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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韩寒不放弃,接连试了十几次,终于在这两热两寒互相交替自噬己身时,强忍震荡硬顺筋脉方向替他疏通,而后一股一股地牵引,终于几个时辰之后,将一切乱象倒元归一。
大功告成,韩寒疲累地收回双掌,身躯也晃了晃。
经脉重新疏通的小春也不好受,身体跟着晃了晃,嘴里还开开合合地抱怨,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让我记起是谁害我跳崖摔成这样……爷爷我绝对让他也来上一回……下面不给他垫人……看他死不死……”
韩寒累得没心思理会小春的胡言乱语,迳自把小春从水潭内捞起放到岸上,而后回到水中在泥底摸了摸。
他记得刚刚从小春身上掉入湖里的东西便在这里。
“……”摸到东西后,韩寒拿起来一看,原本还算过得去的脸色又在这一刻完全惨白。
他风风火火地冲到小春身边,一手抓着小春肩摇晃,一手执著两把模样相似却分别刻有龙飞凤翔纹路的软刀,什么世家弟子的修养、什么行走江湖该有的稳重全失踪,疯了般地吼出来:“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赵小春是你什么人?龙凤双刀是我爷爷的,你打哪弄来?赵小春当年明明落入滥沧江死透,这两把软刀也随他而去。你竟会有我爷爷的剑,你是否见过赵小春,他如今身在何方?”
霹雳啪啦地一连串问题,吼得小春耳朵疼,头也疼。
小春有些累,有些倦,但更多的是肺腑间血气激荡所带来的剧烈疼痛。
小春扯着一抹笑,嘻皮笑脸地开口:“在我身上,自然就是我的啰……乖孙子……来,叫声爷爷听听……”
“你!”
韩寒才要发作,却见小春猛烈前倾,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顿时韩寒满头满脸全是血,把他给生生愣住。
“……奶奶个熊……疼……”小春气息渐弱,气力尽失,终是再也留不住清明意识,就此晕厥而去。
韩寒愣了一会儿道:“奶奶个熊,那是赵小春的口头禅!”
◆◇◆
那日之后,小春一直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偶尔他会听见窗外有鸟鸣声,偶尔感觉漫入室内的阳光十分刺眼,但他还是紧闭双眼,意识屡屡只稍微清醒一些,便再度失去。
沉眠之际,梦里总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虽是平静,却又显得悲伤。
突然间,有抹淡白身影晃了过去,小春怔了一下伸手去抓。
以为自己抓着了,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手里握着的只是被风吹起,不慎扬到他脸上的白色帘幔。
而后脑袋兴起熟悉的钝疼,梦里过客淡去,再不复痕迹。
小春打了打脑袋,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有些困惑地在床上待了老半晌,把周围打量个透后,随手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没见着布履,遂光着脚往外走去。
不记得坠崖之前的事,只记得有个叫韩寒的人救了他,不晓得这里是哪里,但猜此处该是那人的地方!
许久未曾进食,小春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披头散发的他在别人府邸当中四处乱闯,本以为大概能抓个人问问哪里有东西能填肚子,让他这可怜人吃上几碗面来着。可惜就不知此地怎么搞的,任他这生人四处乱跑乱晃,也没个丫鬟家丁出来关切询问。
“人是都哪去了?”小春纳闷着,搔了搔头。
走到气派恢弘的大殿前,仰头一看便是铁笔银勾落款苍劲的“寒山派”三个大字,可他对别人家的大殿与匾额没兴趣,他转了转脖子,鼻子动了动,闻着香味,跟着便笑嘻嘻地往那来源走去。
厨房里也是没人,约莫下午时分,兴许厨娘都去磕牙聊天了。
小春找到蒸笼里尚存的几个馒头,一个塞进嘴里,几个塞进怀里,又拿了壶闻起来挺香的桂花酒,满意地坐在厨房台阶前津津有味地吃着。
忽然,不远处响起如雷欢腾声,小春咻地站了起来,双眼发亮,朝那处望去。
前头好似挺热闹,又是敲锣打鼓又是鼓掌吆喝地人声鼎沸。他眉头一挑,嘴里咬着馒头,便乐颠颠地往那处冲了过去。
寒山派颇大,四处九曲十八拐,走出这园又入那园,整一个扑朔迷离,绕得小春晕头转向。
他穿过三个风格迥异的小庭院,六条小回廊,最后终于柳暗花明,见到一大片怪石林立、奇峰假山异石盘踞的广大园林。
此园之特,在整个筑于青绿湖水上,岸边苍树斜荫,楼榭两三,皆众了不少人,而湖中央一座假山矗立最为奇观。
其中飞岩瀑布、石笋错落,几株参天怪树歪歪斜斜靠倚其间,又有蹬道相连、迂回盘绕,错综复杂,犹若迷境般令人摸不着头绪该哪出哪入,沧茫壮阔间,又多了几番诡谲之感。
小春一颗头在人中探来探去,就想找个好地方坐下来看。
忽见绿水间一艘画舫缓缓定下,自是最靠近湖间假山的位置。
小春吸了口气觉得肺腑无碍,便提劲跃上湖水,脚尖轻点水面,过而不留痕,轻功之高,也让在场之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就差那么一点便可落上画舫胛板时,内息不知怎么缩回气海,顿时又一空,小春身躯歪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下来。
“姑娘小心!”寒山派一名弟子即刻冲出来要英雄救美,小春吓了一跳急忙蹬了船沿在空中一翻,翻到旁边去,直直摔到舢板上。
他跟着咬牙忍痛后翻起身,笑了笑摆手道:“我不是姑娘!”
那长得高头大马一脸熊样的落腮胡弟子还想靠过来,湖畔和画舫上众人又发出赞叹,引得小春将视线移去。
只见石柱上飞来飞去两个人影,一青一蓝剑气凌厉,穿梭于假山栈道、迂回山径之间,忽而从这头现身,一闪窜入洞穴里,再从另一头打了出。
突然青影一个转身出招,蓝影回劈震落其剑,至此似乎胜负已分,众人起身大喝了声“好!”。
语音还未落,石间两度移转追击,青影突然失力由十来丈高的巨岩坠下,蓝影不做他想立即止住剑势伸手救人。
却在这电光火石之刻,青影脚踩燕子连环飞腾空跃起,一掌击中蓝影胸口。
蓝影遭受重创身形不稳,摇了两下从石上坠落,整个人摔进绿水间,溅起水花,涟漪片片。
小春双目清明自将这一切看得明白,原来眼下除比试武功之外,竟也用起心计来了。那青影最后出招时指缝间寒光一闪,分明藏了暗器。
顶上两人其中一个穿蓝衫正是韩寒,那韩寒古道热肠却是性子鲁直不仅拐弯,遇上这种曲肠子的对手,只怕除了吃亏不会有别的。
小春挤到画坊前头去凑热闹,画坊内几名劲装打扮的江湖老者狐疑地往小春瞥来,但看了看发觉只是个粗布鄙衣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后没了兴趣,遂将目光投回比武擂台上,赞许地看着那名已经连胜十几场的青年侠士。
几名弟子连忙驾小舟将韩寒捞了回来,小春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迳自排开他人,三两步窜到韩寒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醒了?”韩寒打了几个时辰,本是浑身力都没了,可看到昏睡了月余的人今日竟然清醒,惊愕得直腰张嘴,却没料这一挺,方才伤了的腰“啪唧”了声,痛得他冷汗都冒出来。
小春没多想,连忙将手伸进怀里。
可就这么一个动作,自己也愣了。
他将手身进怀里做什么?
摸了摸,除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之外,竟还有几个五颜六色的药瓶。
他一个一个端视过,最后在瓶底发现用小篆雕刻的字体,拣了伤药出来,便直接往韩寒嘴里灌去。
韩寒呛得猛咳,而且越咳越严重,脸色通红,还伴着要吐不吐的模样。
小春这时发狠,猛地在韩寒背上一拍,突如其来的重击让韩寒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弄得小春满头满脸都是。
“少主!”门下众人惊呼。
原本一直在旁摸不着头绪的寒山派众人这时见到少门主被伤,个个阴着脸围住小春,但才要出手擒住凶手,却见伤人者又气定神闲地拍了拍韩寒的背,语气温和地说着:“没事、没事,瘀血吐出来就好了。”
这时围着要抓人的众人才晓得,原来自己误会对方了。
“赵小春也有这种药瓶……”韩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张不熟悉的脸。”你与赵小春到底是何关系?”
这明明就是个陌生少年,可韩寒就是觉得这人说话的神情——那副轻佻模样,都与赵小春如出一辙。
小春很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绽开笑靥灿灿说道:“你问我我也无法答你,兴许,同个娘生的也不一定。”
小春这一笑,除了韩寒没啥反应外,其余鲜少下山终日只是埋头练武的寒山派弟子都呆了。
他们可没看过活生生的俏姑娘站在眼前过。
今日见到这张含春带俏的娇柔脸蛋,脸蛋上还有双明媚动人的水翦秋瞳,秋瞳迷人就算了,再加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挂在小小的菱角儿嘴上,那一整个娇、一整个俏,虽然穿着寻常粗衣,可却怎么也难掩其丰神秀异的非凡气势与超尘脱俗中却又如涓如水散发出来、引人向往的丝丝温柔。
看得如痴如醉,好些人都呆了。
小春倒也没发觉旁边有什么不对,只是架着湿淋淋的韩寒站起来往内走。
韩寒身边的弟子连忙走过来搀扶,而后小春听得有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一起过去坐……”
小春自是点头,挪到那画艇中显然是主人家的大位上,和韩寒并列。
可他这人天生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屁股才沾上椅子,身子跟着一歪,脚拉了只上来踩在椅沿,侧首问韩寒道:“现下是干啥来着的?比武、打擂台?只能一个打一个是不是?这有什么好玩的,多几个上去打不是痛快些?”
“正式比武,你以为儿戏吗?”韩寒瞥了小春一眼,就觉这人没点正经,但想及此人的伤,忍不住又道:“你出来干嘛?醒了也该休息,你的伤十分严重,我请了许多大夫,都没能替你去病根。”言语间,竟是有些自责。
小春一愣,而后咧开一抹笑。“因为我饿了,所以就醒了。这病也不关你事,你及时救起我这条小命,我已经很感激了。”
小春完全没自觉自己如今沐浴在寒山派几名大弟子的关爱眼神中,他又换了另一只脚跨坐,全无坐相地歪着,跟着觉得有些热浑身汗地,便扯开衣襟吹风,因此也露出白白嫩嫩、吹弹可破,还带了些稚嫩的青薄胸膛。
随后又在众人一片呼天抢地不敢置信的悲嚎中,把那两颗塞在胸前,鼓得胸口凸凸的馒头拿了出来,大大咬一口,混酒喝下。
“男的、怎么是男的!”旁边有人已经跑到船侧,作势要跳水了。
韩寒一脸的黑,见这些弟子的丢脸模样,完全说不出话来。
“呖?”小春觉得韩寒有些奇怪,递了个馒头给他。“你也饿?要不来一颗,从厨房偷的!”他笑得贼嘻嘻。”我见没人,所以多拿了几颗……”
石柱上又飞上去了个少林弟子,黄袈裟在身,一大串佛珠挂脖子上,长棍舞得赫赫生风,但没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