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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雷电交加,不时有滚雷闪电砸下,击落地面,屋瓦横飞,水横溢,畜牲们吓得不住颤抖,一部分已经不再听从巨无霸的指挥,开始纷纷退缩逃窜。
我眯起眼,雨幕虽大,我却越看越觉得那领队眼熟。
“是谁?”
冯异勒转马首,毅然策马回去:“是刘文叔!”
猛兽已经退却,不肯再听从使唤扑咬人群。龙卷风的风眼看似离得很远,可漩涡旋转时产生的风速已使得人重心偏离,站立不稳。
越往回奔我越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双手抱住马脖子,双腿死死夹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这个时候仍能像铁塔般站着纹丝不动的,估计也只有这个“麦当劳汉堡包”了。
先天优势让他在如此飘然欲飞的离心力作用下居然还能稳扎稳打地站在车上。刘秀带着百来号人看似占着上风,其实压根连巨无霸的衣角都摸不着,可巨无霸手中三丈来长的皮鞭却舞得“呼呼”直响,不时有人不幸被他的鞭子抽中,一头栽倒,不知死活。
巨无霸身边尚徘徊着三只吊睛白虎,体形比一般的黄黑大猫大出许多,虽然兽之本性对天灾有种本能的恐惧,不过看样子巨无霸平时对它们训练有素,以至于它们对主人的惧怕凌驾于自然灾难之上。
刘秀无法靠近巨无霸。当我看到士兵接二连三地倒在巨无霸的鞭下时,心惊胆战的程度已攀升至目裂睚眦——刘秀上衣尽烂,背上有道儿臂粗的鲜红鞭痕,他胸口的伤口也迸裂了,鲜血淋漓染红了裹伤的纱布,乃至全身。
巨无霸指使着三头白虎扑上去咬刘秀,刘秀在疾风中站都站不稳当,摇摇欲坠的样子任谁都替他捏把冷汗。一头白虎挥出前爪挠他的头,他略一矮身,虎爪扫中他头上的武冠,一头长发顿时在风中吹散开。
我惊呼一声,奋不顾身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想也没想就往巨无霸身上扑去。风速这会儿又加强了不少,我竟有种飘飘然的失重感,身子一轻,凌空翻了个筋斗,避开巨无霸的随手一鞭,一脚对准他硕大的脑门踹去。
脚上穿的是帛屐,我喜欢穿这类的鞋子,不仅是走路轻便,下雨天顺带可当雨鞋,更主要的是它的底子是木头做的,踹人的时候又快又狠,还很痛。
这也算是我的防身秘密武器之一。
巨无霸发出一声怪叫,鼻梁上明显多出一道横杠血印。他摇晃着脑袋,愤怒地指着我骂骂咧咧。我单脚着地的同时,瞥见他鼻孔里直喷血,他一边拿袖子不停地擦拭,一边吼叫着从车上跳了下来。
“靠!没见过美女啊,这么爱追着我不放!”
他步子迈得极大,我仗着身手灵活,故意绕着车子打转。他转了两圈没逮到我,怒吼一声,蒲扇似的两只大手猛然抓起车架子,仿若举重运动员般一个挺举动作竟把马车举了起来,四匹马也被牵连得拽起了后蹄。
我目瞪口呆,此情此景完全超出我的想象,这还算是人吗?这……这还算是个人吗?
巨无霸狂吼一声,用力一甩,辎车在他的掼力之下竟朝我砸了过来,惊骇之余我的两条腿竟像是在地上牢牢生了根,拔都拔不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斜刺里飞扑过来,扑倒我的同时抱着我向边上连滚四五圈。地上的碎石硌得我脊背一阵疼痛,柔软潮湿的发丝盖住了我的脸颊,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睁开眼,拂开遮面的长发,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刘秀苍白的脸孔。
“刘秀……”我低喃。
“咳。”他轻咳一声,嘴里喷出的血沫子溅得我满脸都是。
我慌了,着急地捧着他的脸:“刘秀!刘秀……秀……”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看不清我的样子,所以强行把眼睛睁得很大,我却分明看见了他眼中迷茫的担忧。
“丽……华,咳,”他闷咳,“可有伤着?”
“我没事,我好好儿的……一根头发都不少……”我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竟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呜咽落泪,扯了自己的衣袖拼命去擦他嘴角的血迹,“你别死,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
浑浊的眼眸重新恢复清澈如水,刘秀浅笑,温柔如斯:“我不死。”
“真的?”我白痴似的追问。心里实在是害怕得没了底,哪怕他哄我骗我欺我,只要他给个保证,即便是假话,我也会拿来当真话听。
“真的。”他果然给了保证。
我流着泪扶着他坐起来,这时才惊觉巨无霸居然没有追杀过来,猛回头,跳入眼帘的是冯异在暴雨中带着士兵围着巨无霸纠缠游斗。
风速越来越大,龙卷风肆无忌惮地横掠平原,逐渐逼近。我暗叫不妙,这会儿再要跑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刘秀伤得很重,我和他都没有马。
我挣扎着将刘秀背到背上,他起初不肯,想自己走路,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后终于乖觉地闭上了嘴。
“冯异——找低洼处趴下!”我一边大声提醒冯异,一边踉踉跄跄地背着刘秀往低洼处跑。
风力急剧加强,空中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不明物体呼啸飞移。我眯着眼,憋足一口气跑到一处低洼地,将刘秀放下,让他趴在地上,我搂着他卧于他的身侧。
才刚矮身,一棵参天大树砉地贴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我惊出一身冷汗,目光顺着那棵十多米高的大树看去,只听一声巨响,参天大树竟重重砸中巨无霸的后脑勺,巨无霸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在了泥地里。
我搂紧刘秀,闭着眼瑟瑟发抖,六月的天却直打冷战。风声尖锐,我唯有默默祈祷,希望风眼不会那么凑巧地从我们头顶经过。
耳膜震得嗡嗡直响,就在我透不过气来,脑袋涨得几欲窒息的时候,刘秀身子微动,突然揽臂一把将我拖入他的身下……
风雨……
肆虐。
大地……
哀号。
龙卷风消失于地平线之前,我与刘秀相互扶持着站立在滂沱大雨中,目送这个可怕的“神迹”最终远去。
方圆百里一片狼藉,水漫出平原,地面上一片汪洋。水河道中堵满了新兵尸首,血流成河……
昆阳城外,如今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还撑得住吗?”
刘秀点点头,虽然脸被雨水泡得有点虚肿泛白,可那双眼睛仍显得十分明亮清澈。我略略放了心,身后有脚步声拖沓靠近,我回头,欣然而笑。
“你倒撑得住,我是……不行……了!”两眼翻白,在我身子滑下瘫软倒地前,脑海中最后残存的影像是一身狼狈的冯异神色慌张地冲向我。
真好……能活着,真好!
1赏赐(1)
战至最混乱的那一刻,也就是在龙卷风大扫荡过后,昆阳城内的守兵打开城门倾巢而出,与两万多援军两下里夹击,早被吓破胆的新军顿时望风而逃。据说溃败的新军为了抢渡水,淹死者数以万计,最后大难不死的人踏着同伴的尸首侥幸逃过了河。
这一场战役最壮观的落幕我没有亲眼目睹,事后我听说,我昏过去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发起了高烧,刘秀忙着带领士兵一鼓作气地击溃新军,无暇分心照顾我,于是托冯异将我送回了昆阳。等我略略恢复清醒后,冯异却不告而别。
整个昆阳城破落得就像难民营,周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有心想了解战况,却找不到一个熟人可以打听。
就在彷徨无助的翌日清晨,阴识突如天神般降临在我面前,二话没说便将我连人带铺盖卷一起搬上了马车。
他面色紧绷,一言不发的样子着实让我发怵。我假借头疼虚弱,躺在车上一个劲地装睡,避免跟他正面接触。过了四五天,直到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他竟然把我拉到了宛城。
“宛城什么时候拿下的?”按捺不住好奇,我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扶我下车,青瓦白墙,院门半敞,门内人影儿一闪,有个人笑着将虚掩的门拉开:“大哥!你把姐姐带回来了?”阴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我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遍,目光充满怜惜,“姐,你瘦了。怎么能瘦成这样儿?”
我冲他微微一笑,阴识沉声道:“进去叙话。”
进了院子,发现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布置清雅却又不乏奢华,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府邸,搞不好还是个官宅。
“这是谁家?”
阴就扶着我,越往里走我越是好奇。
阴识道:“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个好?”
我不假思索:“先给我说说这宛城是怎么回事吧。”生病的那些日子,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虽然耽搁的时间并不太长,却让我还是有种与战局脱节的迷茫感。
“宛城在五月底便拿下了,那时候昆阳最后的决战还没开始吧。”阴识说得云淡风轻,我心里却打了个咯噔。
上得前堂,阴就扶着我在席上坐下,在阴识面前我不敢放肆,只得规规矩矩地正坐着,强忍着双腿的麻痹。
阴识不咸不淡地瞄了一眼,挥手示意:“阴禄,叫两个人去把那张梨花榻搬过来,让姑娘歪着。”
阴禄随即应了,我感激又讨好地抬头冲阴识一笑,他却没有半分动容,一张脸仍是绷得跟蒙鼓面的皮子一样。
一会儿,阴禄带着人把一张木榻搬来,阴兴一并跟了来,见到我时嘴里揶揄道:“姐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四十二万人的大营中来去自如,这份本事世上也只刘文叔跟姐姐才能有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阴就扶着我在榻上歪靠着歇息,还取了扇子替我扇风,同样是弟弟,两个人对我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严格算起来,真正攻下宛城是在五月廿六。听说三日后刘秀也得知此讯,消息散播得极快,连带新军也知道了,以至军心大乱。”阴识目光锐利,不紧不慢地问,“以我们的探子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消息传递到你的手里,刘秀从何处得到这个情报?”
“咳。”我轻咳一声,差点不给面子地笑出来。阴识一向自傲于自家的情报网,这回刘秀的这招“以假乱真”没想到误打误撞地还真碰巧了。“刘秀并不知情。”
“难道……”
我微微一笑,点头:“他使诈!”
阴识眉心微皱,嘴角下弯,什么话都没说。那头阴兴却是猛一击掌,赞道:“好个刘文叔!难得智勇双全,平时真是小瞧了他!”
阴识淡然道:“不过是侥幸罢了。”言语间把刘秀的功绩弹压得一钱不值。
“怎会?大哥,刘文叔再不济总也不差于大司徒刘伯升了,你不能因为姐姐的缘故刻意贬低他吧?”阴兴似乎很欣赏刘秀,仅听他的称呼就知道了,阴识从头到尾都连名带姓地直呼“刘秀”,阴兴却称他“文叔”。以汉代礼节,从称呼上就已可见一斑了。
阴识冷道:“刘只是一莽夫而已,如今能否全身而退还未可知,刘秀又如何,此人韬光养晦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出其右,连我都几乎走眼……”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我心里莫名地一抖,他似乎隐含了其他深意,我却不敢妄加猜测,“不过,这次昆阳反败为胜,也仅仅只能说他运气好罢了。如非王邑、王寻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狂妄自大过了头,若真听从严尤以及六十三家献的计策布战,如何会输得这般惨不忍睹,让刘秀捡了这便宜?”
我听不明白,阴就小声对我解释了一番。
原来新军围困昆阳后,就在我们十三人突围出去找救兵没多久,严尤认为昆阳城小而坚,不易攻取,曾提议放弃昆阳,转攻宛城,那时候宛城还没被攻下,如果此计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从骨子里泛出一股寒气,我不寒而栗,幸亏王邑傲慢,仗着人多势众,非跟昆阳较劲儿。
严尤拿他没辙,便又献一计,诱敌而出——放个缺口让城里的守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