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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庙宇后园的小径并肩而行,微风沁凉,阳光和煦,几乎把夜晚的阴霾戾气涤荡殆尽。
半晌,苏青澜说:“昨晚若非你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主人有令,即为莫刀分内之事,小王爷无须言谢。”
莫刀答得十分恭谨,面上不见半分骄奢之意。
苏青澜听他提及心中挂念之人,禁不住一怔,旋即心脏微微揪紧:“君临……还好吗?”
“嗯。”莫刀顿了顿,又道,“主人很好,请小王爷放心。”
苏青澜沉默了,细长的眼眸流光细碎,像是盈满了说不明的忧伤,又像承载着道不尽的愁思。
“小王爷……”
莫刀甫一开口,就被苏青澜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打断:“君临在寒剑山庄?”
“……是。”莫刀说完,只觉得苏青澜的面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他和苍迹在一起?”
“嗯。”
苏青澜倏尔笑了:“可是苍迹一直都喜欢三弟。”
莫刀不语。
“真可惜……三弟还只是个孩子。”苏青澜的眼神严肃了些。
“苍庄主对主人很好。”莫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像是急于辩解什么似的,因此说完马上就后悔了。
苏青澜却不介意,只喃喃问:“和他在一起,君临真的开心么?”
莫刀想到了临行前君临的笑靥,唇角无意识的微弯,而后点了点头:“我很久不曾看到主人那么开心的样子。”
“是么……”苏青澜长长的吁了口气,“那就好。”
寂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的蔓延,时间仿佛冻结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青澜又说:“你来了,就在这里,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王爷想说什么?”莫刀眼神幽静。
“我既希望你来,又不希望你来,前者是出于私心,后者也是出于私心。”
“主人要莫刀前来助阵,也是出于私心。”
“他的私心与我的私心不同。”苏青澜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眸色带着些许迷离,“三日之后,无论胜败,一切皆成定局,若我胜了固然无事,但如果赢的人是苏青莲,栖凤山庄必然受我所累。”
“小王爷多虑了,主人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我知道他不是……”苏青澜幽幽叹了口气,“可现在,我宁愿他是。”
莫刀闻言,忍不住蹙眉:“苏青莲有这么可怕?”
苏青澜摇头:“或许可怕的不是苏青莲。”
“那是谁?”
“我不知道。”苏青澜笑容微涩,“父亲的死就像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我想我一定是漏掉了极其重要的一环,可怕的是我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多不过是一死,小王爷又何必顾虑太多。”
“死在这里,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君临一面。”
莫刀的身子剧烈一颤,旋即大声道:“不会的。”
“不会吗?”苏青澜笑。
“小王爷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就算遇到危险,主人一定死也会来见我们最后一面。”莫刀的语调急剧转和,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不再说话,面色却都比方才轻松许多。
死亡的念头只在苏青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毕竟,死之一字,太沉太重,一个人若不是心里藏着最深最深的无奈,想来谁也不会愿意舍弃大好芳华,化为白骨坠落无间吧!因为一个人活着,可以全心的爱上一个别的什么人,其中的味道也许又苦又涩,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够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啊。
第二十五章
浪涛无迹,底下越是汹涌,表面就越是平静。玉佛寺的战火并未延烧到燕国府,苏青弦在一片闲暇中忽然想起,自己许久不曾前往寒剑山庄拜访了。
外面暮色正好,红云给天边踱上了一层炫目的霞光,映得青山愈发苍翠如画。
山庄前的林荫道上,老乐师依旧拿着他的大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清扫,看见苏青弦远远走来,便上前朝他颔首致意。
“请苏三少随老朽来吧!”
“嗯?去哪里?”苏青弦眨了眨眼,神情带着几分困惑。
“庄主吩咐过,要是苏三少来了,直接带往书房便是。”
苏青弦听老乐师这么说,面色不觉微赧:“苍迹怎么知道我会来?”
老乐师和善的笑笑,却并没有说话。
一路穿过中庭,岁寒竹苑就在眼前,其时苍迹正巧踏出书房,苏青弦没有防备,惊讶的低呼一声,两人险些撞上。
“小心。”苍迹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眉心微微蹙起,“你没事吧?”
苏青弦摇了摇头,发鬓处轻晃的流苏拂过他丰美柔嫩的面颊,十足的秀色可餐。
苍迹不动声色的松了手,眼神柔和:“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是乐师带我……咦?乐师呢?”苏青弦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老乐师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可能有事先离开了吧。”苍迹不以为意。
苏青弦点了点头,而后抬头问:“你要出门?”
“无妨,有事进来说吧。”
苍迹为苏青弦沏了茶,苏青弦却只下意识的把茶盏捧在手心玩转。
“苏青莲让你来的?”
“啊?”苏青弦不解的抬眸,“关二哥什么事?”
“……不是?”冰寒退去,苍迹眼中的淡漠之色也顷刻消溶。
“是我自己突然想来拜访而已。”苏青弦把茶盏放下,语调带着些许委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担心你被蒙在鼓里。”苍迹轻叹。
“什么意思?”
“没什么。”苍迹无意将话题挑明,因而只是顺水推舟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唉,你再这样多心下去,很快就会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头哦。”苏青弦微微笑着,忽然又像想起什么,眼神顿时一亮,“对了苍迹,君庄主还在府上么?”
“嗯。”
“‘嗯’就是说还在了?”苏青弦一时欢喜,起身去拉苍迹的手,“走吧!君庄主人在哪里??”
“你很急着见他?”苍迹的口吻淡淡的,听不出明显的起伏。
“当然,上次一别,我与君庄主就不曾再见过面了。”
“人在荷塘,你过去就能见到他了。”
“咦?你不和我一起去么?”
“我还有事。”苍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晚膳设在湖心小筑,一会儿你们先去用膳,不用等我。”
“这……好吧。”苏青弦颔首表示理解,不疑有他的往后园去了。
也许是因为莲出淤泥而不染尘,所以君临爱莲。
寒剑山庄处处美景,仙气沛然有之,繁花似锦有之,然论及清灵淡雅,则非荷塘莫属。长于北方的莲与南方略有不同,花叶不若其丰盈华硕,却是娉婷妍丽,别有一番佳人独立的清透之感。
数日留连,数日花开花谢,但放眼望去,入目依旧是莲开满园的胜景,芬芳的香味渗在空气里、浸在湖塘中,使人沉醉其间不忍离去。
平素料理荷塘的人是沐惜追。大约每日清晨时分,君临总能看见那一舟一人,悠悠的穿梭在澄澄的水面上,或择叶或修枝,莹白的发连着素色的衣,常有不经意的某个瞬间,恍惚会以为那人必是白莲所化的妖诡、轻飘飘的遗落人间。
但近来由于山庄杂事缠身之故,沐惜追出现的次数已越来越少,间隔的时日也渐渐从每日变成了两日、三日……
君临知道苍迹很忙,至于他在忙什么,却不想过问,也无意点破。
两人并不像初始那般恨不得时刻粘在一起,如今也唯有在入夜时分,彼此才有安静共处的空间。尽管如此,君临仍预感到离别将临了——情浓依旧在,但伤俗世纷扰,不同的立场将决定不同的人生,继续下去,对立势必成为一种必然。
沉浸在忧思中的人没有发觉有人靠近,直到那人用温雅的语调唤了一声“君庄主”,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原来是青弦公子,好久不见。”
潇洒自若的旋身,落寞的气息瞬间淡去,站在凉亭里纸扇慢摇的,转眼又是世人眼中那个翩翩绝世美公子,颜容脱俗、衣袂飘然。
苏青弦望着他怔忡半晌,面颊染上淡淡的绯色:“一段时日未见……君庄主的风采更胜以往。”
君临低咳一声,不置可否:“青弦公子说笑了,苍迹人在书房。”
“我知道。”苏青弦笑得极是可爱,“是苍迹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哦?”君临微微睁大了眼眸,“这么说青弦公子是来找我的了?”
“嗯。”苏青弦用力的点头。
“不知青弦公子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
“呃……当然可以。”君临微笑着与他一同在亭中坐下,“燕国府正值多事之秋,青弦公子怎会有空来访?”
“诶?君庄主此言何意?”
“这……没什么。”君临见他一脸懵懂,自觉失言,当即掩饰一般道,“苍迹呢?他没与你一起来?”
苏青弦微微敛了眸子:“他说还有事忙,就不陪我们了。”
君临若有所思的笑笑,并不说话。
“真是奇怪,不只是苍迹,大家也都很忙的样子,我已经许久不曾在府里见过大哥和二哥了。”
听苏青弦困惑道来,君临只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竟真的有神经如此迟钝之人?这到底是幸与不幸?苍迹不是笨蛋,但倘若苏青弦开口,纵使不愿,他也必定是会为了他出头的……明明身边有这么好的棋子可以拉拢寒剑山庄,苏青莲为何弃之不用、瞒着不说,甚至宁可舍近求远去找霍丹?其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想到这里,君临倏然感到一阵锥心之痛。
“君庄主,你怎么了?”苏青弦看出他的面色异常,顿时忧心不已。
“我没事。”君临摇了摇头,很快就回复了镇定,“该用膳了,我们走吧。”
“嗯。”苏青弦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苍迹自庄外回来时夜色已深,推开房门只不见君临的身影,短暂的怔忡过后,他转身朝客苑行去。
月色清冷的照在石板路上,凉风送来了莲花的淡淡馨香。苍迹走得很快,步伐深深浅浅,不长的一段路却走得心似流年漫长。
君临待苏青弦歇息之后,便径自回到了苍迹原先为自己安排的厢房,原以为多日未曾住人必是又脏又乱,却意外的发现房间仍是干净简洁,几乎是纤尘不染。
正错愕间,房门骤然被推开,浅薄的月光从来人身后漏了进来,丝丝缕缕落了满地凄苍。
“苍……”
不等君临把话说完,苍迹便有些着急似的把人压在门板上,忙乱间纸扇从君临的袖中掉了出来,轻轻的跌在地上。
“唔……等等……”硬质的木板咯在背上发出细细的微响,一触即燃的热焰在体内迅速流窜,君临险些喘不过气来。
第二十六章
不要走。
苍迹尚在低喘,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像似有若无的瘙痒,激得君临的身体剧烈一颤,力量从攥紧的指尖一点点流失,连灵魂也几乎要被丝丝缕缕的剥开,所有的异思都无所遁藏。
“你说什么?”绛唇轻启,睫扇密密匝匝的覆了下来。
“我不会让你走。”苍迹说。
君临刻意别开的视线带着浅浅的些许慌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我……”
“为什么不在房间等我?”苍迹声音微哑。
君临苦笑着倚着他的肩,幽幽的叹了口气:“青弦公子在府上做客,我以为今夜你不会想看到我。”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苍迹眸色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