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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也舍不得踩死,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子却给那狗屁不通的鬼圣旨害死,我怎能不恨?我怎能不怨?我杀他,是替天行道!”
虽惧于他过分激昂的情绪,可凤凛阳也有话要说。“所以你害死我爹爹也是替天行道?所以你杀人也是为了伸张正义?这一切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罢了,你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而已!”
“那又怎么?要我学我爹隐忍不发、抑郁成疾吗?要我学我娘哭瞎眼吗?我没他们那般好涵养,我办不到!”萧慕堇目露凶光走至凤凛阳身边。“杀了凤熹又如何?扼死那小婢又如何?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凤凛阳认命地闭上眼。皇上,不是我不守信诺,只是由不得我──
可许久却仍不闻他有任何动静,她张眼一瞧,见萧慕堇原本高举的手颓然放下,疲惫的一抹脸转身拾起地上那包干粮,声音里有着她认为该是错觉的挫败。“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
如此走上七、八天,两人谁也不再向谁发话,连在马上的距离都有意无意的拉远,空白了好大一块。
凤凛阳不知萧慕堇究竟要上哪去,夜里抬头观星,心里隐约知道他们是向西行,所经过的地方也益加偏僻,有时甚至走上一天也见不着行人店铺。
萧慕堇勒马休息,“红焰”经过这些日子来的奔波,本来壮硕的身子日趋消瘦,连毛色的光泽都褪去不少,显得疲累不堪。
“今日便在此地休息。”萧慕堇解开凤凛阳的穴道,任由她自由下马活动。
凤凛阳默默接过他所递来的干粮,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忽地问了个问题。“你要上哪去?”过了头几天的激愤,她的理智要她乖乖地按兵不动,两人的关系亦维持在一个奇异的平衡点上,现在的她面对这长途跋涉和险恶的环境,突然感觉有了几分不确定,倘若真给他逃出国界,然后呢?他会如何对待自己?是放了她,抑或是──杀人灭口?
“怎么?你怕了?”萧慕堇的嘴角扬起一朵傲慢的微笑,看来既迷人又有些气人。“怕龙昊瞳救不了你?还是怕他不救你了?”现在已是接近边关的地方,只要再过两天,越过前头这座山,他便能出关,然后天宽地阔,任龙昊瞳怎么气恼也拿他无法。
可是,她呢?他又该怎么处置她?放了她,自是人便宜那姓龙的小子,不如一道带她出关吧!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人说日久生情,她可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凤凛阳见他嘲弄神色不禁心火上升,皇上绝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弃我不顾的,绝对不会!”怕他还有话说,她坚决的重复了这话,面上是一片斩钉截铁的颜色。
萧慕堇气得将手中干粮一抛,不怀好意地起身走向她。“他真不会去下你?咱们孤男寡女相处了这么多天,你不会傻得相信他会认为咱们是清白的吧?且莫说立你为妃是全国皆知的事实,光是知道我把你掳走此事之人加油添醋的流言,就会带给他莫大的困扰,即使如此,你还是相信他会来救你吗?”
凤凛阳的脸色在一瞬间刷白。是呀,她怎没想到这等大事?女人家最重清白操守,如今发生这事,教皇上颜面何存?她讷讷地开口,方才的信心正一点一滴崩溃。“不会的,只要我同他好好解释便会没事的,他一定……一定会相信我的……”可为什么在说这话的同时她好心虚?事情真是这般容易解决?
“那倘若我让它成真呢?”萧慕堇倏地扑向她,将她推倒在瓦砾推上,一双薄唇印上她颈项。“这么一来,他是真的不会要你了。”
凤凛阳因过度惊骇而忘了反抗,脖子被他吸吮的地方泛起一种酸麻感,她先是一怔,而后不依地猛烈挣扎,想将在上方的他踢落,可偏他压得结实,丝毫动不了他半分。
她不是没想过萧慕堇会来这一招,可多日来他本分的举止瓦解了她的心防,却又在她最没防备的时候突然硬上,骇得她心底陷入疯狂的恐惧中。
“我……我之前见过萧夫人。”她大大吸了口气,拚命告诉自己冷静以对。“她说她谁都不想,说冤冤相报终究是没完没了的,你听见没?听清楚了没?”
他没听见!眼前的美景让他什么也听不见,报仇之事已抛了好远好远,现下最要紧的事便是拥有她、占有她!萧慕堇在暮色中搜寻她五官,没料到触手的竟是两行清泪,他先是一怔,满腔热血一凉,接着像想起什么地掐住她下颚转向亮光处,只见鲜血自她嘴里汩汩流出,他挫败的一拳重重击在地上,嘶声道:“你就是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从我吗?那姓龙的当真值得你如此对他死心塌地?”
凤凛阳闭上眼,不理他也不答他,淡紫的绸裳在夜里映着冷光,两人谁也不动,距离虽近得可闻对方的呼吸声,心境上却有莫大的不同。
对峙良久,萧慕堇缓缓起身。“我佩服你能对他有莫大信心,可我告诉你,千万别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不同的。你在宫里待了许久,不可能没听过龙昊瞳是夜叉转世这传说。的确,他待你是有许多特别之处,但那不过是贪新好奇罢了。”
他慢慢回身,续说道:“人说:‘江山易政,本性难移’,你怎能傻得认为他会为你放弃那严刑峻法?又怎么能自以为凭着你那其实微弱不堪的爱可改变他?”
这话像根针深深扎人凤凛阳的心里,那些被她纳入内心最底层的恐惧好似获得解放般的充斥于她脑海里,一幕幕的回忆袭向她,她却无力拒绝。他下令斩杀辛家母女的无情脸孔、他曾说过的灭门事迹、听见爱时的不屑神情……天呀,她真相信他吗?怎么一听见萧慕堇的言语便动摇了?
才要自己不去想,偏偏脑子又在这最不恰当的时候忆起一件事──
那日他们自宫外参观庆典回来,他忽地带她至他们初遇,亦是将龙浩澍当成皇上的地方,树的后边自然不是藏了什么妖异鬼怪的东西,只是立了一大块黄玉碑在后头罢了。
可她永远记得他说了什么。那时他拍了拍这座有如常人一般高的牌碑,告诉她,这是他特地为他母亲立的。她尚未问出心底的疑问,却见他脸上浮现了一个她也说不上的表情,也许是讥讽,也许是嘲笑,又或许是胜利的神情。“我母亲打出世便憎恨我、仇视我、畏惧我,如今她死了,我立了块碑在宫里当作她的分身,每日我下令斩杀几人、处决几人,我都逐一向她禀报。既然她将我当妖怪来养,那么我便遂了她心意,变只妖怪给她瞧瞧,那些人倘若不甘心便去寻她吧,我就是要她在地下也不安稳!”
当时她只觉得浑身发寒,今日听萧慕堇这一番话,更让她冷汗直流,这么深的恨意可是她所能化解的?她凭什么相信自己能改变他?凭什么?
萧慕堇似乎没发觉她内心的软弱,又或许发觉了只是不点破,只听他续说道:“或许你是一厢情愿的爱他,爱到眼瞎心盲,对外在一切视而不见,可这能维持多久?直到你的爱枯死那天?在辩解之前你先扪心自问,如果到了你不累、可他倦了的地步怎么办?你是要稳占这后位不放,还是默默退让?你自己好好想想!”
凤凛阳想捂住耳朵要他别说了,又想张嘴回辩这事绝不会发生,可她的声音卡在喉头里出不来,她拚命地摇头,眼前却已好似见着龙昊瞳喜新厌旧的绝情面容。
他见说动了她,也就不再乘胜追击,默默地走回系着“红焰”的树下躺着,不久便听得他均匀的呼吸声。可凤凛阳的心里却是极度翻腾,一夜无眠。
★★★
隔日一早,萧慕堇便发觉凤凛阳不对劲,全身虚软无力,提不起半分精神,他伸手探她前额,只觉滚烫一片。“你发烧了。”
“别碰我!”凤凛阳病恹恹地挌;开他手,连骂人都让她气喘吁吁,忽地一个不平衡,险些坠下马背,全赖萧慕堇及时抱住她。
她的头好重,四肢无力,眼前迷茫一片。这样也好,她漾了朵苦笑,这样便不会有多余心力去操烦皇上到底爱她不变、变心与否,也算好事一桩。
“你可真会选时间。”萧慕堇抱着陷入昏迷状态的她,一边留心着地上可有长着治风寒的药草,顺手拔了几株,准备在下一个遇上的店家熬成汤药给她服下。
直至晌午,才在山脚下见着了一间小茶棚,一名老妇殷勤地上前探问:“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客人?”
萧慕堇将手中药草递给她,一边为免不需要的麻烦而点了凤凛阳的哑穴。“大婶,麻烦你将这药草熬一熬,我娘子在这路途中染了风寒,真教人担心。”
那名皮肤黝黑的妇人同情了解的一点头,再将手中的药草转递给后头的儿子,待见凤凛阳嫩白秀丽的容颜后,露出恍然的表情。“夫人的身体过于单薄,加上你们这般赶路,的确是吃不消。”由于久设茶棚的关系,她对看人也有一番心得。“今日都初三了,再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你们是赶着回家过节吧?”
萧慕堇点头称是,接过那小伙子递来的茶给凤凛阳端着,看着她惨淡的面容,眼底出现了一丝怜惜,可在瞬间便又抹去。才想再从这妇人口中打探些附近的消息时,没料得听着“锵”的一声,他猛地回头,只见凤凛阳扶着桌沿强撑的模样,地上布满一片陶瓷碎片。
“哎呀,我瞧这情况不好。”老妇人见凤凛阳的模样,惊呼一声。“我在后头还有间屋子空着,不如你带她到那里休息,待她好些再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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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慕堇卡在此地已有两天之久,焦急的情绪一点一滴地煎熬着他。他这是在做什么?倘若那日撤下她只身上路,只怕现在早已越过边界,享受着自由的空气。
可他就是放不下,他爱怜地拨开一绺因汗湿而黏附于凤凛阳额上的发丝,明知这是在自寻死路,偏又不由自主地往里头栽,罢了,就当是前世欠她的。
今日凤凛阳的情形又此昨日好得多,高烧退了,也开始能吃些粥品和药水,他心下不无安慰。
想着想着,凤凛阳“唔”的一声转醒,迷蒙的双眼好似对不住焦距,不安地来回转动着。
萧慕堇欣喜地扶起她的背。“醒了吗?我倒些水给你。”
他好似又变回那个她所初识的大哥,凤凛阳仰头饮尽碗中水,重新躺回床上,心里模模糊糊想起了这个念头,却又对真实的情况感到怅然。
“为什么要照顾我?让我病死、少了个累赘,对你不是较好些吗?”不行!她对他不能有一丝感谢,他们是对立的,是有着深仇大限的,她不能因一时的软弱而坏了这关系。
萧慕堇像是没听见这藏针的话,瞧着她的眼神是一片温柔静谧,嘴角缓缓扯出个和善微笑,表情是安详怀念的。“记得我在孙传方府里同你说过些什么吗?”一双手抚上她漆黑柔顺的发梢,话里添了份情意。“我说你像画里观音,坠入凡间是来渡人的,时至今日,我依然有着同样感受。”
凤凛阳侧头瞧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他该是恶言相向,他可以不理不睬,就是……就是不要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这会让她……让她无法恨他。
突然屋前的茶棚传来掉落声音打破了这暂时的宁静,萧慕堇被拉回现实,对方才的失态又羞又怒,抓着凤凛阳的手一紧,语调里掺了些愤恨。“反正你的心就是在那姓龙的身上,你来不是要将我自这仇恨深渊里救出,你要渡的就只龙昊瞳一人,不过就他一人而已,不是我,从来就不是我!”想及此点,便令他心里一阵翻搅,猛力将她自床上拉下,企图藉折磨她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