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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艾东就不复先前的啰嗦,他沉默而殷勤地忙前忙后,但如果其余几个人没有特别要求的话,他会主动跟在敖游身后,恭敬又谦卑的样子。这让大家都觉得很怪异,但都只把这种怪异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越往森林深处走,树木就越是高耸,四周亦越是宁静。先前的小路早已不见了踪影,大家都跟在艾东的身后,沿着小溪边的鹅卵石缓缓前进。密林中的树木遮天蔽日,空气中有潮湿的水汽,虽说温度不算高,可走了一段,就有些透不过气。
王培平时锻炼得少,走了不多久就开始体力不济,落在众人身后,一屁股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直喘气。敖游时时注意着她,一回头没瞧见她的人影,赶紧往后找过来,蹲到她跟前道:“王培培,你走不动了?我来背你!”
说着就硬拉着她要背,王培连连挥手道:“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他体力再好,也总不能让他一直背着。这才走了多久,后面的路还远着呢。
“你不要背,那我抱你好了。”敖游的性子,哪里是王培说得通的,一见她不肯背,就作势要打横抱人。王培连忙往后躲,哭笑不得地道:“行了我的小祖宗,别闹了。”说着就扶着他站起身,小声道:“你路上扶着我就好,走一阵,习惯就好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周锡君也回头过来寻他们,听见他们说话,亦同意王培的意见,“敖游你扶着王培慢慢走,后面还有好几天的路呢,你也总不能一直背着她。走两天就好了。”
敖游小声地嘟囔道:“背五天也不成问题啊。”不过,既然王培和周锡君都这么说,他也就没再坚持。伸过手来扶着王培的胳膊,说是扶着,其实王培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脚上只需微微用力,就能一路跟着走。
这个时候敖游并没有说什么成熟不成熟的话,可是他这个样子,安安静静地来帮忙的样子,却特别地有男子气概。王培想,如果他不说话,还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孩子。
这半天里大伙儿停了三次,中午时分,艾东在溪边找了块还算开阔的地方让大家一起休息吃午饭。带的是干粮,但周锡君的背包里有便携式的小炉子,大家伙儿在附近捡了几根枯朽的树枝,煮了壶热汤,就着馒头和牛肉干一起吃。
许是累了,这样潦草的饮食大伙儿照旧吃得很香,就连敖游也没有嚷嚷着要吃红烧排骨。王培还笑着表扬了他。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艾东忽然警觉地站起身,一把握住腰间的长刀朝溪边的草丛扑去。紧接着一声惨叫,却是另外一个方向,尔后是野兽的嗷嗷哀鸣,不一会儿,便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
“这是…怎么回事?”王培还傻愣着没弄明白,“那是什么?”她眼神虽然好,可警惕心却远不如艾东和敖游,刚刚那只野兽实在来去得太快,等她警觉地看过去的时候,只瞧见一抹黄褐间杂的皮毛。
不会是老虎吧……她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是山猫。”敖游不屑一顾地道:“不要命的小东西,居然敢来惹我。”他说话时甩了甩手里的烧火棍,棍头已经被烧得漆黑,又滑稽又可笑的样子。可是这个时候,可没有一个人敢笑话他——刚刚艾东拿着长刀没砍上山猫,敖游随手拿了根没烧完的树枝就把那东西给吓走了。而且,听它的哀嚎声,似乎还伤得不轻。
队伍里除了王培,这是大家第一次见敖游发威,还有些懵。卢琳和周锡君都傻傻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话,一旁的艾东忽然把手里的长刀一扔,倒头就拜,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头。
他这举动搞得大伙儿都有些被动。诚然敖游的本事很大,可他这么一跪,大家伙儿可要怎么办?
还是周锡君反应快,笑着道:“咱们之间可不兴搞个人崇拜啊。”又笑着朝敖游道:“你行啊,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们就不买刀了,多浪费啊。”他一句话就把大家伙儿给逗笑了。
敖游受到大家表扬,很是高兴的样子,眼睛却一直不停地朝王培的方向瞟啊瞟,王培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赶紧也跟着大声的狠狠地将他夸奖了一通。他终于圆满了,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傻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吹起牛来,“想当初,我……”
这牛皮吹得——他还说他跟牛魔王打架呢……他怎么不说跟孙悟空打呢?
不知道是不是森林里的消息也传递得快,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他们一直走得很顺利,不说什么山猫,连只松鼠都没见到。倒是有成群结队的鸟儿从头顶飞过,很是惊慌的样子。
晚上他们在河滩边露营。
这里有一大片空地,上头全是细细的小石头,王培在附近发现了一些食物包装袋,还是很新的样子,也许之前耿爽他们就曾经在这里露营。
自从得了大家的表扬后,敖游做事就格外的卖力,他都顾不上给自己搭帐篷了,先搭王培的,然后又去给卢琳帮忙,不一会儿,五顶小帐篷就稳稳地立在空地上。
敖游的那顶就在王培旁边,靠得近,拉链一开,就正对着王培的帐篷口。
“太挤了吧,”王培道:“你看,这里都过不去了。”
“我得看着你。”敖游一本正经地道:“这里可危险了,晚上说不定有老虎呢。”
王培的脸都有些红了,笑话她呢,中午她就是太紧张了才会以为是老虎,“有老虎可就好了,咱就给它拍照片传网上去,回头我们就火了,唔,以后大家请叫我王老虎。”
“你就吹吧,”敖游笑嘻嘻地看着她,“要真见了,你吓得连动都不会动了,还会拍照?”说话时,又走到她跟前,蹲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脚踝,道:“脱了。”
二十四
“脱…敖游你这个色胚!”王培顿时面红耳赤地直骂人。
“哎呀,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敖游一本正经地抬头看她,正色道:“我让你脱鞋,又没让你脱衣服。”虽是正正经经的样子,可漂亮的眼睛里总带着些揶揄,这个坏家伙!“你这小姑娘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怎么这么不纯洁呢?”
他还说!王培气鼓鼓地瞪他。敖游闷闷地笑,轻轻咳了一声,“你把鞋子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脚。”
王培没动。她的脚现在可痛了,半路上就起了血泡,她忍着没说,后来泡就破了,又流了血,这会儿血糊糊地全黏在袜子上,可难看了。更重要的是,还痛得厉害。她可不愿被别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就是敖游也不行。
敖游抬头看她,然后,手一动,竟然轻轻巧巧地就把她的鞋子给脱了下来,但还是碰到了王培的伤口,痛得她呲牙咧嘴的。
“哎呀你——”敖游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不早说呢?都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啊你。回头把脚废了,你就哭吧。”他嘴里骂着,下手却轻,一转身去包里找了瑞士军刀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袜子给剪下来。
脚上又是血又是汗的,袜子都黏在了伤口上,轻轻一扯就痛。敖游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法子,掌心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揉,一会儿她的脚上就暖暖的,麻麻的,袜子扯下来的时候,居然也没感觉到痛。
王培这会儿精神却好了,还有力气跟敖游斗嘴呢,“哎呀你怎么把我袜子给剪了呢,回头我穿什么呀?我总共才带了两双呢。”
敖游不理她,又起身跑到周锡君那里要了一小盆儿热水,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脚上的血污洗掉。他那样的认真又仔细,一会儿还柔声地问王培,“你疼不疼,疼就叫,啊。”
王培一声也没吭,她觉得眼睛热热的,她觉得自己特别坏,她以前怎么就老对着好孩子敖游大喊大叫呢,她还打过他。
“这么痛,都哭了?”敖游抬头瞧见她眼眶里亮晶晶的,吓了一大跳,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啊,我手太重了。你别哭,一会儿我给你上点药,很快就不痛了。明天我背你,一步也别走了。”
“我才没哭呢,”王培狠狠一抹脸,手背全湿了,“我就是…眼睛酸…你知道不…灰尘进眼睛里头了……”电视里头都是这么演的,以前看到的时候王培还觉得傻,可是现在看起来,那可真是个好借口。
一会儿敖游又弄了瓶药给王培擦上,清清凉凉的,果然就不痛了。脚上一舒服起来,王培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诱人的肉香飘进帐篷里来,她的肚子立刻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肉汤这么诱人。
坐起身打开帐篷找鞋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边敖游已经发现她探头探脑的样子了,抱着一个大碗笑嘻嘻地走过来,幸灾乐祸地道:“今天晚上我们煮的牛肉汤,你不能吃。”
“为什么?”王培立刻激动起来,谁不让她吃牛肉汤,她就跟谁拼命。
“你的脚还没好呢,牛肉是发物,你懂吗?小心越吃越严重。”
“我不管,脚废了我也要吃。”她可真急了,找不到鞋子索性就光着脚,手一撑就站了起来。敖游赶紧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他,急道:“王培培,我可真算认识你了。你可真是为了吃不要命啊。”
这能怪她吗?她从早到晚地走了一天,累得跟条狗似的,脚上还起了血泡,惨不忍睹,这会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还不让人吃顿好的。可不是要人命!
“给你吧。”敖游把他的大碗递给王培,又恼又忍不住笑,“王培培,你可真像个小孩子。”
谁都有资格这么说,可敖游凭什么。他好不容易做了点儿好事还得要求表扬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她像小孩子。再说了,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她现在只是受了伤,比较脆弱罢了。
“吃吧吃吧,可劲儿吃。”敖游拍了拍她的脑袋,跟抚摩小狗似的。王培头一偏就躲开了,气呼呼地骂:“敖游,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回头等她行动方便了,可就要找他算账了。
“王培培,你这没良心的。”敖游气得直骂人。
王培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刚刚睡觉之前她还感念着他的好来着,怎么睡了一觉就给忘了。索性不管了,抱过大碗低头就喝汤,狠狠地喝了一大半碗才尝到些味道,察觉出有些不对劲,“这什么鬼东西?怪怪的。哎呀苦死了,混蛋你在汤里加了什么?”
敖游抱着肚子使劲儿笑,“一锅中药,哈哈,笨蛋笨死了,居然没闻出来!”
她哪里会想到一向傻乎乎的敖游还有这样的小心思,还会跟她玩这种把戏。
“别吐啊,全喝下去!”敖游忽然又板着脸,阴沉沉地道:“为了给你采这点药,我都翻了半座山,王培培,你要是敢吐了,我跟你没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王培看看他,心一横,捏着鼻子一口把碗里剩下的汤药全给喝了个干净。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喝,里头还有肉味儿呢。
敖游满意了,拍拍王培的肩膀,憋着笑,语重心长地道:“艾东家的草药,一般人我不给她喝。”见了鬼了,他还学起赵本山来了。他什么时候变这么狡猾了?这样的敖游,王培觉得自己都快扛不住了。
她消化了一会儿才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