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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少嬅终于在凝霜门的众人的努力下缓缓地醒了过来。
那是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长的甜美柔婉,犹如晨曦时花瓣上最晶莹剔透的一颗露水,她的头发微卷,蓬松柔软的摊在枕头上,皮肤白皙,身材娇小,有小巧纤细的下巴和笔挺的鼻子,因为长久生病的缘故,双颊上毫无色彩,但仍有一股风流之气所在,即使是静静躺着也看得出平时的精灵古怪和顽皮淘气,就连睡着的时候都可窥到那活泼天真的性情,樱桃般的心形小嘴轻轻抿着,似乎会随时笑出声来。
在服下药的两天后,正值破晓,服侍她的丫鬟见她低低的呓语了什么,一声嘤咛,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众人愣了片刻,都同时兴奋地叫着往外跑去,边跑边语无伦次地大喊:“夫人——老爷——小,小姐——小姐醒啦!”
少嬅慢慢地睁开了眼,只觉得室内灯光柔和,温暖如春,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花香味道,便觉得有点迷糊。扶着头撑起身来,对上自己眼睛的,是一双温润如阳光投湖的眸子,清澈地仿佛深山里的溪泉,深邃如汪洋大海,他正在笑,淡然又温暖地笑着。
“醒了?感觉怎么样?”慕容槿轻声问道,成就感在自己心底淡淡的散了出来,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欣慰。说到底,无论半月城有何居心,这个少女,也是无辜的。而若不是她生了病,或许双净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忘记她的玄生依旧在某个角落呼吸着。于是不知不觉柔下了声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笑道:“不愧是习武的人,草药果然没有起副作用,看来你恢复的很好呢。”见她眼中又是迷惘又是好奇,便道:“在下慕容槿,特来给姑娘看病。”
“慕容……槿?”少嬅喃喃说道,蓦然眼睛一亮:“华佗再世,回春妙手的凝霜门门主?!”
那男子浅浅一笑,点点头:“看来你恢复的很好。”
这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殷氏一家全都赶了进来,殷夫人已经听到了爱女的声音,心中一阵激动,未语泪先流,来不及道谢就是哭了起来:“嬅儿……!”
慕容槿侧身退了下去,正预备让这家人好好聚一聚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扑通一声,却是那三个殷氏兄弟都跪了下来,齐齐抱拳,陈恳真挚说道:“吾等多谢先生救小妹之恩,来日若有所需,吾等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啊!诸位快起,诸位快起!救人乃医师天职,哪来谢恩报答一说?各位少侠快快请起!”慕容槿笑着摇头,上前一步拉着他们起来。
站在一边的殷老先生也急忙走了过来,抱拳拜下:“老夫……多谢先生救小女之恩……”
“殷老先生不必多礼。”慕容槿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曾答应过玄生会营救殷小姐,但若不是玄生千里迢迢的来找我的话,或许贵媛就活不到今天了。”
这时殷夫人正好也说道:“多亏了你二哥哥,否则娘今天还怎能和你见面……?”
慕容槿微微转眼,只见玄生正好踏门而进。
阳光斜下,几缕金光正好从门口如瀑布一样的流泻而下,那人表情冷淡漠然,但在看到少嬅的时候,便有一抹充满暖意的温柔微笑缓缓显出。
“少嬅。”他轻声唤道,音调轻轻的,有点宠溺又欣慰的感觉。
“二哥哥……”少嬅喃喃说道,半晌,便绽放出一抹璀璨明亮的笑容,她勉强的撑起身来,轻轻拂开丫鬟们伸出来帮忙的手:“我听娘说,是你救我的?”
“嗯。”玄生到现在,这才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便慢慢地走到她的床边,笑道:“可以是这样说。”
“你……为了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少嬅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衣袍,撒娇问道。
玄生一愣,他在她的手触到自己的袖子时,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似乎整个身体都在作出准备,仿佛眼前的少嬅会随时趴在他的背上装模作样的摇头说,哎呀呀玄生啊玄生,我这样趴着不舒服,你能脱脱衣服么?你的肌肤肯定很光滑柔软唷。
但摇摇头,看到的却是那个从小到大每次见面都笑嘻嘻地讨糖吃的女孩,从漫漫长梦里醒了过来,正疑惑地看着他。
或许是在这一刻,他也醒了。
身后抛下的那个所谓的前世,其实只是一场庄生午后所睡的梦。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幻觉和梦境,他只不过是多了一个。
但为什么,现在放下了心,于是那原本只是微微刺着胸口的疼痛,现在却一波一波的如大风大浪一样向他卷来?
于是握紧了双拳,掩饰地笑了笑:“还好,没有很远。但现在少嬅恢复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二哥哥……”少嬅呆呆地看着他,她总觉得玄生有一点变了,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似乎,有桑田沧海的流年韶华,从他熟悉的淡然微笑中,痛苦的折出。
这时殷夫人及时插了话:“我看嬅儿也饿了,我们一大群人都杵在这里她也不得休息,娘先去张罗些吃的,看这些天大夫们为你忙得天翻地覆的,肯定也累了,现在他们也终于可以歇歇了。”她向丈夫使了个眼神,拍拍手向下人们吩咐着:“快快,没见到小姐醒了?还不快去厨房准备吃的,还有帮大夫们准备好洗澡水铺好床,这几天肯定累坏了,还不去快快预下?”
玄生闻言转头,却见慕容槿已经离开了房间,他轻轻地回过了头,对他别有深意的一笑。
他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伸手往腰际一摸,却什么都触碰不到。这才记得,那枚半月罗缨,早就被双净丢给飞鹰堡的众人了。
“二哥哥?”少嬅轻声叫着,玄生回头,慕容槿便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退下,只剩下几个丫鬟继续忙着打扫和准备洗漱的物品。
“嗯?”
“你出了半月城了?”
玄生失笑:“那当然,不出城怎么见得到你?”
“啊……也对。”少嬅愣了愣,茫然的点了点头,又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我……睡了很久?”
“还好。虽然不短,但也不长。”玄生看着她落在床上的发丝,不觉想到宿昔不梳头,婉伸郎膝上这两句诗词,以后,他是要和这个女子执手一生的呵。不觉掬起一把,微笑着漫不经心的脱口而出:“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卷的了?”
“咦?”因为睡糊涂了所以还是有点茫然,少嬅看了看他垂下的眼眸,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不觉抓抓脸颊,呆呆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卷发啊……”
此话如一击重拳打在了玄生的脸上。他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会和他看尽年华逝去的女子,不能语言。
“二哥哥?”少嬅不解的看着他,却见那容貌绝世天下无双的冷峻男子的表情,从茫然到震动,从惊诧到难过,忽然就染上了无法语言的苦涩和痛苦。疲惫和倦意一下子就覆盖了那人的全身,少嬅看着他微微垂下的睫毛和眼眸,不知为何就觉得,或许自己如果醒不来,未必不是好事。她想去触一触玄生,却在半空停顿了双手。因为那时,她看到了那人的眼光。
像是亲眼目睹了最支离破碎的伤心的那种眼神,平静而充满了隐忍。
于是她知道了。
心中一片冰凉,她握紧了双拳,却忍不住地惊心胆颤。
她看过这样的玄生的。在五年前。
在他忘记叶双净之前。
城外村·曾经沧海难为水 4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苍穹上满是金黄深紫和酒红的彩霞,流云慢慢地渡过,拖下了一笔笔缓慢又悠远的色彩。展翅的双鸟飞过了天空,画出了一道拱形的痕迹,长远悠扬的啼鸣声回荡在云朵之间,划破了寂静,割裂了沉默。
慕容槿在乡村最高的一座山顶上,找到了玄生。
他正静静地坐在一块突出并且看似会随时落下去的岩石上,抬头仰望着天空。在看到盘旋的飞鸟时,眼底闪过了一丝光彩。没来得及让慕容槿捕捉并且读懂那光芒的意义,便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于是凝霜门门主知道玄生已听到自己的动静,并且把那些原本淡淡地漂浮在四处的真正情感和思想,全都一下子收了进去。
他不语,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身边,背手而站。
远远看去,龙江还真如无垠无限的汪洋,只见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那江水如一条没有尽头的闪闪发亮的缎带一样,硬是把着磅礴大气的山峦劈成一半,于是岸上绿茵草坪,杨柳桃花,如满天星一样点缀着山谷的石砖庄屋随意的落在了山谷上,上是碧天云海,东是闪亮波涛,西是耸天高山,不讶异这样的好山好水培养出一个如少嬅那般水灵的女子,如诗词中那些拨荷划桨的少女一般,天真纯净的如这村里的一朵待绽放之花。
真是,离江湖太遥远隔世的一个地方。
他看了看沉默着的玄生。
即使那人一向冷淡漠然,但他亦能分辨出,在眼前凝视着无处的男子,与几月前前来凝霜门求医的玄生是两人。
多了份沧海桑田和惆怅和苍凉,似是被掏空了所有坚持和目标,茫然而迷失的坐在这里,不知身置何处。
他忽然就想起了五年前的玄生。
几年来,半月城的二少主完全被江湖遗忘了。重重楼和七石门的光芒太过辉煌璀璨,紫微堂的没落消失太让人惋惜心痛,众人只觉得半月城的那人,理所当然的来自何处归于何处,他只是这个天下的过客,并没有人记起昔日背着夜天剑,淡笑着定下江湖盛世衰落的玄生,风华侠气其实不亚于澈水,痴情执着也更胜于双净。
连他自己都只能很模糊的记起,以前玄生初次来凝霜门为病重的双净求医时,面对自己为难的要求而毫不犹豫地谈笑生风着举剑断臂的那一霎那,是如何的凛然凌厉,让所有在场的人震慑动容。
五年的光阴太过短暂,却一眨眼抹去了太多的过往。
爱也悠悠,恨也悠悠,过了,就不能回头了。
于是便叹口气,先开了口:“少嬅小姐的病情已定,幽瀛草不愧是百年仙药,她已恢复的差不多了。明日一早,我等便启程回去。”
闻言,玄生的眼睫毛微微一动,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沉默片刻问道:“为何不再多留几日?因少嬅病情紧急,门下的各位大夫也未能好好休息,我等也未曾好好招待,以报诸位的大恩。”
“若是为了半月城的恩情,我也不会来了。你放心,若来日有能用到你们的地方,凝霜门是不会客气的。何况……”慕容槿眺望天边,淡淡笑道:“回去也有病人等着我。”他说这话时观察着玄生的一举一动,果然见他的肩膀轻轻震动了一下,便勾起一抹招牌式的狐狸笑容。
一阵沉默。
风呼呼地吹过整个山谷,残日逐渐落下,映得龙江一片片粼粼光芒,红的紫的金的,散发着温柔的光晕和波澜。空气里有夜间露水的清香。
不知为何,玄生忽然就想起了和双净在丽谷落下山崖的那个夜晚,彼时,银月如钩,夜凉如水,那个羸弱残病的少女伏在他的背上,清晰的划破夜晚的静谧道,你就是我的江湖。
“玄生。”这时慕容槿开了口:“你究竟为何回到了半月城?”
他转头看了过去,见那人褪尽了平时的精明威风和深沉,很是透明认真地看了过来:“不要说是为了少嬅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离开了澈水双净还有梅花让你这么痛苦,那么至少也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原因吧?”
闻言,玄生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头继续看着前方的风景。并没有回答。
其实心里是震动的。虽然这几天有感到有所不安定安稳,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