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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来找我以后,我回去问她,是不是会让我上法庭”
老天!庆幸的是幸儿此生遇到了这样的养父,不幸的是幸儿此生又遇到了这样的母亲。多么不同的父母之爱!多大的反差!如馨的眼眶湿润起来。悔恨刺痛着她的心。自以为做事周密,不料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考虑到这些意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简直无颜面对赵挥。那天他特意叮嘱了,因为他了解吴远虹,了解孩子,所以才不要孩子出庭。而她却如此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不仅没能起到积极作用,相反彻底把事情搞砸。
不过逃避也不是办法,周艳还在他的手里。她必须前去见他,面对他,要杀要剐,只要不连累到柳志文,一切后果她一人承担。
65
冬日寒风肆虐地刮着。如馨怀着晦涩、忐忑的心情,又一次踏进了赵挥的别墅。除了一名年长的保姆,只有周艳一个人。周艳精神饱满,面色红润,看来在这儿过得确实愉快。
“赵先生来过吗?”如馨问她。
“那天走了以后,再没来过。”
如馨掏出手机,拨出赵挥的电话。她抱愧在心,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半小时后,赵挥驾车回到了别墅大院。他一声不响进了门,径直坐到客厅沙发上,面色平静,沉默不语。
保姆端来茶水和一些点心,问他要不要在这里晚饭,赵挥未置可否,示意保姆退去。
如馨轻手轻脚走过来,在他面前坐下。她看看他的脸,平静得一如无风的湖面,一丝涟漪都没有,心里是喜是怒,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对不起!”如馨小心翼翼地开口。
赵挥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嘴唇动了动:“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可以走了。”
“赵挥,我”
“你把周艳带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对不起,我累,需要休息。”赵挥靠在沙发背上,双眼慢慢合上了。
这时周艳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着小包从二楼下来。
“我们走吧,大姐。”周艳看着如馨。
如馨心情复杂地站起来,又看了一眼赵挥,他闭上双眼时的疲惫让她有些不忍,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让她看到了他内心的痛苦。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解释什么都显得多余。她的出发点是善良的,弄巧成拙不是她的本意,这他应该理解。
把周艳送回老宅,做了晚饭又陪着周艳吃了,一切安顿妥当,如馨这才开车回家。进了家门,桌上刚刚摆好碗筷,全家人都在等她。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用吧。”如馨闷头钻进卧室,心情黯然,浑身疲累不堪,一头倒在床上。
饭桌上,柳洪亮示意儿子过去看看。柳志文笑道:“这么大人啦,还饿着她?我们吃,甭管她。”
饭后回到卧室,一看媳妇有气无力躺在黑暗里,柳志文立即俯身察看她的脸色:“不舒服吗?”他习惯性地用手背试额头温度。
“没,在外跑了一天,就是累。”如馨推开了他的手。
“饿不饿?在外面吃什么啦?吃好了吗?还想吃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点。”柳志文的温柔体贴让她不忍再推开他。
“你去厨房给我做饭,不怕你妈不高兴?”如馨问。
“给媳妇做饭,光明磊落,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去做个蛋花汤吧,我就想喝这个。”
“好,要什么菜?”
“菜就免了,就一个汤。”
“马上,等着就是了。”
十分钟后,柳志文果然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西红柿蛋花汤。
次日早晨,如馨来到厨房,发现婆婆的脸吊得更厉害了。气氛令人十分难受。如馨一声不响,擦地,抹灶台,闷头干着“习惯”分配给自己的活。她不说话,张金芳倒憋不住了。
“如馨,昨早上你说晚上早点回来跟我谈谈的。”
“嗯,妈,我们要谈什么?”如馨一时想不起要与婆婆谈什么。
“当律师的,记性也会这么差?不应该吧?”张金芳瞥了她一眼,对她的态度显然很不满意。
“对了,妈,我想起来了,谈那天晚上的误会。”如馨心里道,这个婆婆实在让人受不了,你一天在家里就拱着一件事死琢磨,我能像你吗?我一天在外面办十件事都不止,又不是电脑,哪能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亏你还记得。”
“我们现在谈吧,那晚,我”
张金芳猛地打断:“昨天我等了你一天,你说过早点回来,可你回来到什么时候了?进了门就钻卧室,你有谈话的诚意吗?你现在想谈?我不想听!”
“那就算了,不谈就不谈。”如馨转身出了厨房,解下围裙。
婆婆可能因为心情不佳,总想找个岔来出出气。
偏不巧如馨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索性懒得理会。
66
日子平稳地过着。柳志文一如从前,工作,思考,审案,锻炼,不论工作多么繁忙紧张,回到家他总是笑语不断。由此看得出,尽管赵挥输了官司,却的确遵守了他的承诺:终止了计划。不管他最初出于什么心理,最终能够弃恶从善,没有给柳志文带来麻烦和灾难。除了内心里因幸儿的事带来的愧疚,如馨对赵挥还是多了一分感激。
上次主任交给如馨的实习生叫王佳。王佳对自己能够跟着叶律师这位曾经的“十佳”感到自豪,每每面对如馨,她的双眼充满了崇拜和敬慕。而如馨,近来常常陷入从未有的困惑和沮丧之中。由于最近以来连续作出失误的判断,接连二三办蠢事,蠢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执业十年,由无数成功带来的那份自信不知哪儿去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这些年是如何瞎猫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地赢了几起大官司,去年又如何侥幸地被评了“十佳”。因此,当面对王佳单纯清澈又敬慕的眼神,她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实习生时的那分骄傲和自豪,而是内心里充满了惭愧。
如馨闭着眼睛总结自己。十年来,成功的喜悦感总是短暂的,多数时候体验的做律师的不易和艰辛,当初张金芳死活不肯接受做律师的儿媳妇,有道理啊,女人当律师有什么好?经常要和男人一样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周末加班,接了案子就算有理,也会担心输官司,几乎每天都要面临各种严酷的考验,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焦虑,易怒,精神紧张,经常忐忑不安的,缺乏安全感,为了生存或为了寻找更多的案源,有些人只有牺牲自己的原则和立场,迂回曲折通过其他途径来实现目标,工作过程中不仅要直面同行的激烈竞争,还有可能遭遇当事人的不理解和恶意欺诈还有待遇问题,其实这一行业早已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被视为高收入的阶层沦落为低收入、无保障的阶层,处于金字塔高端的高收入律师者只是极少数而已,身边大约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律师生活艰难,有的年轻律师因为接不到案子又要向所里交纳管理费等各种费用,收入为负数的也不鲜见。同行中不少女律师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没别的原因,都是职业闹出来的。
有时候尤其这种低落的时候,她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坚持下去。这时候就想,干脆回家算了,做一个家庭主妇,逛逛街买买菜炒炒股票,或者开一间小店,赚个生活费,过一种平淡宁静的生活但又怎甘就这样放弃?除了柳志文,有谁知道这十年来走到今天这一步,十佳光环的背后,她付出了多少汗水、不眠之夜和辛勤努力?终于可以不再为案源犯愁了,获得了那么多当事人的认可和信任,怎么可以因一时失误而否定自己?太阳洒在办公桌上,如馨重新睁开眼睛,振作起来,打消了大脑里某些消极念头。
王佳的工作热情很高。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擦地板,抹桌子,不管叶如馨要不要来,她都会把如馨的杯子刷干净,沏好茶。看着她,如馨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实习律师从来都是所里的免费劳动力,所里不开工资,实习律师在这里工作和劳动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要交给所里一定的钱,承担所里日常费用支出。记得十年前自己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顺利通过司法资格考试,踏进律师所,实习半年的收入总共三十元,那是跟主任出去见客户,当事人给的打的费。主任叫她收下,她就听话地装进了口袋。以往每年所里都会来多名实习生,近两年却有所不同,今年小王竟是惟一的实习生。小王告诉如馨,法学院的同学们,已经很少有人将律师作为第一职业选择,毕业时真正选择律师职业的少之又少,比如她这一届,毕业生二百多名,最终与律师所签约的只有三个。大多数法学毕业生首先会考虑做公务员,法院,检察院,都是不错的选择,至于律师,若没有积累一定的社会关系,不会轻易考虑。王佳说的确是实情,世风日下,如今律师这一职业竟如此不堪。不知这是不是当今社会的悲哀一种。
这天有点空闲,如馨与王佳聊了聊,谁知王佳说了一番话,让如馨颇为丧气。王佳问如馨:“叶律师,前晚朋友聚会,遇到一个准备改行的律师,他说了一番话让我对前途真没信心。”
如馨问:“说什么了?”
“那人说了三条经验之谈。他说,第一,做律师拼勤奋拼实力是次要的,纯粹是拼关系。一定要和法官、检察官搞好关系,要不你会发现所有的法律条文其实都是空话。”
如馨哼了一声:“第二呢?”
“第二,他说,法律条文在通过司法考试后其实就是一张废纸了,应当说对于别人来说是张废纸,你会发现几乎所有的法律案件都不遵循应有的程序进行。”
如馨皱皱眉:“还有呢?”
“第三,他说,做一名律师最少要十年才有可能出头,他特别叮嘱,是十年的拼命献殷勤拉关系,而不是十年的刻苦奋斗。”王佳叹了一口气,“唉,听了这些可怕的经验之谈,我都心灰意冷了,唉,该怎么样才能成为一名好律师呢?”
如馨冷笑一声:“王佳,我敢保证,跟你说这些破经验的人,肯定是一个混得特差、特落魄的绩差律师,他这种人早该转行了,该干嘛干嘛去,还要磨蹭到现在?他根本就不懂这个行业,根本就不合适当律师。”
王佳说:“是啊,这人确实混得特差,干了七八年律师,到现在连房子都没有。”
“你觉得我怎么样?”如馨问她。
“你挺成功的。”王佳由衷地说,“什么时候我要能像你这样,这辈子我就满足了。”
如馨道:“那今天我告诉你我的经验之谈,也有三点。第一,那些凭关系凭幕后交易办事的,在任何行业任何圈子都存在,但那绝对不是主流,那只是少数,是阴暗面,律师行业也一样,你们这些刚踏进来的,不要只看那些阴暗的东西,没好处。第二,和任何行业一样,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有精英和垃圾。你一定要记住,天道酬勤,一分努力一分收获,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任何一个成功律师的背后,他一定是最勤奋、最不懈、最能吃苦、办事最认真、付出比别人都多的一个人。第三,一个有着冷静头脑能够正常判断是非的律师,就一定能够看到,我们身边还是有许许多多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取得成功,并最终走上大律师的榜样,而不该道听途说就盲目否定自己的工作,从而对前途丧失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