利,笑容很野,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姿态。
“苗总编,你好,我们不算是初次见面了。”
罗佑宁的手伸出来,苗桐没有去握。这张脸她认得,就是在酒会上泼了白惜言一身红酒的人。
不过短短的几秒苗桐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可能性,都是地产业,他和白惜言自然是竞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