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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
苏青莲轻叹,旋而抬手为他拭泪。
啪——!
用力拂开兄长的手,苏青弦强忍着眼泪问:“告诉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大哥没有死!大哥怎么可能会死!”
“是真的。”苏青莲简言道。
“我不信!”
“我已派人至崖底找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骗人!”苏青弦忿恨的瞪着他,“为什么要逼死大哥?我们是兄弟,你可以救他的,你可以的!……”
苏青莲黯然道:“你说得对,我们是兄弟。我必须为大哥的死负责。”
“为什么不否认?”苏青弦的表情近乎歇斯底里,声音却是微弱的,“二哥,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你要听吗。”苏青莲望着他,眸色肃然。
“我……”突如其来的畏惧自心头涌上,苏青弦禁不住身子微晃。
“对你,我没有什么好隐瞒。”苏青莲顿了顿,又低低道,“至多,是时机未到……我不便对你明言。”
“……把话说清楚。”苏青弦倏尔抬眸,眼神坚定。
“谋反叛变,罪可连诛九族。”苏青莲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一生,我最恨的事情是无能阻止父亲,但这不代表我要罔顾大义。活着承担是非,好过被抄家问斩、从此背负叛民的罪责,永远不得翻身。”
“可是……爹亲已经死了。”苏青弦的手紧紧攥着,眼睫覆下,遮住了眸中满溢的泪光。
“这只是阴谋的开端。”苏青莲言辞漠然,“你可知我为何始终没有手刃凶手?”
“……害死爹亲的,是谁?”
“这个人我们谁也动不得,杀了,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苏青莲又道,“父亲与相爷密谋,心生异思,由此才招惹了致命杀机。”
苏青弦听着,只觉得一阵眩晕,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了答案,却仍是下意识的否认:“不,不会的……皇上他……不会的……”
“事情牵涉朝中众多官员,一旦处理不当,王府走向灭亡只在旦夕。皇上矢志清除叛党,行事难测,除了将刺杀事件压下,我没有别的选择。”
“爹亲重伤卧床、被送到瑶母山医治,这些,难道……”
“在遇刺后的第七天,父亲便已不治身亡,这么做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将影响化至最低。”苏青莲淡淡道,“为了消除皇上的顾虑,我只能主动请缨,助他铲灭朝中叛乱余党,此役若成,皇上答应赦免王府叛乱之罪,代价便是……”
“大哥……”
“与相爷一脉的党羽为敌,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功亏一篑、万劫不复,我与大哥本无深仇大恨,也无意王位归属,但依照大哥的性子以及他与朝臣的关系,一旦日后他接任王位,势必身不由己,最后,燕国府还是会走上叛变的不归路,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大哥事情的真相?也许……”
“告诉大哥真相?”苏青澜微微一笑,却是笑得万分苦涩,“这么做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大哥还是不信任我,认定我是权欲熏心、杀害父亲的凶手,从而打草惊蛇,让那些朝臣有所防备,我的所有苦心全部白费,燕国府亡;第二种,大哥信任我,下决心与我一同对抗朝臣,那么结果依旧是打草惊蛇,除不了叛党,我对皇上的承诺无法兑现,他日事发,燕国府洗不掉叛变的罪名,最后还是要亡。”
“就因为这样……”苏青弦喃喃低语,“所以你选择牺牲大哥?”
“这是我能做的唯一选择,也是燕国府最后的生机。”
苏青弦闭了眼,热烫的泪水随之滚滚而落,半晌,声音哽咽:“那封天府是怎么回事?派人追杀我……也是你最后的选择??”
“在这件事中,我最不希望伤害的人就是你,我授意封天府将你软禁,只是希望你能暂时留在江南,直到所有事变完结,可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苏青莲的语调放缓,眼神也变得柔和,“苍迹是你的朋友,我尊重你的意愿,也无意将寒剑山庄扯入这桩是非,所以我转而找上霍丹,用皇上御赐的令牌迫他服从……但是,我从来不曾授意封天府追杀你,封天府主性格难测,后来作风骤变,想必有他的原因。”
苏青弦蓦然想到那次君临与封千里的决裂,隐隐有些明白了,可还是不能释怀。
“你还担心什么,一次问完吧。”
“君庄主……他没事吧?”
“你很在乎他?”
苏青弦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大哥的朋友!”
“我明白了。”苏青莲却只点了点头,又道,“可是他杀了霍丹,还杀了不少朝廷派来的官员。”
苏青弦一时僵住,问道:“那又如何?”
“他现在是朝廷钦犯,罪同叛党。”
苏青莲语调冷静,苏青弦却听得脸色冷白:“要是君庄主出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哦?”苏青莲眼眸微阖,“为了一个外人?”
“我说到做到——”苏青弦说着,难过的偏开头去。
“三弟,你是认真的?”
“这辈子……不会比现在更认真了。”
许久之后,苏青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要保住栖凤山庄并非不可能。”
“什么意思?”
“只要栖凤山庄易主,君临卸去庄主身份,我可以答应你,护其山庄周全。”
“我要你保护的是君临这个人——”
“可我能保住的,只有他的山庄。”
“这样就够了。”
蓦然一道声音响起,苏青弦的身子陡然一颤。
来人乌发束冠,羽衣白裳,神采翩若惊鸿。
“苍迹!”
“嗯。”脚步行至苏青弦身侧顿住,苍迹转而朝苏青莲道,“你方才所言我会代为转达。”
“如此甚好。苍庄主专程而来,必是有事与三弟商讨,你们慢聊。”
一俟苏青莲离开,栈道上剩了两人,苏青弦便急切的开口:“君庄主他……”
“放心,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苏青弦一怔,旋即了悟过来,“你们见面了?”
“嗯。”
“若是你去了玉佛寺,为何二哥方才不曾提到?”
“有沐总管的箫音助阵,烟尘惑敌,并无人认出我们的身份。”苍迹略略一顿,道,“认出来的,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苏青弦长吁一口气:“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我是来道别的。”
“你说什么?”苏青弦怔住。
“往后你要自己多保重。”苍迹眼神幽寂,声音微哑。
“啊?……”
“……告辞。”
就在苍迹转身的那一霎那,苏青弦清楚的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缓缓抽离,旋即像蝴蝶一样飞逝、远去了。
第三十章
月出东山,银辉柔和,梦幻、绝尘、美丽,如情人的脸;明轮爬过树梢、荡在空中,直至混着黎明的微光在暮霭中消失不见,而等待的人却始终未曾出现——
他守着静静的城隍庙,寂寞的度过了这茫茫又长长的夜。
不知什么时候,陆陆续续有虔诚的香客前来,一如每个平常的清晨,日复一日。
墨色的发微乱,白色的衣轻湿,蒙受了夜的风寒露重,虽然有些落拓,他看起来却依然俊逸潇洒、风仪过人,打庙前经过的姑娘只情不自禁的瞥上一眼,便悄然红了面颊。
她们在议论着他,银铃般的笑声窃窃的随风传来,他却置若罔闻。
天色由明渐黯,庙宇再度安静下来,他依然站在这里。
沉沉的暮色中,缓缓踏来一抹白色的人影。
“庄主,该回去了。”银发垂落颊畔,掩住了温顺柔和的眼。
苍迹摇了摇头,而后默默不语。
“已经过了一日一夜,如果公子会来,早就来了。”
“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了。”苍迹的眉头紧蹙,“或者……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沐惜追闻言,忍不住一声轻叹:“庄主,公子不会来了。”
苍迹的面色白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镇静:“沐总管何出此言?”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人了。沐惜追忍住心头沉沉的哀殇,低哑着声音道:“庄主何不换位想想,如果现在庄主成为朝廷钦犯,还会去找公子吗?”
“我会。”苍迹回答的很快,顿了顿又道,“而且他答应过我,不会失约。”
沐惜追无言,他望着苍迹的眼,恍惚有点明白,为何那个人会如此执着于眼前这个人……没有多余的言语与外露的情绪,冷静的眼眸却比谁都更多情,仿佛只要选择相信,便无惧那苦厄灾难,所有的忧思也能随风消散。
“就算他现在不肯见我,但朝廷追捕他,北八省扬言要杀他,他能去的地方不多,我相信最后他一定会来找我。”
苍迹抬眸望天,想起了玉佛山上君临突如其来的拥抱,他把他抱得那么紧,像是害怕失去似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做出决定了吧?决定和莫刀离开这里,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么在他答应自己要来赴约的那一刻,心里一定也是很苦很苦的吧?
“庄主忘了公子有一手足够以假乱真的易容术。”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君临那么聪明机警,易容的本事又那么高明,区区一扇城门如何能困得住他?如果他真的想走,怕是谁也防不住的……思及此,苍迹眼眸中的神采消失了,渐渐浮现的,是从未有过的淡淡心慌。
“庄主还是坚持要继续等下去吗。”
“只要我等下去,总有一天会等到他。”
“总有一天是哪一天?”
“若他不来,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
沐惜追的眼角酸涩,面上的笑靥却如释重负:“庄主对公子果真情深义重。”
苍迹微微蹙眉,表情带着几分别扭。
沐惜追拂起袖摆,盘膝在他身侧坐下:“一个人枯等总是有些无聊,惜追陪庄主一起等吧。”
“……”苍迹不语,眉眼却微微纾展开来。
一阵风起,吹散枝头兰桂飘香,蓦然惊觉,秋天原来已经离得这样近了。
栖凤山庄易主是必须的结果,苍迹接到确切的消息是在君临失约的一个月后。
据沐惜追所言,新任庄主不是别人,正是君临的母亲封妃,一个在十年前就被冠以“江南第一美人”名号的传奇女子。告别了深居简出的平淡日子,再度出山的封妃甫一接手山庄,便昭告外界与君临断绝母子关系,虽然作风强硬,却是魅力不减当年,短短一月,山庄内外尽皆臣服。
“可有君临的消息?”
沐惜追先是摇头,旋即心生不忍:“比我们更着急的人是北八省的人马,惜追已派人注意他们的行动,只要一有公子的消息,必能第一时间通知庄主。”
苍迹沉默了半晌,倏然问:“沐总管可曾习过武?”
“不曾。”沐惜追一怔,眼露不解,“庄主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沐总管的箫声很特别,不像是出自中原的曲艺。”
沐惜追的眼睫陡然一颤,不动声色道:“惜追曾受人恩惠,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一些苗疆的巫蛊之术,可借助箫声惑乱人心。”
“沐总管的恩公是苗疆人?”
“嗯。”忆及往事,沐惜追语调微恸,“当时惜追手脚俱残,兼之性命垂危,所幸恩公蛊术高明,惜追才得以痊愈,后来虽然康复,但也遭逢了一夕白发的噩变,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庄主又何必再问呢?”
“在你心里,真的过去了吗。就算是风,过境也会留痕……”苍迹回头望着他,眼眸深邃,“我可以选择不问,你也可以选择不答。”
紧绷的心弦猛地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