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个在刘秀落魄的时候,以姻亲手段强嫁外甥女,迫使刘秀做了他晚辈的真定王刘扬,就这么轻易地在建武帝的弹指间,灰飞烟灭。
不得不信,此时的刘秀,已经有足够的手段与魄力将人的性命牢牢控于五指间。刘扬的死亡,连带着真定王势力的败落,继位后的刘得不敢再仗着外戚的名头肆意猖狂,对刘秀这位建武帝唯命是从,不敢再有丝毫拂逆之心。
也许刘扬的确是不太把刘秀放在眼里的,毕竟在刘秀朝不保夕的狼狈时刻,全仗着刘扬那十万兵力襄助才走到了今天。刘扬把刘秀看成是个乳臭未干的后生晚辈,居功自傲,这些行为和心态都可以理解,但若要判定他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却未免说不过去。
他当初嫁外甥女,与刘秀联姻的目的,为的又是什么?难道就为了今日的意图谋反?假如站在他的立场,与其当下造反,不如当初就灭了刘秀,既然肯与刘秀联姻,自然是看中了这支绩优股,想在他身上做风险投资,谋取联姻的好处。而今,这支绩优股终于转亏为盈,才刚刚开始要出现分红的大好形式,他却要突然抛下自己投资的股份,意图造反,这样不可理喻的理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政治这玩意儿,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其实看透了,也不过如此。
作为一个皇帝,刘秀玩弄这些政治手腕,并无原则性过错。但若是因为我的缘故,造成他对郭氏外戚痛下杀手,拼命打压其嚣张气焰,却足以令我寝食难安。
假如有朝一日,阴家隐藏的影士势力被曝光,刘秀又会怎么做?
帝王心术啊……君心难测!
那个勤于稼穑、精于买卖、重情重义的刘文叔,才是我所相知相熟的男人,而现在这个头戴旒冕,君临天下的建武帝,将会如何施展他平乱、治国、定邦、安天下的帝王心术,我却完全摸不到门径。
远在长安的邓禹,晋谒高皇帝刘邦的祭庙,然后收集了西汉十一位皇帝的神主牌位,派人送来雒阳。刘秀特选雒阳南郊,重建高皇帝祭庙,将神主牌位归位,联合献祭。又在祭庙西面兴建祭祀土神与农神的祭坛,并建了座万神庙,共祭奉一千五百一十四位神仙。
刘秀在祭拜万神庙时,神情专注,眉宇间凝聚着沉重与正气,异常虔诚,让人不忍将他与雷厉风行的建武帝联系在一块。
虽然……建武帝也好,刘文叔也罢,本就是同一人。
如今仍只在建国之初,他手里仅仅控有河北、河内、河东、河南四地,西线的纷乱具备了长期性与复杂性,非短期内能收复,所以眼下重心只能放在关东地区,当初更始帝执意迁都长安,结果反而放弃了有利的据守地形。
雒阳作为建武政权的都城,同样也属于四战之地,若想力求不败,保住京师,使军事前线转为战略后方,以目前局势,与占据关东地区的几个重兵势力的交战便在所难免。
这些地方势力中,占据梁地的刘永首当其冲。刘永为梁郡睢阳人氏,乃西汉梁孝王八世孙,他的父亲刘立在汉平帝时,因与外戚卫氏有牵连,被王莽杀害。更始政权建立后,刘永投靠了刘玄,刘玄封他为梁王,建都睢阳。更始政权在长安内乱,自相残杀之时,刘永趁机在自己的封国内起兵,并迅速招纳地方豪强,领兵攻下济阴、山阳、沛郡、楚郡、淮阳、汝南等地,占据二十八城,成为关东地区最具实力的武装势力。
去年十一月,刘永自称天子,他占据的地方主要在豫州、衮州一带,距离雒阳很近,对刘秀的政权威胁极大。不仅如此,刘永还主动联络占据东海的董宪以及占据齐地的张步,分别任命这二人为翼汉大将军和辅汉大将军,借机与这些地方割据势力同气连枝,拉拢关系。
若要保全雒阳,第一步就要将这个刘永列为头号用兵对象。从阴识提供给我的情报,加上对天下局势的分析上看,刘秀的决策相当正确。就在不久前,他下令吴汉率王梁等九位大将,一起攻打魏郡、清河一带的檀乡农民军。两军在邺城东郊漳水畔交战,檀乡军大败,十余万人尽数投降。随后刘秀又命王梁与大将军杜茂,率军扫荡魏郡、清河、东郡等地方乱军势力的营垒寨堡。
“丽华!”
“嗯?”愣神的片刻,才惊觉原来自己竟又不由自主地想了那么多不该想的事。
“过几日我要离京去趟修武城。”我没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刘秀。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去吧……”
我想了想,没表态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很冷淡地反问:“还有谁去?”
他笑了,眼角起了淡淡的笑纹,让我心中一动,突然那么强烈地感觉到,原来……岁月的沧桑竟也开始一点点爬上那张原本年轻儒雅的笑脸。
“大姐也去。”
“湖阳公主?”
“嗯。”
“还有呢?”
“还有?”他挑了挑剑眉,手指替我抿着鬓发,轻轻抚摸着我略显冰冷的脸颊,“伯姬成家了,要照顾妹夫和孩子,所以没法去。你要害怕一个人寂寞,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以找大姐陪你。”
那样轻松自然的口吻,让我几乎遗忘了我们之间存在的那个隔阂,忘却了我们曾经失落的那段岁月,忘却他的另一个女人。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新婚后的某个午后,暖融融的阳光照耀在我身上,他的手也是这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临出门前细细地叮嘱着,不断地提醒我该怎么打发枯燥的一天,耐心地等他回来。
那时候的我,眉飞色舞地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柔情,理所应当地认为,作为他的妻子,他对我的宠溺和关心,就如同大哥对我的宠爱一样,是出于一种本能,习惯,自然。
嘴唇嚅动,我欲言又止,打量他极具杀伤力的笑容许久,终于再次无奈地缴械妥协。
罢了,既然他刻意在我面前忽略某人,我又何必故意惺惺作态,时刻提醒他要注意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呢?
“我瞧你在宫里也实在闷得慌,不如……下个月把章儿、兴儿他们接来一起住?”
刘章与刘兴!心底的那片柔软净土突然被触及,我忍不住悠然向往,心头的抑郁之情也消散不少,语气轻快起来:“几年不见,他们也该长大了吧?嗯,个子肯定长高了,如果习武,肌肉也会变得很结实,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他掬起我的手,俯首在我手背上缠绵悱恻地印上一吻,沙哑的声音充满蛊惑力:“丽华,你一定是个好母亲。”我猛地一颤,第一反应就是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却紧紧握着不松手。“你喜欢孩子吗?”笑容如花般在他脸上绽放,纯真得像个孩子,仿佛我的沉默给予了他最大的鼓励和满足,“你会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聪慧,善良,仁爱,母仪——天下。”
1宋弘(1)
建武二年二月十六,建武帝刘秀车驾移往修武。名为公干,我却有些明白他更多的原因是想避开些什么,据闻自刘扬死后,郭贵人躲在寝宫日日感伤,夜夜惊泣,大皇子刘因为母亲的反常,无法得到妥帖完善的照顾,开始小病小痛不断。虽然刘秀也遣派太医诊治,但郭贵人在私底下却仍是时常派人来哭求刘秀前往探视。
我也是女人,面对这样的情况,虽然她是我的情敌,却也不可能做到完全铁石心肠。甚至有几次,我建议刘秀去她宫中探望,并非完全是口是心非地在故意说反话刺激他,而是真的有些心软,可怜那对母子的处境。
一夕之间,要面对自己的夫君杀死自己亲人的残酷事实,将心比心,换作是我,不说跟刘秀操刀子拼命,但至少会被伤得体无完肤,然后心灰意冷地与他彻底决裂。
然而我和刘秀目前处在关系微妙、暧昧不清的情况下,我越是积极劝说他往郭贵人那里多走动,他反而越加却步。这种微妙情绪,只有我和他才心知肚明,落在旁人眼中,把这一丝半点的传闻从宫内逐步渲染开去,反倒变成西宫阴贵人贤淑仁德,堪为母仪楷模之类的赞誉。
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谬赞,最后夸得我这个脸皮厚比城墙砖的始作俑者也终于不敢再领受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刘秀再次提议一同前往修武,我二话没说,拉了他就跑。
虽然人是跑到了修武,但是平时的政务却一点都不能够落下。建国之初,建武政权,天子以下,百官之首,国内最高权位的三公人选,分别是大司马吴汉、大司徒邓禹、大司空王梁。
大司马由西汉的太尉、将军更名演变而来,被授予金印紫绶,掌管兵马之事,属于职位最高的武官;大司徒由西汉的丞相、相国更名演变而来,亦是金印紫绶,全面主持国家大政;大司空由西汉副宰相、御史大夫演变而来,掌管水土营造之事,兼有监察之职,秩俸与大司马、大司徒相同。西汉时御史大夫原为银印青绶,而今的大司空已改为金印紫绶,地位比之西汉有了明显提高。
三公设立之时,因邓禹长年领兵在外,无法兼顾国内政务,大司徒之职便一直由伏湛代理,主持朝政。
这三个人,在朝中权力相当,职能互不干涉,却又互相牵制。
王梁、吴汉二人原是渔阳太守彭宠的部下,刘秀北上落难之时,幸得渔阳太守彭宠与上谷太守耿况联合拥兵相护,此二郡太守在危急时刻伸出援手,其恩情比之开出附加条件的刘扬更让人感恩念情。
然而不知为何,刘秀似乎对彭宠怀有某种成见。彭宠的手下吴汉与王梁,位居三公之列,他以前的护军都尉盖延也受到重用,刘秀犒赏了一大批有功之臣,对彭宠却只是爵秩封侯,赐号大将军。
阴识曾为此提醒我要多加留意彭宠的情绪,说彭宠有可能因此对刘秀心怀不满。经阴识提醒后,我果然发觉与彭宠素来不合的幽州牧朱浮时常会在刘秀面前打小报告,密报彭宠聚兵,意图谋反。这小报告打得有理有据,不由得人不信。刘秀将信将疑,便故意将朱浮的密奏泄露给彭宠知晓,以此来试探彭宠的心意。
彭宠到底会有何答复还未可知,然而曾经是他手下的两位汉朝重臣——王梁与吴汉却在征讨檀乡变民时发生争执。
二人共同领兵征讨檀乡变民时,刘秀曾下令,军中一切指挥听从吴汉决定,然而王梁未经吴汉同意,私自征调野王兵力。
刘秀得知后,怒叱王梁擅作主张的行为,饬令他停在原地,不许再前进。结果王梁置之不理,仍然带兵进击,终于惹得好脾气的刘秀动了肝火,派尚书宗广持节前往军中斩杀王梁。
不知为何,一说起要斩杀王梁,我心头便有种不祥的异样感觉隐隐牵扯。宗广临去那日,正是我们准备离宫出城之时,借着宫门口的那通乱,我趁机挤到宗广跟前,细细叮嘱了一番。宗广对我的嘱咐虽感诧异,却还是称诺离去。
王梁获罪,他的大司空之位便空了下来,该换谁继任便成了个当下得解决的大事。皇帝不在京都,京中要事、朝内政务全靠大司徒伏湛一人主持,这个时候,作为有监察之能的大司空便断然不可缺人。
“方才与尚书大人都说什么了?”与我同车的刘黄慢条斯理地问着,状若无心的表情下隐藏着一丝窃笑。
“公主何必笑话阴姬?”我抿着唇,轻笑,“陛下宅心仁厚,如今下令斩杀王梁,不过是一时气话,若是真杀了功臣,怕还不得激起朝中某些大臣的不满?届时,陛下亦会后悔不迭。”
“你很了解他。”她拍着我的手背,既感欣慰,又带隐忧地说,“但到底不比从前了,他,如今是天下之主,你若总是这样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