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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侧眼瞧了一下,这才发现周围竟出现了许多白衣侍卫,个个手里执著兵器,将他们与外头的所谓正派中人捆隔开来。
稍微数了一下,没有三十个也有四十个,而且个个吐纳悠远武功不俗,绝非寻常练家子。云倾身边啥时有这么多高手他怎么都不晓得,亏自己还这么担心他,原来竟是白担心了。
想了太多,头又开始晕了。可他偏还想抬头看热闹,云倾发觉后一把将他后脑勺在自己胸口不让他乱动,让他有些闷。
“别抱着我,难看……我自己走……”小春才只说了几句话,便气息紊乱。
“就算我真的将你放下,你也无法自行走动。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云倾说道。
后来、后来他挣扎几下气力用尽,竟发起困来睡了过去,没撑着把那场热闹听完。铿铿锵锵地打得那么大声,肯定是场面浩大非常的吧!
◆◇◆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小春做了个黑漆漆的梦。
原本常出现梦里的那抹白色身影没了,换成了个黑色的,也一样那般飘过来又飘过去,瞧那衣料似乎是件薄纱来着。
小春跳着跳着,想要抓住对方。可等他终于追着了,就要抓住那个黑影子时,突然听得一声凄厉惨叫。
蒙雾缭绕的梦里,那声音撕心裂肺地喊着:“赵小春,为何总是你!”
“娘啊——”凄惨万分的鬼叫声,吓得小春颤声大叫。倏地睁开眼从柔软的垫子上弹坐起来,他整个人冷汗涔涔前胸背后全湿透。
小春左右张望,发觉自己坐在摇晃不已的马车里,车厢里垫着厚厚的毛毯子,月光悠悠由小窗投入,云倾正盯着他的脸瞧。而那个黑影早不复见。
“做恶梦?”云倾问。
“你怎么不睡?”小春有些僵硬地扯着笑问,而后发觉声音竟沙哑万分。
云倾拉着小春一缕斑白了的发丝缠绕把玩着,淡淡答道:“睡到一半发觉你又不见,便醒了。”
“我不见?”小春疑惑。
“你不知怎么睡的,竟滚到角落去,害我以为你又不见了。”云倾的手指绕着小春的发,语气虽然平淡,却隐隐透露着些许不安。“算了,你继续睡,甭理我。”
云倾也不理小春探问的眼神,自顾着喃喃说道:“反正我已知道倘若你又不见,尽管往人最多的地方寻去便是。你就是爱热闹,哪里有事发生哪里便找得到你。只是找你的滋味不好受,心老是悬着,又慌,怕你真的出了什么事,让人剜了肉削了骨,等我找到时什么也不存……”
小春冲动得反身搂住云倾,云倾僵了僵,而后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缓缓放松身躯,任小春抱着。
“除了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这般靠近我。”云倾还是喃喃自语着。
他这话语调轻软,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像说给小春听,也像说给自己听。
小春拼命点头。
“我们离开寒山派了?现下往哪里去,你还没同我说呢!”小春闷声说着,想把云倾的注意力从自己老是失踪的话题上带开。
“回京城去。”云倾想了想答道:“本来要去神仙谷,可你什么也不记得,又怎会想起往神仙谷的路。”
“神仙谷,什么地方?”小春本来是要转移云倾注意力的,可没想到自己却被这陌生的地名给吸引了。
“一堆不知所谓的野人、一堆见人就咬的猴子、还种了一堆竹子的地方。”云倾冷冷哼了声。
小春笑了出来。“那啥地方啊!”
“你怎么还不睡?”云倾道。
“嗯,”小春声音又闷了。“就方才那个恶梦咀,不想再睡。”
“做了什么梦?”云倾问。
“梦见一个穿得黑漆漆飘来飘去,在我耳边鬼吼鬼叫,说什么:‘赵小春,为何总是你!’的,搞得我鸡皮疙瘩全起来,哪睡得着。”
小春没料自己才说完,云倾便一把将他扯离怀里,弄得他有些愣。
“你梦见那混帐!”云倾瞪着小春,脸上的神情露出狰狞,五官几乎全扭曲了。“你居然梦见那混帐!”
“啥混帐?”小春一头雾水。
“兰罄!”云倾愤恨地吼着。
“兰罄?”小春眼神亮了亮,好奇起来。
“兰罄是谁?和我什么关系?我听说他是我师兄,还是乌衣教教主?欸,你知道这人的事吧,我和他是感情很好的师兄弟是不?若非如此,我怎会梦见他?”小春霹雳啪啦地问了一堆。
“他什么也不是,就是个混帐!”云倾听得小春之言,更加愤怒地吼了起来。“你和他毫无关系!”
“哎……”小春挖了挖发疼的耳朵,翻起白眼,发觉此人又开始不可理喻了。“云倾啊,你能不能别气,心平气和先把话说清楚些?”
“不说,有什么好说的!”云倾咬牙切齿地道:“反正我不许你想他、更不许你梦见他。那混帐屡次对你下杀手要置你于死地,你身上的蛊更与他有关。失忆便失忆,还记得他做什么?你该梦见的人是我,该想的人也只能是我。为何你不梦见我,却偏偏要去梦那混帐!”
云倾越说越气,拧着小春的脸皮,忿忿地说着:“你个小混帐!”
“会疼会疼会疼——”小春叫了几声,而后猛地抬头问道:“什么蛊?”他之前就听云倾说过这事,可没弄清楚就昏了过去,来不及细问。
云倾皱了皱眉头,别开脸说:“乌衣教善用毒与蛊,你是药人百毒不侵,那混帐铁定因为寻常的毒奈何不了你,这回便以蛊害你。你左肩上留有植蛊痕迹,体内真气反噬,记忆尽失、说不准全是那蛊搞的鬼。”
“那么那混帐为何要害我?”小春觉得有趣,眼里光芒大作,拉着云倾得衣襟巴着问道。
云倾的眉皱得更深,“你曾说他喜欢我。”
“咦?”小春大惊。“咦、咦、咦?!”
这兰罄居然敢觊觎他的云倾美人儿!混帐,的确十分混帐!
“我与他宿怨早深,他对我下毒,以为能断我性命,却不料我遇着你。你为我解毒后,他便将你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要将你一并除去。”云倾说。
“嗯?”小春又有些不明白了。“他喜欢你,怎么又对你下毒。”
云倾看了小春一眼,显然觉得小春这问题太过多余。“因为那女人杀了他全家。”
“哪个女人?”小春继续追问。
“生我的女人。”
小春张大了嘴,摇头晃脑一阵,好下容易才从云倾几个简单片段说法中将来龙去脉悟出来。
“我懂了。”小春拍手说道:“这叫爱恨交加,他喜欢你,却因为你娘杀了他全家,所以不得不恨你。我就比较倒霉,因为他喜欢你我又和你一起,所以无辜被恨上。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一边是满门灭绝之恨,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简而言之,他这般矛盾,却已是是爱你入骨来着。”
“小春……”云倾深深皱眉。就不懂眼前这人为何提及兰罄精神便来,明明方才还是气息奄奄的模样,真是想起来就有气。
云倾又拧了小春的脸,换得小春一声唉呦,泪眼蒙蒙。
“不过不怕。”小春抬头看着云倾,一双眼带着水气,却闪得更加明亮。“为了你,我肯定尽早恢复记忆,替你对付那个混帐。什么蛊,说到底不过就是条有毒的小虫子罢了,那种东西随随便便找些药来毒一毒便会死个透,没啥好担心的。”
小春昂起头来哼了声,半点惧意也没有。
虽然人目前不知怎么地变小变矮了点,但态意张狂的模样不但不比先前稍减,反而气焰更焰。
“虫子?”云倾身子僵了僵。
“对,虫子。”小春应了声。
“蛊为之虫?”云倾从没将这两样东西想到一块。
“是啊,怎着?”小春疑惑问道。
云倾搭在小春左肩上的手缓缓挪了开来,脸色有些不好。
小春看云倾这模样不免有些困惑,搔头想了想,而后试探性地再靠近了云倾一些。
然而自己一往前,云倾屁股便向后挪了半寸,那对眼还紧盯盯着小春的左肩看。
小春低头又想了想,而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喊道:“原来你讨厌虫子啊!”
云倾抿着嘴,不说话。小春知道自己猜中了。
看着云倾干干净净的月牙白衫,挽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想起云倾平日简直容不下半点脏,甚至自己昏昏醒醒这段时间,还发现云倾曾经把他扔进浴桶里里外仔细清洗,才抱进怀里睡。
无意间发现这事,小春一双眼闪得更亮了。
“云倾……”小春笑嘻嘻地又再靠近。
云倾眉头纠结继续后退。
“虫子一点也不可怕,树上土里地上都有,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长毛有的无毛,有肥滋滋钻来钻去动来动去,有天上飞来飞去爬来爬去的,很寻常,一点都不可怕。”小春笑得叫那一个灿烂。自遇见这个人开始,从来就只有自己为了保全屁股安危而拼命躲他,可还没遇过这人主动往后退去的情形。
云倾浑身汗毛竖起,立即举起脚踩在小春肚皮上,伸直了顶着,不让这缩手缩脚、还故意装成毛虫样的赵小春朝他蠕动爬行而来。
“唉呦!”小春笑得眼泪都快掉了。“没看过大男人这么容不得脏、讨厌着虫的。你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什么碰不得的东西吗?”
“脏的黑的都不碰。”云倾冷着张脸,连哼了好几声。
云倾的回答和脸上嫌弃的神情,令小春捧腹大笑,滚过来又滚过去,乐不可支。
“赵小春……你比那混帐还混帐……”云倾咬牙切齿,脸阴得不能再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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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通常赶个两天路,云倾会找间“干净”的客栈歇息,顺道处理事情。
小春在据说是他失忆前所有的包袱里翻来翻去,最后翻出一本药毒经,啧啧称奇地看着。只是一本十分破旧的线装老册子,书皮泛黄还有几处掉页,然而掉页部分很仔细地糊了起来,看来以前的自己该是很珍惜这本册子。
书里头字写得小,密密麻麻挤成一堆,小春眯着眼津津有味地看着。
云倾进到里头看他正认真着,顿了顿便出去,而后外头小厅传来议事的声音,想必是招齐了近身亲卫正在谋策着什么。
小春也不管那些,只注意着书里头的药方。
说也奇怪,药毒经里的医毒道理他可说是第一次看,但却隐隐有些熟悉感,药名闪过脑际,脑海里便依稀浮现那些山草药的模样,只是每当更用力想,头便越来越疼。
越是这样,小春便越咬了牙去想。
小厅外头隐约传来云倾的声音,窗外月光与烛光掩映,落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影子随着风摇来晃去,他抬着眼往外望去,看着天上半悬着的月,情境交融,忽然,想起了什么。
“月半弯……月半弯……月半弯……”他嘴里念着,却弄不清楚月半弯是什么。
突然,脑袋里轰地回荡起声音来:“月半弯……月圆始发……我把心窍血融入你身体里,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不离开你。至死不忘。”
额际汗涔涔,湿了鬓发。小春气息骤乱,疼痛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