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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宋大妖孽看咳了半天不起作用,干脆捻起随身的扇子就朝尔雅猛扇。时至初冬,宋玉为求风度,不论走到哪都香扇一把握于手,为此不知被书童祺安念叨了多少次。可现在,却也全靠这纸扇帮了大忙,呼啦呼啦地一摇晃,尔雅露在被外的小半截白皙颈脖就往里缩了缩。
宋大妖孽见得手,偷笑着又加紧臂力地扇了扇,另外为了让老婆大人不怀疑,又佯装被冻得抖抖牙,小声嘀咕道:“明明窗户关严实了,怎还是有风透进来?”
尔雅半个脑袋都缩进了被窝,还是觉得头顶发凉,心里也踌躇莫不是窗纸破了洞,便翻身去看,这一动静,骇得宋妖孽不轻,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几步,但为时已晚,这边登徒尔雅已披着外套半坐起。宋玉趁着光线不明,将计就计,默不作声地把纸扇揣在袖间,就扭头假装去检查窗户。
待查看一刻再回眸,这才“发现”尔雅已醒。宋妖孽使出毕生媚术,噙笑道:“把你吵醒了?”
尔雅将白葱玉指放在嘴边哈了哈,眼光凑巧撞见宋玉竟是光脚立于地上,心里默了默没说话。原道宋大妖孽这边扇风作势,尔雅突然起身,一时慌神赤脚窜到了地上。彼时情势逼人,宋玉也不觉凉,此刻尔雅这般凝视,他才突觉寒气直逼脑门,夸张地“哎哟哎哟”呻…吟着又跳到被子上。
登徒尔雅见状,本欲问他冷不冷,但又觉得下不了台面,挣扎良久只从鼻子里哼了哼,便别过头去。宋大妖孽阅美女无数,自然明白尔雅心思,今日让自己睡地板,不过老婆大人一时意气,眼下见寒风逼人,心又软了三分,想开口作罢又觉没脸没皮。
宋玉谄媚地凑到登徒尔雅身边道:“今日……谢谢你。”
尔雅怔了怔,抬头瞪住宋大妖孽,称奇连连。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地板,难不成又发烧了?自己让他睡地板,他居然都说“谢谢”。
这便是宋玉的高明之处,但凡女子都有三分矜持,当她有意饶你时,若你视而不见,那就是傻;若顺势讨饶,只能叫识时务,但若像自己现在这般,把话题往边儿上引引,只当什么没发生似的让彼此下了台阶,这才叫高明。
宋玉咳嗽声,挨着登徒尔雅坐下道:“我知道,今天你在乾阮馨面前是故意的。”
尔雅埋首,不言语。
宋大妖孽又道:“阮馨已为人妇,却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跑回娘家,于情于理都是不该的,你那番言语……虽然有辱我与大王清誉,但阮馨识大体、分轻重,自不会把这胡话乱传,另一边,也断了她对我的根。”
宋玉语罢,登徒尔雅才抬眸瞪他,良久终究忍不住,还是“扑哧”笑出了声。这个宋妖孽真不是一般的讨厌,明明今天在门口,因为她污誉自己恨得牙痒痒,此刻却偏又百般讨饶献媚地奉承。
不过女人,就这点犯贱。明知道男人明目张胆地哄自己,还是欢欣鼓舞地接受谎话。登徒尔雅也不例外,再剜宋玉眼,尔雅道:“你也是的,干嘛招惹那么多蜂蝶?话说这个阮馨还算命好的,被你说成偷窥狂,竟还有人娶。”
自己就命苦了,为了这个该死的好色赋,阴错阳差进了仇人府邸。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一定要想办法把天下所有《登徒子好色赋》烧掉。念及此,尔雅有些落寞地蜷起腿,抱膝而坐。全然未觉某个不要脸的妖孽也潜移默化地上了床,脚捂着被子取暖。
宋玉道:“是是,娘子的话我都一一记下了,日后决不再做什么赋了。”
尔雅见宋玉卑躬屈膝,一副老鼠过街的萎缩样,心情大好,撞撞他胳膊悄声道:“宋妖孽,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回你老家么?”
宋玉沉吟:“不知。”这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尔雅真的生气,干嘛不回自己老家,而是来他老家。
尔雅转转明亮的眼眸,小巧的唇高高撅起:“按奶娘和王叔的说法,祖田收不到租金的缘故是三年前这里曾发过大水,庄稼尽毁。可你想想,时过三年,就算生产力未全部恢复,也不至于租金如此稀薄,我觉得其中有诈,来这一看果不其然。”
宋玉闻言,一是感动,尔雅果然如大哥所言,能助宋府兴旺。虽自己诓她,但一码归一码,她既不像其他骄纵千金小姐般懊恼甩袖回娘家哭闹,反而一如既往地帮衬宋府。二来,宋大妖孽也甚好奇。因在帝都当差,祖田这边的租金以前一直由大嫂掌管,他并无插手,尔雅说其中大有猫腻,到底所谓何事?宋玉张大耳朵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佃户有所隐瞒?”
登徒尔雅颔首:“这些时日,我天天带着宋泽宋钰在外游玩,其实是隐姓埋名查探田地,我发现,自发水第二年起,收成已完全恢复,甚至还有所增涨。不管是宋府的田地,还是别家地主的田地,都丰收硕硕。可奇的是,单宋府一直收不上租金,若不是佃户有意隐瞒,就是你宋府——”
话未毕,尔雅霎时反映过来自己竟与宋玉膝挨膝、头靠头地在讲悄悄话。若换了别的女孩子,顶多娇羞地小叫一声,继而忸怩背身过去罢了。偏偏尔雅是“识大体、处变不惊”的奇女子,望着依旧歪头凝听的宋玉,柳眉一竖,声音登时提高八分:
“谁让你上我床的?”
“………”
远处,宋府一家人犹如登徒尔雅初嫁宋府那晚守在院落,望着主房窃窃私语。
宋泽舞着尔雅刚教他的一套鞭法,一边问:“姐,怎么二婶突然转性肯和二叔同房了?他们明明不和——”
宋钰和奶娘一边嗑瓜子一边白了眼弟弟:“你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二婶挥鞭子挥得越来劲,就说明她越欢喜二叔。”
祺安蹲在屋檐下,叹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少爷不大欢喜少奶奶呢?”
奶娘啐了口儿子:“你晓得甚?!少爷是我奶大的,我还能不了解他?只要他不愿意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也拗不过,你看今天少爷进主房有半点犹豫的样子么?”
众人齐齐摇头,奶娘傲娇地挺挺胸:“那不得了么?”
宋钰晃脑袋:“这么说,二叔是色心未泯,还是盼着和二婶早日圆房的。”
宋泽补充:“对,只是闷骚二叔嘴上不说罢了。”
王叔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可是,你们觉得少爷能顺利爬上少奶奶的床么?”
祺安抓头:“不是吧?少奶奶实在不允,少爷也可以趁她睡着了悄悄地爬。”
王叔敲了敲烟头:“说得轻巧!你们也不想想洞房花烛夜那晚,少奶奶差点把少爷的手扭断,若今天——”
嘭!
话音刚落,主房就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心下一惊,就闻主房如洞房花烛夜那晚般,传来宋玉久违的惨叫声。这次,宋府人上上下下都有了心理准备,没有惊慌失措,只是……非常鄙视地齐刷刷瞪向王叔。
乌鸦嘴。
看来,少爷要想反压,还真是……不大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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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翌日,奶娘起了个大早。
熬了锅香喷喷、粘稠稠的玉米粥后,就去敲小两口的门。她琢磨着:不管少爷昨晚是爬上少奶奶的床也好,没爬上也好,应该都很辛苦,所以才天不亮就起来煮食。可敲了老半天,里边都没动静。
奶娘有些傻眼,睡得这么沉,莫不是……昨晚少爷霸王硬上攻,成了?!
又胆颤心惊地敲了两下,主屋依旧没有声响。反倒是旁边的祺安被老娘吵醒,边缠着腰带,边打着哈欠出来抱怨:
“哈~~娘,这么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奶娘充耳不闻,拉着儿子到一边悄声道:“我问你,昨晚你回来歇息,可听到主屋有什么动静没?”
祺安见老娘一脸神秘的样子,仍旧一副刚睡醒傻呆呆的朦胧样,挠头道:“声音么?昨晚回来后,好像……呃——”
奶娘期待地等着答案,只可惜,祺安望天想了半天,说了两个字:“没有。”
“什么?没有!”怎么会没有?无论如何,也该有点木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吧?
祺安眨眼,又重复遍:“没有。”昨晚听到少爷惨叫后,祺安与大家又闲聊片刻才回来睡觉,原本也以为会听到少爷苦苦哀嚎的声音,可真的……很安静。
奶娘很不满意儿子的答案:“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
两母子越争执声响越大,不到片刻,宋泽宋钰全被吵醒,闻讯而来。
宋泽揉着眼睛问:“奶娘,怎么这么吵?可以吃饭了么?”
宋钰拍拍弟弟脑袋,显然把起床气全撒在了可怜的宋泽身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奶娘,这公鸡打鸣也没你这么准时的。”
王叔比较冷静,捻着胡子感叹:“还是少爷少奶奶福气好啊,我们都被奶娘这只老母鸡吵醒了,他们还在屋里纹丝不动。”
闻言,众人才突然发现似乎主屋一直没有半点声响,不由齐刷刷回头去看依旧紧闭的大门。
奶娘突觉不好,忙拍门道:“少爷,少奶奶。”
没声。
“起床了,吃饭了。”
“………”依旧没声。
“着火了。”
“二叔,外面有人发银子啦!!”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宋钰暗叫不好,脸一沉果断吩咐:“祺安,王叔,踢门!”
嘭。
主屋大门应声而倒,里边……空空如也。大床旁边的塌椅上多了套枕头被子,奶娘见了立即明了,失望叫嚷:
“少爷昨晚睡的这啊?没圆房啊~~”
祺安满脸黑线地拉住老娘:“娘,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而是考虑少爷少奶奶去哪的问题。
宋泽撑住小脑袋望天:“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家人集体嘴角抽搐,脑子里勾画的却是同一个画面:月黑杀人夜,他们家美玉如花的少爷悄悄地,悄悄地,往娘子的床上爬着,就在成功之际,霎时刀光一闪。可怜的少爷来不及叫喊便倒在了血泊中。
毁尸灭迹,畏罪潜逃………
阿弥陀佛,请菩萨保佑他家弱不禁风的少爷。
与此同时,被怀疑已故及杀人凶手的宋玉和登徒尔雅,正坐在马车上,优哉游哉地往城外走去。
原道,小两口打归打,但在大事上意见一致。尔雅怀疑,租金收不上来最根本的原因即是出了家贼。话说自从宋府一家搬去郢都后,这边的租田全由一个远房旁戚代为上收,继而抽去部分跑路费,再交到宋玉大嫂手上。尔雅这段时日在宋玉祖宅住着,实则回来认亲游玩,暗地里却发现恰在三年前,宋玉大嫂委托的亲戚病死,现在宋府的租金,全由这亲戚的儿子代为征收。
宋玉晃着扇子:“所以,你怀疑是陈表弟从中作梗,吃了回扣?”
尔雅掀帘看了看车外风景,颔首道:“一换人租金就收不上来了,你不觉得奇怪?”
宋玉望着窗外金灿灿一片田地,的确如尔雅所言,田地硕果累累,不像交不上租的样子。他扶着扇子沉吟:“大嫂曾经也怀疑过,甚至带着王叔到乡下探望过一次佃户。可这些佃户一见大嫂,各个哭嚎不止,所以——”
登徒尔雅打断宋玉,摇手道:“非也,非也!知道为什么我要你避开耳目,连夜赶路么?”顿了顿,尔雅才道:“我到鄢城这半个月,你那个表弟媳快把我烦死了。”
宋玉怔了怔,当下明了老婆的意思,弯身低语:“你的意思是——陈表弟故意叫她娘子来监视你,怕你去见佃户出了什么岔子?”
尔雅莞尔,“就是这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