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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公爵曾单独前往法国王宫,在午餐前,喝开胃的白葡萄酒时,他遇见几个熟人,可是他们都太忧虑了,对政治情势谈不出所以然来。
“决定要攻击德意志的是皇后。”其中一个说,“我亲耳听到她指着皇太子戏剧性地说,‘除非补偿我们的不幸,否则这孩子绝不能当政!’”
“我知道国王身体欠安。”公爵表示。
“是的,他为了那要命的膀胱结石,倍受折磨。”
“既然这样,我想你们不太可能发动战争的。”公爵回答。
然而他觉得,他这位朋友对这一点并不太确信。
此刻,他坐在安格拉斯咖啡店里,看费加罗报时,他发现报上无论是社论或新闻都相当激烈,而且很明显地煽动着好战的火焰。
“感谢上帝,无论发生什么事,英国都不会被牵扯进去!”公爵这样想。
他知道大不列颠是全欧洲最倾向德意志的。
女王由于她的德意志的亲戚关系,向来对普鲁士人较有好感,而对法王路易拿破仑的个人行径,以及他那难以控制的首都都不表赞同。
“我相信整个事情会过去的,”公爵告诉自己,“就象许多其他战争一样,除了外交的屈辱,什么也没留下。”
他放下报纸,再度看了看表。
他不禁想,如果在这儿等的是马不是他,安东妮亚一定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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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最别致、最著名的安格拉斯咖啡店已客满了。
由于靠近证券交易所,有不少男土单独在这儿进餐,不过也不乏颇有魅力的女士。
她们都穿着装有腰垫的新式衣服,看起来就象装在船头的人像。
有些人把它形容得更富诗意,“就象迎风而来的女神!”
用铁箍衬着的裙子,两年多前就被捐弃了,虽然伦敦还有人穿,巴黎街头早巳绝迹。
这儿有这么多美丽的女人,那么端庄、那么高雅,使公爵奇怪——为什么有些男人会把时间花在其他的城市上去取乐。
几年以前,他就发现巴黎多么具有诱惑力。
惟一的需要就是“欢乐”,这是法王设立的标准,他永远无法抗拒美丽新面孔的诱惑。
路易拿破仑不仅因数不清的罗曼史,也以他对女人的魅力和殷勤而大大出名。甚至维多利亚女王都曾这么写过,“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一刻都不会觉得安全!”
无论如何,在巴黎的男女所寻求的并不是安全,这段时间里,高级妓女所花的钱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要多,她们为自己建立更大的势力、更少的道德。
庞大的财富落入娼妓手中,即使是埃及的法老王,也会在两星期内破产。
据说,法王除了每个月五万法郎的包银之外,还送了价值四十三万二千法郎的珍珠项链给卡斯提葛妮尔,连一向被视为巴黎最吝啬的人——赫特福爵士,也花了一百万,只为了买她一夜的纵恣欢乐。
公爵在巴黎的生活也非常多彩多姿,不过,他记得,他从没有象其他人那样,花费为数颇巨的金钱。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自大,自夸的人,可是他的确知道——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女人,真的是对他本人有兴趣,而并不在乎他会额外给她们点什么。
他刚要从背心口袋里再度取出表时,发现邻桌客人的脸全都转向门口。
领班正在和一位刚进来的女土说话,虽然她离公爵有一段距离,但他注意到——显然他四周的男士也一样——她有着优美的身材。
一袭鲜艳的、略带白色的火鹤红长裙,流露着说不出的雅致,更衬托出她胸部优美的线条以及纤细的腰肢,一排飘扬的羽毛拖到地上。
走下餐馆时,她是所有男性目光的焦点,公爵禁不住对自己叫道,“上帝!多棒的身材!”
他一直注视她走路的样子,到她快要走到他桌前,他才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赞叹的这个女人,竟然不是法国人,也并不陌生,而是——安东妮亚!
领班为她拉开椅子,公爵站起身来,脸上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惊异表情。
虽然他知道安家妮亚有一双大眼睛,却不曾发现竟是那么的大——优美颈项上的小脸蛋儿,几乎被那双大眼睛给填满了。
她的头发梳了起来——那式样是在伦敦还没见过的——使她在感觉上更高了,她看起来和跟他一起到巴黎来的那个卑微的、衣着寒酸的少女完全不同了。
她头上那顶缀有和衣服同色的缎带,以及一些白玫瑰的小帽子,高高地前倾着,含有难以形容的诱惑力。
发型的角度,还有那朦胧的黑发丝,给她增添了活泼和娇媚,至于她的衣服……
公爵又瞥了一眼他妻子那完美的胴体,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抱怨它竟那么醒目地、落入室内所有其他男人的眼中。
“我最初不知道是你。”他说。
安东妮亚带着微笑扬起脸。
“这正是我希望你会对我说的,我觉得……一点也不象我。”
“这是一种转变!”
“渥斯先生非常和气,起先他不愿意见我,他很疲倦,而且打算出国几天。”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公爵问着。他仍然对安东妮亚的外貌惊异不已,很难集中思绪。
她笑着,“我本来准备在他面前跪下哀求,但是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简直被我原先的打扮给吓呆了,我想,他认为这是一种挑战!”
安东妮亚很满足地叹息一声,“我真高兴你喜欢我这样子。”
“我想我的确喜欢。”公爵回答,“同时,我能预见我这个丈夫的角色要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了!”
他不需要向安东妮亚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快乐地叫着,“这是你第一次赞美我!”
“我真的那么疏忽、怠慢吗?”公爵问。
“我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赞美的。”她说,“你不必告诉我,我原来那个样子有多可怕,渥斯先生用英文和法文都说过了!”
她轻笑着,然后继续说,“令人兴奋的是,他要到英国去一个月,而且,他开始替我设计冬衣,我只希望你象别人传说中那么有钱!”
“我看啊,你早晚会在衣饰或马匹之间作个选择!”公爵说。
“那真是不近人情!”安东妮亚望了他一眼,“你很清楚我会选择哪一样!”
真奇怪,公爵想,先前他很严肃而认真地和安东妮亚坐着谈话,可是随着日子的消逝,现在他能轻松愉快地和妻子调笑了!
衣饰的不同,竟造成如此巨大的转变,实在不近情理,可是他知道,这个原先除了爱马、和他没有任何共同点的不成熟的乡下女孩,现在穿着渥斯的服装,已经变成一个散发着迷人魅力的女人。
而她的眼睛仍然非常纯真,他发现自己正观察着她眼中所反射出的、对每一件事情的反应。
午餐后,他们拜访了一些公爵上次来时认识的朋友,免不了又谈到战争。
“我不妨告诉你,公爵,”其中一位客人夸大地说,“我下了很大的赌注,打赌一定会宣战,如果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你不担心吗?”安东妮亚问。
那个法国人微笑说,“在巴黎,我们安全得就象在——贵国是怎么说的——英格兰银行!”他回答,“只要几天,我们军容壮盛的军队就会一举把普鲁士人赶回他们的巢穴!”
“我听说他们的军队有良好的训练。”公爵说,“而且近几年,德意志的铁路都是针对军需而设计的。”
“我们有更重要的东西。”那个法国人答,“我们有极具破坏性的来福枪,射程是撞针枪的倍,同时,我们还有—种叫密察尔斯的秘密武器。”
“是什么东西啊?”有人问。
“那是一种集合了二十五根枪身,只要转动柄就可以非常快速地连续发射的机关枪。”
说话者大声笑着。
“日耳曼人可没有什么抵得了那个了!”
公爵没说什么,不过他在想,他听说克鲁伯先生替普鲁制造了一种铁制的后膛炮,可是法国的军事将领都不正视它。
归途中,安东妮亚问,“你认为战争会爆发吗?”
“希望不会,”公爵回答,“但是如果真爆发了,也不会在这儿打,而是在德意志。”
“你想,法国人会瓦解日耳曼人的抵挡而节节进逼吗?”
“他们是这样相信的。”公爵回答。
他告诉安东妮亚,当晚,他们要和柏鲁许女侯爵共进晚餐,然后参加她在波伊士附近的华丽别墅里举行的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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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准备参加晚宴换衣服的时候,安东妮亚不仅对渥斯的漂亮礼服感到震撼,同时也因她有了一个法国侍女而惊讶。
这也是那个先动身的旅行侍从所做的安排,他预雇一个法国侍女,好让安东妮亚到巴黎后,能得到适当的照顾。
真是独特啊,她想,凡是有关公爵的,都小心翼翼地计划着,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
她知道等她回到英国,葛拉汉先生又会雇一个照料她的英国侍女,而且一定是对整理女骑马装很有经验的。
那个法国侍女很爽朗,做事也非常有效率。
她照着美容师先前做的发型,替安东妮亚梳理头发,一面还快乐地闲聊着。这个在午餐时使公爵目炫的发型,是美容师在渥斯先生替安东妮亚试衣服的时候,到店里来做的。
“夫人,没有任何其他的女士,无论她多重要,多尊贵,会让我这么费事的。”渥斯先生曾说。
“那么我怎么会这么荣幸呢,先生?”安东妮亚问。
“因为,夫人,我和你一样是英国人,而且我很厌烦那些法国人老是认为英国女人都很邋遢、难看、还有暴牙,就跟他们大多数人一样。”
他们两个都笑了,安东妮亚知道,爱国心并不是使这位了不起的人物花这么多心血的唯一原因,诚如她对公爵说的——她原先的打扮,对他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挑战。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身材呢?”她望着镜子自问。
她知道,那是因为她母亲认为,如果有人竟然对她有如此放肆的想法,那就是一种羞辱。
拢上去的黑发,将她长长的颈项,形状完美的耳朵,还有那双大眼睛,完全显露了出来,这全是令人兴奋的新发现。
公爵正在客厅里等着带她去参加晚宴,当她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橙色纱质礼服,配饰着含羞草和光芒耀眼的钻石走进去时,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觉得浪漫而迷人。
她看见公爵注视她的眼中赞叹的神采,在走向他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象是站在舞台上,等待看观众的喝采。
“你赞成我这样的穿法吗?”他没有说话,所以她问道。
此刻,她眼中浮现了不安的神色。
“我非常荣幸能当你的护花使者!”他回答着,然后看见她喜悦得双颊泛红了。
如果她还有任何怀疑,也很快就被晚宴上宾客的赞美,和她伙伴的挑逗态度驱除了。
“你真是令人迷惑!”
“我难以相信,天上的星星竟在傍晚时分就坠落人间了!”
安东妮亚告诉自己,这些过份夸张的赞叹或许不可轻信,可是,虽然她对男人毫无经验,却仍禁不住希望他们的赞美是出于真诚。
事实上,当舞会一开始,她就被邀舞的人包围了,她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与以前所发生的任何事都大不相同的新经验。
和一位英俊、热情的年轻外交官跳完华尔滋后,她回到公爵身边。
“玩得高兴吗?”他问。
“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棒!”安东妮亚回答,“不过我很希望……”
她正想说她很希望和他共舞,却被一个快乐的叫声打断了。
“艾索尔!我亲爱的!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你在巴黎呢?”
一个迷人的美丽女人,伸展双臂迎向公爵,仰视着他的那种神态,把对他的强烈兴趣表露无遗。
“露蒂维卡!”公爵叫着,“我听说你回维也纳去了。”
“我们去了,又回来了。”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