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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卡尔顿宫召唤。」
喜儿睁大双眼看着他。「是吗?」
「王子殿下想见见新公爵夫人。」
「我?」喜儿指着自己。
「是的,妳。似乎我得到了把摄政王殿下介绍给我的女巫妻子的荣幸,」他一手揉过前额咕哝道。「那个把雕像都变成活的?而且还和他们跳舞的女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颐指气使、身材臃肿、专横自大而且非常迷信,如果他看见像我方才看见的东西,只怕我们就不只是脑袋搬家了。」他又斥责地看她一眼。
喜儿惊愕之余根本未加注意,她就要见到摄政王本人了。「噢,我的天。」她看了她丈夫一眼,而且确信自己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怎么这么快就得知我们结婚的消息呢?」
「无疑的,一定是那个好管闻事的女巫──」
喜儿倒抽一口气。
他看看她,挥挥手寻找其它的字眼。「那个秃鹰般的艾姬夫人和她那两个没大脑的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他一径盯着她,手指轻叩着书桌。「明天早上。」
「那么快?」
他站起来,没有回答,反而走向她。
她仰望着他严肃的脸。
「妳必须向我保证──绝不再施魔法。」
她只是仰望着他,看着他罩着寒霜的眼睛。噢,亚力,她想道,你需要我的魔法。
他突兀地拉着她站起来面对他。「妳能保证这一点吗?」
她望着他的脸,这么严肃、担忧。她好想碰碰他,将手搁在他胸口,感觉她渴望能拥有一小部分的他的心。她愿意答应他任何事。「是的。」
「不许再有时钟的把戏。」
「不再有钟。」
「不许有东西或人浮在半空中。」
「没有飘浮。」
「不再有跳舞的雕像?」
她脑中闪过牧羊神淘气的脸。嗯,反正他们就要离开了,亚力不知道的事也就伤不了他。「没有跳舞的雕像。」然后她又加了一句:「从现在起。」
他双手轻轻揉着她的肩,而且似乎相当专注地看着她的嘴,眼中闪过以前他吻她之前总会出现的渴望。自她告诉他她是个女巫后,他就没有吻过她了。她要他吻她,就是现在、在这里,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不是怪物,结束这令人心痛的孤独。
她举起手轻触他的嘴,他同时也伸手移向她的脸,却又停住了。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挣扎着,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的手支住她的下巴,一径望着她的嘴。
吻我吻我
他如此靠近,她只需向前倾身些许
她做了,但他没有。
远处传来一声令人血液冻结的尖叫声。
他们跳着分开并看向门。
那轻抚她下巴的手垂落他身侧。「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亚力走向门口,她跟在后面。他们走到穿廊,听见主楼梯附近一阵骚乱。她得跑着以赶上他,差点就要在前厅的大理石地板上溜起冰来了。
六呎高的华太太昏死地躺在地板中央。一群仆人慌张地跑来跑去,汤生蹲在她身旁。韩森手持一杯水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拿嗅盐的波莉。
「发生了什么事?」仆人们分开以便亚力走近。
「不知道,阁下。我听见那骇人的尖叫跑过来,她已经像这样了。」汤生撑起管家的头和肩膀,波莉将嗅盐凑到她鼻子下。
女人睁开了双眼,她眨眨眼并推开波莉的手,喃喃地说了些什么。
「究竟怎么了?」亚力问道。
她脸色灰败地举起一只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前门附近凹室里的大理石雕像。「那里,犄角,噢」她两眼往上一翻,又昏倒了。
每一只眼睛都望向她指的角落,那儿除了一尊大卫王的雕像之外别无他物。喜儿咬住下唇。
她感觉到亚力的目光并错误地抬起头,他怀疑地玻鸬难劬φ倍⒆潘
她深吸一口气后耸耸肩,希望心中的罪恶感没出现在她眼中,并祈祷牧羊神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迸出来。半晌后,亚力转向仆人。「找人到村里请医生马上来,把华太太送回她房间。」他转向两个女仆。「别让她独处。」
一队仆人抬起华太太走向屋后,亚力转向韩森。「我们明早上伦敦,准备好。」他又转向波莉。「打点好夫人和妳自己的东西,明天早上八点出发,明白没?」
「是的,阁下。」波莉行礼后匆匆离去。
前厅内其它人都走后,亚力转向喜儿。「她看见了什么?」
她畏缩一下,并举起手指来咬着指甲。
「回答我!」他嘶声咆哮道。
「牧羊神。」
「牧羊神?」他咬牙道。
她指向屋顶并点点头。
「活生生的?」
「嗯。」她说道,看着他的脸色转为猪肝红。
「找到他!在我们离开前。妳听明白没?」
她点点头。
他旋身欲离去。
「亚力?」
他转回来,表情说着:「现在还有什么事?」
「我们一定要那么快就走吗?」
「我们必须尽早到伦敦。王子不喜欢等人,而我们只有几天可以为妳准备。」亚力拋给她一个冰冷的表情便要走,但喜儿阻止了他。
「你要到哪儿去?」
「我一整晚都会和我的总管一起研究帐册,这两次回来都没待多久就又要走了。」他顿了一下,下巴紧绷,然后又说道:「找到那那个东西!」
她点点头。
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了下来。「妳认得回房的路吗?」
「认得,」她对他僵直的背说道。「我第二天就记住了。」
「很好。」他说着大步走下穿廊,十足冰冷、严厉的公爵架势。
她目送他走出她的视线外,又听着他的足音渐渐模糊、消失。最后她叹口气,情绪低落地转身拾阶而上。
她走过大理石地板,突然停下脚步仰望天花板的壁画。她的四周尽是最光鲜耀眼的装饰,却和芬格尔洞窟一样冰冷孤寂。
而现在这是她的家,一个她觉得格格不入的家。她闭上双眼并吞咽一下,转身望向亚力消失的走廊。
她紧抓住希望扬起下巴、挺起双肩,决心使她的双眼更加明亮。她会努力成为最棒的贝尔摩公爵夫人,绝不接受挫败,使亚力以她为荣,或许会像他以他姓氏为荣一样。而后,她相信爱会继之而来。
她笑着上楼,沉醉在想象之中,一面哼着情歌一面转上第二个楼梯平台,偶尔抬头往上一看,彷佛看见了她那高贵的丈夫在全世界面前亲吻她。她作梦般的眼睛集中了焦距,她看见的不是她丈夫的脸。
一张长着羊角、淘气、精灵般的脸正从三楼的回栏往下对她咧嘴而笑。
「你这小魔鬼!」她嘶声低吼并抬起手要使他消失,他却一下子消失了踪影。
贝尔摩公爵夫人提起裙襬,冲上楼梯,彷佛她后面有来自地狱的恶犬在追她,而非是她在追前面的东西似的。
第九章
「天杀的,这会儿竟下起雪来了。」辘辘驶过覆冰道路的马车中,亚力怒视着喜儿。
她不驯地扬起下巴,又将膝上保暖的毛毯往上拉些。「不是我做的。我已经说过我什么都没做了,这些都是意外,包括断掉的轮轴在内。」
他眼中充满怀疑。
「还有,」她说道。「女巫也无法控制天气。」
「提醒我写一张列明女巫能做和不能做的事的清单。」他转而瞪着窗外纷飞的雪片。「该死,真冷。」
「这是唯一的毛毯吗?」
他看看她并点头。
她咬咬唇。「我可以想办法。」
「不。」
「但是我明明可以再弄条毛毯时,你为什么非要挨冻不可呢?」
「我说不,不准有魔法。」
「但这不应该是例外的情况吗?」
「不。」
「紧急状况?」
「不。」
「那如果是──呃──生死关头,我能使用我的能力吗?」
「这不是──我重复一次,「不是」──生死关头,」他又转向窗户。「只是一场雪而已。」
「但是很冷呀。」
「我不想讨论这事。」
「是你自己提起的。」
他的呼吸变得非常自制,而且大声。
「只要一弹」她瞥见他的表情后,改而喃喃道:「算了。」
经过半晌的沉默后,她也望向窗外皑皑的白色世界。起雾的玻璃使她看不清楚,于是她伸手想擦去玻璃上的雾气,却冷得连忙又收回手。马车慢了下来,摇摇晃晃地前进,然后在车夫的吆喝声中颠踬一下。这情形重复三次后,亚力的表情由恼怒转为担忧。他站起来敲敲车顶,打开车夫那边的小窗。「外面情况有多糟?」
老詹姆答道:「比女巫的乳头还冷哩,阁下。」
喜儿控制不住地惊喘一声。
一阵长长的沉默,亚力没动也没说话,虽然喜儿清楚感觉到她丈夫想说些什么。
结果詹姆的声音先从上面传下来。「请夫人原谅,我一时忘了您也在场了。」
亚力清清喉咙问道:「路况如何?」
「积雪大约有半呎,至少刚才我看得见时是这样,现在根本啥都看不到啦。」马车再度慢下来,马队的嘶鸣传至车内。「马儿们似乎有些受不了了,阁下。」
「到最近的客栈还有多远?」
「或许一哩,或许十哩,我啥都看不见──」马车再度斜向一边,亚力不得不用一膝抵在喜儿的座位上以稳住自己。一连串诅咒自驾驶座传来。「请夫人原谅,领队的笨马一直要跑出路边。」
「看到威利了吗?」
「什么鬼影子也没,阁下。」
「如果他出现就敲敲车顶。」亚力关上前面的小窗后又打开后面的。「后面一切还好吗?」
「又冷又湿,不过还可以忍受,阁下。」
「好。」亚力关了小窗,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车内的温度正在急遽下降当中,即使穿著羊毛长衫和皮外套又盖着毯子,喜儿仍感觉得到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他们在外面不冷吗?」
「他们是贝尔摩家的仆人,都穿著最保暖的皮制冬衣,说不定比我们更温暖呢。」
「噢。」她把毯子抱紧些,还是在发抖。
「妳够暖吗?」
她点点头,试着不使她的牙齿打架。
「确定吗?」
「我确定。」她绷紧全身阻止自己发抖。
沉默片刻后,她感觉到她丈夫的视线。
「小苏格兰?」
她抬起头来,他这声叫唤令她腹中一阵骚动。
「过来坐这里。」他一手拍拍他身旁的位置,一手伸向她。
她迟疑地咬住下唇,眼神带着警觉,接着深吸口气,才伸手让他拉她过去紧挨着他坐下。他的手臂揽着她的肩。
一会儿之后,她仰起头来。「我真的跟轮轴坏掉没有关系。」见他望着窗外不言不语,一脸深不可测,她又问道:「你相信我吗?」
片刻后他开了口。「我知道妳不会蓄意陷仆人们于险境。」
她同意地摇摇头,和他一起望着窗外的雪景,四周只闻马蹄、车身倾斜的吱轧声及车夫不时的诅咒。「你想波莉、伯斯和韩森他们都安全吗?」她停一下。「还有「西宝」。」
「在轮轴断的地方附近有家小客栈,我想他们应该是待在那里等车修好。另外,我也要他们到利汀的客栈和我们会合,今晚我们要投宿那里。」
「那距离这里有多远呢?」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不确定,在这种气候下,很难看得出我们究竟走了多远了。」
一会儿后马车剧烈地摇晃起来,车夫吼叫着挥鞭,马匹嘶鸣起来。马车弹跳着向前并倾向一边。
「天杀的!」亚力抓住喜儿的胳臂,一腿将她钉在座位上,两人都挤向一边。马车倾向一边地静止下来,四周安静无声。亚力撑起自己并扶喜儿坐好。「妳还好吗?」
「我没事。」
「留在这里。」他跨过她打开车门,雪片立即飘了进来。「我去看看其它人。」说着便下车并关上门。
从外面的谈话声与诅咒,她知道没有人受伤。刚才经亚力那一开门,车内变得更冷了。她把毛毯盖得更紧些,哆嗦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