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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微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慢慢地关好门,走了过去。
她和顾云修相对而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却都相顾无言。
“顾云修,不能跟我说吗?你到底是谁?”
顾云修咬唇,半天才抬起头来,“容容,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画微容的心里一凉。
顾云修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容容,我真的不想告诉你,你知道了,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画微容忽然就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说,不告诉我是为我好?我最讨厌那些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却做着把我蒙在鼓里的事情!”
顾云修的脸色微微一白,“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如何,你告诉我?”画微容有些咄咄逼人。
顾云修的眼神有些暗淡,“容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看着这样的顾云修,画微容忽然就生气了。
她直接唰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公寓门。
“顾云修,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或者是离开。”画微容直接说道。
她真是受够了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她有自己的判断,她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她的?
顾云修的眼神里满是受伤。
画微容心中也是抽痛,却不为所动。
“顾云修,你说不告诉我,是为我好。抱歉,我感受不到。你有选择不告诉我的权利,我也有选择跟你保持距离的权利。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们只当做是谁也不认识谁。”画微容硬着头皮说道。
她猜得到,顾云修应该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不能告诉她他的身份。
可是,她真的受够了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流景说他喜欢她,所以他为她背负了整个R国灭亡的罪孽。
她无法挽救,也无法把那份属于她的罪孽从流景的身上挪过来,挪到自己身上。
她很不爽。
她不爽流景凭什么说喜欢她?
他们两个完全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流景还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他怎么就会喜欢她,喜欢上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现在,顾云修也是这样。
什么都不告诉她,只说是为了她好。
就算是真的为了她好,可她宁愿知道真相如何!
顾云修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中带着眷恋和不舍,“容容,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你的境界达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一切。”
画微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伸手指着门,“你走吧。我不想听。境界提高什么的,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必要,这里大概就是我的最终归宿了。我只怕是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达到更高的高度。对于我来说,做个普通人也挺好。”
顾云修眉头微微皱起,“容容,你是真的这么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无需再为我考虑什么。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再见,便是陌路。我知道你的身份很神秘,可能还很尊贵,所以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以后见到你就绕道走吧。”画微容赌气道。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一天。
顾云修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她跟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而嘶哑,“容容,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顾云修生音未落,画微容就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门,同时将房门直接关上,上锁。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切,画微容背靠在房门上,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她不相信顾云修会害她,可是明知道他有事情瞒着自己,还是天大的事情,可他却死活都不肯告诉她,这让她心里感觉非常非常不舒服。
顾云修不肯告诉她,而且听他的语气,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画微容从来都不怕困难也不怕危险,她期望顾云修能够告诉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到底是隐瞒了什么,可是顾云修却不肯!
画微容深吸口气,或许,自己并不该问那么多。
她得承认,她是在逼迫顾云修说出事实真相。
她也想看看自己在顾云修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分量!
可是,在她说出了那样的话之后,顾云修还是选择不说。
画微容心底真的是很失望的,或许……或许是真的不该说吧。
苦笑一声,画微容知道自己的选择没错。
即便是从流景那里知道,大乘期之后的飞仙,并不是修者的终点。可是她现在也没什么动力!
前世的时候,走上修炼之途,完全是因为要给自己的家人报仇。
先是要给自己家人报仇,走上了修炼之途,但是在修炼的过程中,她又惹上了九华宗,此后的目标就是灭了九华宗。
而且,为了不被人欺负,她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最终甚至修炼到了大乘期!
终于不再手任何人的欺负,终于能够随心所欲,也终于……没了目标。
想象一下,大乘期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不一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一样。
因为他们都没有前进的目标,没有前行的动力,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做些什么。
画念恩林成霞夫妇,她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活路,钱什么的都不缺。
杜无病,她已经交给了他最基本的修炼之途,甚至也引他走上了修炼之途,只要他按照自己传授的东西继续修炼,就不会有错,他的医术境界也可以进一步提升。
哥裕……哥裕死了,她也给他报仇了,用整个R国给他陪葬,也算事了。
至于说景溶,她不知道景溶需要些什么,想要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缺,所以他不是自己的责任。
画魔,她可以解开给画魔下的锁魂引,那么画魔就也不是问题了。
画家,她之前执着地想要灭掉画家给自己,以及自己的母亲微容槿报仇,现在,灭掉画家还不是她弹指之间的事情?完全不值一提。
还有什么呢?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目标,没有意义,那样还有必要再活下去吗?
没人知道,画微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完全没了意义!
她缓缓地蹲下身来。
她自以为自己是最强大的,可是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无比弱小。
她知道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可是她找不到问题在哪儿。
她心里的问题,到底是因为流景,还是因为顾云修?
流景帮她抗下了罪孽,她一直都耿耿于怀。
哥裕死了,虽然她为他报仇了,可是她依旧无法对他的死释怀。
画微容第一次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修者的大忌。因为感情这种东西太容易让人羁绊了,就如同是哥裕,她为他报仇了,就已经该完结了,可是她的心里,却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这样以来,哥裕就会成为她心底的一个羁绊,也会成为她心境上的一个包袱。
同样的,为她背负了大量孽债的流景,也是她心境上的一个包袱。
再然后,还有顾云修……
她心境上的包袱越来越多的时候,她的心境必然会下降。
心境下降了,就更没有进步的可能了。
画微容有些迷茫,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画微容想要让自己安静一下,让自己好好地安静一下,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从不曾遇到的问题,在这一刻,全部都遇上了。
……
心乱如麻的感觉,并不好受。
第二天一早,尽管画微容努力想要变得平静如初,可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算是脸上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很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画微容决定先从第一步开始。
就算是不能达到一个修者的至高境界,可至少她还是一个普通人,她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她想要试着做回一个普通人的感觉,或许这样也会是另一个出路。
清早,换好衣服,她准备去上课。
已经缺课了很久了。
都快到期末考试放寒假的时候了。
画微容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她门口的人。
顾云修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毛衣,外面是一款灰色的长款大衣,脖子里是灰白相间的围巾,整个人看起来儒雅、矜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说的就是如此吧。
“容容。”顾云修低声叫道。
画微容整个人微微一僵,“顾老师。”
顾云修伸向她的手一顿,慢慢地放下,他目光无比认真执着地看着画微容,“容容,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跟你保持距离比较好。顾云修,我想好了,我做不好一个顶尖的修者,索性就当好一个普通人吧。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是百年时间,过去了就过去了。”画微容淡淡地说道。
顾云修的脸色微微一变,“容容,你……”
“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觉得我想知道什么?如果你说的不是我想知道的,那就不用说了。你听到了,我现在过的很好很开心,我想就这样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顾老师,再见。”说完之后,画微容转身下楼。
顾云修看着画微容一步步走下台阶,心里好像是空了一块。
难道,他真的应该告诉她一切?
不不,他还要再看看清楚,他不能轻易告诉她这些。他绝对不能容许一点儿的错误发生!
想了想,顾云修深吸口气,重新恢复成了一幅冷清、不苟言笑、不可接近的模样。
……
班里的学生都很奇怪。
今天,班里已经缺课了很多天的画微容,以及又找了代课老师很多天的顾教授,竟然一前一后来教室了。
众人都很惊讶,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是,众人能够感觉得到,顾教授的心情好像是不太好,整个人变得比以往更加冷冰冰的。
以前在讲课的时候,他说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也会笑,那一笑简直是颠倒众生。可是今天上课,顾老师的声音很冷,表情也很冷。
而且他讲课的速度明显比以前要快了很多。
“顾老师,我这里有些不太懂,您能慢一点讲么。”一个女生举手道。
顾云修淡淡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上课要带脑子,把你摆弄相机的时间分一半到听课上,也不至于听不懂。”
“噗!”
有男生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以前上课的时候也有学生这样说,顾云修都会很耐心地把同学们不懂的地方再讲一遍,就算是不重复讲课,他也不会态度这么恶劣。
顾云修说完,那个女生立刻就满脸通红,紧接着就趴在桌子上不肯抬头,看样子好像是被说哭了。
男生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认为那女生太矫情了吧。
可是女生,则不这样想:顾教授怎么会变得这么刻薄?
无路如何,都没影响到画微容。
很快到了下课,画微容依旧是第一个离开教室。
顾云修慢条斯理地把讲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
大概是今天顾云修的气场太强了,原本积攒了很多问题的同学,也都不敢上前去问。
顾云修弄完之后,直接离开了教室。
画微容则是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步。
碰到了乐正煜。
乐正煜看到她的时候,简直就跟见鬼了一样,连忙就跑了过来,“容容,终于见到你了!你说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每次找你都找不到你?问景大哥,他也不说。”
画微容摇摇头,“没去哪儿,一点小事。”
明显看出来画微容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乐正煜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画微容叹了口气,“嗯。”
“因为什么事情?”乐正煜问道。
画微容看了眼乐正煜,忽然就说道,“乐正煜,你说,你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活着呢?”
“啊?”乐正煜大惊失色。
他虽然专业是法律,但是看过的杂书可不少,其中还有一些心理学的书籍。
通常患有抑郁症的人,才会对自己为何活着这一点,很是执着的。正常人往往是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偶尔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很快就会被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