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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能学到她的一半,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小心翼翼地窝在J市等着她暗恋的人回来了。
王培五六岁的时候,王教授和彭教授都还年轻,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冲劲儿,满脑子都是工作,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精力管女儿。王培从小就跟着小叔叔田知咏一起生活。
王培口中的小叔叔是爷爷王则安的关门弟子,他是个孤儿,从十岁起就跟在王则安的身边。那个时候的小叔叔是个安静斯文的少年,细心又温柔,会做饭、接送她上下学,还会教她画画,绿水蓝天,天上掠过的红色小鸟……
除了开家长会的时候会比较尴尬外,王培的童年过得悠闲又自在。
一直到王培十六岁,两位教授才忽然想起在乡下的宝贝女儿来。
那是王培第一次跟小叔叔分开,她哭了整整三天,拼死也不肯去读书,王教授气得第一次发了火,险些都要打人了。后来还是小叔叔大老远从瑶里赶了过来,哄了她好几天,又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的要求后,她才抽抽噎噎地去学校。
可后来小叔叔还是走了。他的一副作品在北京获了奖,之后慢慢地在圈子里站稳了脚跟。王老就劝他去北京发展,于是,他就一去不复返了。
后来王培学习那么认真,没日没夜地练习画画,考全国最好的美术学校,为了,不过是能理所当然地站在他面前。可等她好不容易到了北京,他又走了,去了法国追求他的艺术之路。
从她迷迷糊糊地开始有喜欢的感觉到现在,已经有多少年了?王培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如果在很多年以前,她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跟他表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
王培从屋里洗完脸出来,太后赶紧招呼她,“你带小游上楼去。”
敖游闻言立刻站起身,王培这才发现他的个子真高,体型偏瘦,有长长的腿和精瘦的腰,肩膀很结实,她很少看到东方男人能把衬衣撑得这么好看。
敖游的行李不多,就是个大拉杆箱,王培瞥了一眼,立刻相信了太后先前所说的他是巨富的说法。这个款式的箱子,早些天她在杂志上瞧见过,某国际品牌的主打款式,一个能抵她几个月的工资。
作为主人,王培很客气地上前去提了一把箱子。可它却出乎意料地重,她一个不提防就失重跌了一觉。眼看着就要磕上地板,腰上有人一揽,她就稳稳地重新站了起来。抬头看,敖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有戏谑和得意的意思。
难不成以为她投怀送抱?
王培自觉地让开路,先行上了楼,一边道:“你跟我上来。”一边回头看他。敖游轻轻松松地拎着箱子跟在后头,那样子,胜似闲庭信步,就跟提个网兜没两样。王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点深藏不露。
楼上的房间原本就是客房,只不过家里客人少,王培东西又多,所以渐渐地被她霸占了,屋里堆的大部分都是她的东西。杂志啊、泥胎啊、瓷板啊,应有尽有。
房间靠南,窗外是后院,里头有好几棵几十年的香榧树,枝叶蔓蔓,把阳台和屋里都遮得很阴凉。阳台上放着十几盆茉莉,这会儿全开了花,飘得满屋子都是淡淡的茉莉香。敖游似乎很喜欢这里,放下行李后直接就上了阳台,看远处朦朦胧胧的山,还有山间流动的云,耳畔是清脆的鸟鸣,还有潺潺的流水声。
敖游回头朝王培道:“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
王培狠狠地瞪着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们家这房子还是王培爷爷盖的,选的是整个镇上最好的观景点,房子的构造和陈设都是这么多年来一点点改造增添的,墙上的画,博古架上的花瓶,甚至随意一个拐角处的小装饰,每一件都是名家作品。如果这还不能让他满意,那整个小镇上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小镇穷,镇里的男人都出去打工,留守的都是些老人孩子。有赚到些钱回来的,嫌弃这里交通不便陆续搬走,就剩下破旧的老房子。那时候王培的爷爷,老画家王则安来这里写生,爱上了这里的山水,一口气买了好几栋成片的老房子,几经翻修改建,才形成了现在的王家小院。
不过王培并不打算跟这个不讲礼貌的家伙多废话,虽然他长得这么好看,可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必须无条件的喜欢他。尤其是,这个家伙还这么的自以为是。
“对了——”王培忽然想到一件挺重要的事,“你在哪里吃饭?”
敖游微微地眯起眼睛看她,眸中波光粼粼,王培赶紧把脸别到一边去不看他——这杀伤力太大了!
“阿姨,中午吃什么?”敖游嘴角带着些笑意,缓缓地转过身去,冲着楼下大声喊。
太后喜气洋洋地回道:“红烧肉炒笋干、冬瓜汤,小游你还想吃什么,跟阿姨说。”
敖游朝王培耸耸肩,王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下楼来,院子里的邻居早已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刘二妹等几个年轻女孩子还嘻嘻哈哈地继续守着,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楼梯,瞧见下来的人是王培,齐齐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由于王教授一向不苟言笑,所以镇上的年轻人多多少少有些怵他,最多也就在楼下院子里凑凑热闹,偶尔像刘二妹那样胆敢进王培闺房的,真是少之又少。姑娘们虽然对敖游垂涎三尺,却不敢追上楼,也不知到底对王教授犯怵呢,还是觉得敖游太高贵太完美,只能远观不敢亵玩。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在院子里说了一阵话,也没等到敖游再下楼,只得失望地一一离开。王培也怕自己定力不够,不敢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么个尤物,所以坚决地躲在楼下跟太后说话。她甚至还一反常态地帮忙做起午饭来。
才将米饭下锅,就听到外头汽车的马达声。还没瞧见人,周柏婷咋咋呼呼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进了院子,“培培,培培,那帅哥在哪儿呢?”
要死了,她是生怕敖游听不见是吧。
那家伙本来就已经够自以为是了,再听周柏婷这么大喊大叫,自不难想象是谁偷偷地通风报信,他还不得意死。
王培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快步冲出门,一把拎住周柏婷的衣领将她拽进屋。进屋的时候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客厅的窗口似乎隐隐有人影闪过,她忽然觉得有点脑仁疼。
周柏婷却好像没瞧见她的脸色似的,笑呵呵地跟王妈妈打招呼,“彭阿姨你怎么越来越年轻,有什么秘密可别藏着啊。”
太后立刻被她哄得眉开眼笑,高兴地道:“柏婷的嘴巴就是甜,你想吃啥,阿姨给你做啊。”
王培在一旁嘴都撅起来了,小声抱怨道:“我妈对我都没这么和颜悦色过。”
太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高高兴兴地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周柏婷可不管王培脸色,一低头就往楼上冲,“帅哥在哪儿呢,在楼上吗?”才走了两步,人就不动了。
王培抬头一看,只见敖游一身黑衣地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们俩。因为是从下往上看,更显得他身形修长,黑色的衬衣衬得一张脸面如白玉。尤其是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深邃得犹如大海深谷,妙不可言。
周柏婷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拽住王培的手,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你要真放过他,老天爷都会抱不平的。这叫做暴殄天物!”
一会儿又捶胸顿足地后悔,“我怎么就被我们家胖子给套牢了呢!”
三 。。。
三
周柏婷口中的胖子指的就是她老公陈夔。
岁月是把杀猪刀,四年前清秀俊朗的年轻人已经大腹便便,他的称号也由蜜意绵绵的“阿夔”变成了通俗又上口的“胖子”。王培忽然想,她的小叔叔一走十年,是不是,也由俊雅飘逸的男子变成了个肠肥脑满的中年大叔?
可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王培觉得,她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他。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如同吃饭、睡觉一般铭刻在了她的心里,骨子里,就像毒药一样戒也戒不掉。
中午王培老老实实地在厨房里帮太后做饭,她的手艺还算不错,尤其是红烧排骨做得好,酥香鲜嫩,滋味入骨,连太后也自愧不如。周柏婷则饶有兴趣地跟敖游扯谈,天上地下,古今中外。
王培有时候会溜出来瞟他们两眼,意外地发现敖游虽然还是一副大爷样儿,但明显比在刘二妹她们面前客气得多,甚至他偶尔还会笑一笑。这个时候周柏婷就会发一会儿愣,然后抱起跟前的凉茶猛灌。就连周柏婷这样的有主的都明显扛不住,可想敖游的杀伤力有多大。
王培想了几秒钟就明白了,周柏婷是美女,长腿雪肤,大眼翘鼻,就算结了婚,照样还把学校里一群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学生和男老师们迷得七荤八素的。原本以为敖游自己长成这样,反正也没人比他好看,应该不会太在意女孩子的相貌,现在看起来,天下的男人全都一个样!
中午吃饭敖游显得很满意,他明显是只肉食动物,对冬瓜笋干等纯天然绿色食物完全不感兴趣,从头到尾都在吃红烧排骨。吃完收碗筷的时候他忽然扭过头来朝王培道:“是你做的?”
王培默默地别过头去,“嗯”了一声。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敖游把他手上的翡翠戒指褪了下来,一手拉过王培的手,另一只手则捏着戒指缓缓地放在她的掌心……
不说王培,连太后都愣住了,周柏婷更是傻乎乎地一会儿看看敖游,一会儿看看王培,连大气都不会出了。
“给你。”敖游道,态度漫不经心,就好像给酒店服务员十块钱小费似的那么自然。
王培瞪大眼睛看着掌心的戒指就想,也许这回太后真的看左眼了,也许它真的只是个价值二十块钱的西贝货。就算是比尔盖茨,人家也不会一出手就是一栋房子吧。更何况他才吃了一顿饭而已,他要是再住个十天半月的……
“小游你这是干啥呢?”王培还没说话,戒指就被太后一把抢了过去,然后又塞回了敖游手里,“你这孩子,真是该怎么说你好!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家里大人知道了,还不得骂你……”
敖游似乎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手里的戒指,又抬头看看太后,微微皱起眉头,好看的眼睛里显出不解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地问:“为什么不要?难道不是越贵重越好吗?”
桌上剩下的三个人都集体不说话了。王培忽然觉得他好像和她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大脑构造与常人有异。就连太后都只张了张嘴,可能觉得这事儿三两分钟说不清楚,所以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朝敖游道:“以后阿姨再教你。”
吃完饭之后周柏婷一脸同情地继续跟敖游说话,一会儿还回头偷偷地小声跟王培嘟囔,“我觉得他真可怜,真的。”周柏婷总是这样的多愁善感,外加同情弱者。
可是,王培就是不能理解,他哪里就可怜了?他长得惊天动地地好看,身边永远围着一大群姑娘,而且还有钱到能随便扔出一栋房子当小费。他要是可怜,那她们这些平民大众是不是都应该是死一死了。
“可是,都没有人真爱他。”周柏婷的眼睛雾蒙蒙的,睫毛微微地颤,样子特别地好看。
也只有像她这样拥有着美满爱情和幸福生活的人才会这么想。她们总是容易伤感,容易被电视和小说里那些委婉曲折的故事而感动,甚至还会幻想着一些虐恋情深的情节,没事儿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