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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用不着住院,”傅染站在门口坚持,“宋医生大题小做了吧。”
明成佑拽着她进去,“我跟你说,这话当着我的面讲还成,宋伯跟我爸是世交,更是骨科方面的权威,要被他听见你这样说非气地掐死你不可。”
医生办公室内,宋医生摇摇头,他最想掐死的倒是明成佑。
他一世英名啊,悬壶济世啊。
傅染坐在床沿,想起自己的包还在车上,“你先回去吧。”
明成佑打开电视,“我在这陪你。”
“我待会叫我妈来就行。”
“你妈陪着还不如我,在这又要担心,好好过年的心情也折腾没了。”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
进来两名女护士,一人推着辆车,上头摆着点滴瓶和温度计等物品,另一人拿了套病号服走到傅染跟前,“把衣服换上准备打点滴。”
她左手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别说是套头毛衣,就连褪裤子都是难事。
护士把病号服放到她床上,走到另一人身边去检查药水。
明成佑挨过去,对着两名护士道,“你们出去,她脸皮薄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
傅染抬起眼帘睇他。
明成佑取过病号服,“我帮你脱。”
89重新交往
明成佑紧挨着她,傅染能感觉到他体内热源透过手臂接触的地方传到自己身上,两名护士抿着嘴在笑,脑袋挨脑袋窃窃私语。
“走吧。”
拿点滴瓶的护士用手碰碰同伴。
“等等。”傅染出声,“挂水吧,我不换了,就穿自己的衣服。”
明成佑目光落向她的腿,泥渍斑斑且脏污不堪,衣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单薄的毛衣袖口撕拉开,简直像广场上的专业乞丐。
傅染顺他的视线下移,她把双腿并拢后接过明成佑手里的病号服,“我去洗手间。”
明成佑摊开手,眼见她起身大步离开,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傅染砰的关门声传入耳中,他目光侧去,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投射在磨砂玻璃上。
折腾许久后才见她出来,头发凌乱耷在肩头,由于静电关系,有些翘,应该是换套衣服不容易,明成佑见她喘的厉害。
傅染穿着拖鞋走到床跟前,“好了,挂吧,请问有几瓶?”
“三瓶,”护士上前准备扎针,“消炎的药水,也有止痛作用,明早还有三瓶。”
“这么多。”傅染小声嘟囔,她掀开被子乖乖上床,也不敢怠慢,伤口确实疼得厉害。
明成佑双手抱在胸前站于床尾,扎针时傅染低着头,头发遮住护士的动作,她另一只放在被面的手紧张地握起,其实也不是怕疼,就扎进去那一下下会莫名带出心里的恐惧。
小护士拍拍她的手背,“拳头攥紧。”
明成佑走过去,就势挨着傅染靠向床头,他手臂自然地环住她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向怀中。
她分神间隙,尖细的针头已准确无误扎入深青色血管。
护士用胶布固定好,抬头抿起嘴角的梨涡,“你真幸福,有这么疼人的男朋友。”
傅染把手落在身侧,从明成佑怀里退出,两人推着车子走出房间,傅染抬头盯着点滴瓶,眼睛一眨不眨。
过了会,静谧的房间内再度传出敲门声。
“进来。”
是精品服装店的服务员,提着几个袋子风风火火进来。
服务员手里拿着账单,明成佑龙飞凤舞签字后递还给他,接过袋子放到傅染床头。
明成佑找出放着男装的袋子,他旁若无人般伸出修长手指去解袖扣,三颗扣子后露出精壮胸膛,傅染轻咳声,指指洗手间,“待会说不定会有护士进来。”
他嘴角轻挑了下,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手指再度往下滑,眼里却陡然闪过抹无言的悲怆,正在进行的动作也随之顿住,明成佑收回手,拿起袋子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傅染听到脚步窸窣声转过头,看到洗手间的门被掩起。
明成佑出来时显然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衬衣穿在身上前襟扣子还未扣上,他用干毛巾抹着头发,“想吃点什么?”
傅染望向窗外,闹腾到现在眼见天色开始阴沉,“我不饿。”
“真不饿?”
“嗯,一点吃不进去。”
明成佑凑到床前,“我出去买点吃的,顺便把你包拿过来,车钥匙给我。”
“不是在你那吗?”方才强行拽着她上车,还夺了她的钥匙。
明成佑恍然想起,他拿出外套穿上,抓起钱包和手机要往外走,想了想,转身冲傅染说道,“我待会让人进来看着,你休息会。”
“不用。”傅染眼睛从点滴瓶上移开。
明成佑已径自出了门。
偌大的病房内,空寂无声。
明成佑去外头转了圈回来,走进病房内看到一位护士守在床边,傅染靠着床头身后垫了个靠枕,眼睛时不时盯向点滴瓶。
明成佑把包给她,手里拎着酒店打包过来的饭菜。“怎么不睡会?”
“我不困。”
护士给她换上点滴液,“这是最后一瓶,大瓶,时间会久一点。”
明成佑把打包盒一个个打开,傅染闻着味道直皱眉,“我现在还不饿,就想睡会。”
挂了点滴人反而无力。
明成佑弯腰手臂撑在傅染身侧,见她脸色疲惫却还强撑着,“睡一觉,起来再吃。”
傅染执拗地摇头,眼睛时不时瞅向点滴瓶。
“放心吧,我守在这帮你看好。”明成佑看出她的担忧,他在床沿坐定,傅染侧着小脸,浓密的羽睫在眼廓处打出一排暗影,眸底有暗藏的伤痛闪过,“我挂点滴从来不敢睡着。”
明成佑笑着揶揄道,“是怕睁开眼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傅染无力跟他开玩笑,她收回视线,目光仿佛蒙了一层记忆的尘埃,明成佑嘴角的笑逐渐敛起,他看到傅染低了头,却又很快开口,“我第一次打点滴的时候是五岁,也不算懂事的年纪,我……”她嘴里顿了顿,对着明成佑还是沿用之前的称呼,“我妈带我去小诊所,他们都要上班,也没人陪着,我妈说挂水很危险让我一定要盯着瓶子,看到快没了就要喊医生,不然会死掉。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死掉就意味着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我躺在诊所狭小的床上,眼睛真就盯着不敢眨眼,但后来还是禁不住困意,直到听到护士的喊声,我睁开眼看到瓶子内已经空了,输液管有回血,那种触目惊心的红色把我吓傻了,护士慌忙扯掉针头,我也不记得疼了,看到围过来的人群指指点点目光充满同情,我哭都哭不出来。”
那段记忆太深刻,像烙印一般刻在心里无法抹去。
“所以你一定要自己看着吗?”明成佑居高睨望傅染拢在灯光内的脸,她之前待的地方仿佛是一个同他完全隔绝的世界,明成佑还能记得每回他生病,不是医生来家里就是住着军区医院的头等病房,恨不得外面还有警卫军站着。
“对,”傅染点头,“因为命是我自己的,我不放心把它交在别人手里。”
她揉着眼睛,明显是倦意十足,明成佑脱掉鞋子掀开被子钻进去,傅染一惊,上半身挺直,明成佑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发笑,他把靠垫放到自己身后,手臂伸过去搂住傅染,让她枕在怀里,“我帮你看着,我保证不会睡着。”
傅染僵硬地窝着,眼睛时不时还会瞅向点滴瓶,这已经成了种习惯,哪怕有谁告诉她输完液会自行掐断永远出不了意外,她还是会去看着。
期间范娴打过电话来,傅染只说在秦暮暮家里过夜,手臂受伤肯定瞒不住,也只有明天到家再说。
明成佑也充分领教到傅染的执拗,尽管有他陪着,她还是眼睛圆睁不敢松懈,明成佑打开电视,傅染眨着双疲倦的眼睛,他替她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明成佑低头睨着怀里的人,被她脸窝靠的胸口被沉闷和不知什么情愫给填满。
他还不知,那是一种疼惜。
明成佑眼睛落在电视屏幕上,枯燥乏味的经济类新闻傅染不感兴趣,她把手伸出被面,眼见点滴瓶内还有大半瓶药水。
倦意袭来,她眯着眼睛,一点点的心安取而代之心里的惶恐,傅染脸在明成佑胸前动了动,女主播有条不紊的声音成为最好的催眠曲,明成佑手掌不由自主抚向她的脑袋,低头一看,她睡得正香。
傅染这一觉睡得极好,翻身也没感觉到输液管牵扯的难受,傅染睁眼没看到明成佑,她惊忙起身望向点滴瓶,也不知什么时候挂好了,手背用白色胶带贴着,微微有点隐痛。
病房内的灯关着,一眼望去很清楚看到餐厅内有个人影,明成佑背对她站着,空气中有种很淡的引人食欲的香味,傅染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她掀开被子下床,穿进棉拖鞋的脚步声极轻,明成佑右手不住重复一个动作,傅染好奇心重,“你在做什么?”
明成佑头也不回,左手伸向身后,“醒了。”
傅染把双手插进病号服的口袋内,她并肩站在明成佑身侧,“你在做什么?”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你不是说不想吃饭吗,我在煮粥。”
“煮粥?”她扬起眉头,精神也好了不少,果然见明成佑手里拿着把汤匙正不断搅动,姿势倒是有模有样,傅染凑近细看,是香糯浓稠的小米粥,勾人食欲不说,单卖相就是顶好的。
“饿吗?去边上等着。”
傅染手掌撑住桌沿,“你是哪里买来加热的吧?”
明成佑原先大好的心情被她一席话打击的支离破碎,他拧紧眉头,用匙子轻敲锅底,“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我买的?不就是煮顿粥吗?”
小瞧人不是。
“噢。”傅染轻应声,看到旁边有小碗,她找出筷子和碗洗净后坐在餐桌前,坐等开吃。
左手用纱布缠着,她右手撑着侧脸,明成佑的外套甩在一旁的沙发上,纯白色亚麻衬衣配黑色的西装长裤,最简约的搭配,偏偏穿出这男人与众不同的气质来。
他背光而立,只见橘黄色洒满肩头,手里的动作轻软柔和,此时,他不是在商场上有着强硬手段的明三少,傅染有片刻出神,直到男人的目光对上她,她这才故作镇定别开。
VIP病房就是好,餐厅内东西应有尽有。
明成佑把打包来的菜放进微波炉加热,长形餐桌摆了大半地方,见傅染吃得津津有味,他邀功道,“超市的人告诉我要先把水烧开再放入小米,这样才不会糊锅,味道怎么样?”
“粥还能有什么味道吗?”傅染抬起眼帘,不动声色回答。
明成佑神采奕奕的眸光渐暗,傅染也知道自己很不厚道,她忍着笑,“好吧,味道很不错。”
明成佑用手里的筷子在傅染碗沿轻敲,“说实话,我真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没有良心。”
香滑的小米粥顺喉咙咽入肚中,傅染抬起头,脸色如常,才要出口说话,却被明成佑抢先一步,“傅染,我们重新开始吧?”
极寻常的语气,但落字掷地有声,明成佑放掉手里的筷子,眼睛专注而认真地望向傅染。
相对于他的态度,傅染紧张地捏紧筷子,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隐约听到明成佑的叹气声,隔了半晌,他才又开口,“那我换一种说法,傅染,我们谈场恋爱吧?”
也不顾傅染的反应,他径自往下说,“我们两的开始是缘于联姻,在一起毕竟也没有感情的基础,不像寻常人,都是先恋爱然后才有往后的事,傅染,我们试着谈次恋爱吧。”
傅染用匙子搅拌碗里的粥,“明成佑,你倘若不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们都能简简单单的活,真的,我们牵扯到一起以后,可能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