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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王通达和个体老板茂世才都有重大嫌疑,不能排除里通外合的可能。
涉及本案的重大疑团还有两点,一是枪从何来,现场留下的子弹是六四式手枪的,据储户老耿说,进来的两个劫匪都拿着枪,都开了。两把六四式手枪,决非一般人能弄到。再就是车,当时现场混乱,没有人能记下车号,只看到是一辆越野三菱。
李春江已向吴水警方下令,同时跟全省各县市公安局求助,先从车查起,看有没有三菱车被劫或被盗。枪支的线索,也正在查找。
次日中午,李春江接到追捕者的消息,说是在离吴水四十公里的地方发现遗弃的三菱越野车,车子飞进山崖,摔成一堆废铁。
“有没有发现死尸?”李春江紧问。
“没有,现场找不到别的线索,劫匪很可能朝青海方向逃了。”
电话那边紧跟着说:“车子摔下去的地方,正是吴水跟青海的交界处,一座尚未开发的风景区,人迹罕至,四周是茫茫的山野和密密的灌木。”
没想到劫匪会跑上那条山道。
“马上发动当地牧民,沿山搜索。”那边刚说了声是,李春江紧跟着补充,“一定要注意安全,告诉大家,劫匪手里有枪。”
隔了不到半小时,跟三河毗邻的昌市传来消息,三天前昌市发生过一起劫车案,两名歹徒打伤车主,抢走一辆三菱。车主当时是去沙漠打猎,被打昏后扔在了窟井里,今天才得救。
既然车是在昌市抢的,凶手很可能就是昌市人。李春江请求昌市公安协助,看能不能查到更多线索。
对王通达和茂世才的调查也在加紧。王通达三十二岁,吴水人,大学毕业,是银行的业务骨干,去年受命开办这家储蓄所,银行上下对他反映很好。王通达本人也对这次突发事件深表震惊,对不幸遇难的两位同事更是万分哀痛。调查当中,他时不时泪流满面,哭得说不出话。但是在对死者宁秀兰的丈夫调查时,他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半个月前宁秀兰曾跟他悄悄说,她怎么看着王主任跟小秋不对劲?当时他还骂宁秀兰多嘴,人家小秋才十八,刚从学校出来,少给人家乱说。
这话引起李春江警觉,他本来就对王通达心存疑惑,莫非当下他便命令,马上对王通达的妻子展开调查。谁知王通达的妻子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跟丈夫有感情问题,一再强调,他们很恩爱,丈夫绝不可能做背叛她的事。
王通达妻子的表现让李春江心里有了底,感情这东西,越是强调,越是有问题。身为人夫的李春江深深懂得,真正的恩爱是不用强调的,它融在夫妻的血脉中,融在点点滴滴中。
“秘密就在她嘴里,掏也要掏出来!”李春江的把握越来越大。
接着调查,发现王通达跟茂世才关系很密。茂世才是吴水批发市场的服装大户,每天发货量能抵过其他个体老板的三倍还多。茂世才做这门生意,得到过王通达不少支持,有资金上的,也有其他方面的。茂世才常常拉王通达去喝酒,偶尔也送时装给王通达。有个体户认出,死者小秋身上穿的,正是茂世才前些日子发的货。
几点联系起来,案情似乎越来越明晰。
就在李春江为找到突破点暗自兴奋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到他手机上,说有人要夜袭红磨坊。
打电话的正是老曾安排进去的内线。
李春江担心的事终于发生。当他接到吴达功电话,得悉吴水发生特大抢劫案时,心里曾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对方故意制造事端,想调开他,然后在另一个地方下手?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很快就被眼前发生的血案冲走了。这些日子,因为抢劫案,他差点就把那件事给忘了,此时,他的心又猛地飞到了红磨坊。
红磨坊曾经是一家很火的歌厅,在三河繁华的十字地带,后来因发生杀人案,被警方强行关停。案子至今没结,所以那地方一直掌握在警方手中。范大杆子落网后,到底关在哪儿,李春江跟秦默曾经有过激烈的争吵,秦默坚持要将范大杆子收监,说这么重要的犯人,关在外面担不起责任。李春江坚决不同意,他怕旧事重演,几个看守所都被对方渗透得搞不清谁是警察谁是嫌犯,一旦消息泄露,有人要打范大杆子的主意,看守所里面反而更容易。就这么着,他不顾秦默的再三警告,硬是做主将范大杆子关在红磨坊。
无论工作做得多么细,对方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
怎么办?眼下自己肯定回不去,擅自离开重案现场就是赎职,再说,就是赶回去怕也来不及,而且对方既然打算行动,就一定会牢牢盯着他,怕是车子还上不了路,就会遇到意外。
李春江急得心都要跳出来。要是范大杆子出事,可就前功尽弃了。怎么办?
忽地,他想起了秦默,是啊,咋把他给忘了,他也不能太闲着。这么想着,他迅速掏出手机,是一部新办的手机,除了那个内线,还没人知道这个号。电话通了,秦默正好在,李春江只几句话,就将事情的紧迫性说给了秦默,要他立即带上老陈,抢在天黑前将范大杆子转移。
“往哪儿转移?”秦默问。
“我现在没地方,你自己决定。”李春江说。
“还是收监吧?”秦默再次提醒,“出了事儿可不好担。”
“听着,”李春江忽地就来了气,冲秦默吼,“就是关在你家也不能收监,凡是有警察的地方,我现在都不相信,人要有个闪失,我不会饶过你!”
说完,猛地将手机关了。
一个公安局长,居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伴,这是多么的可悲啊!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几次的教训告诉李春江,里通外合的,正是他这些同伴!
李春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4
当夜扑空后,小四儿大发雷霆,指住童百山鼻子骂:“人呢,你不是说消息绝对可靠吗?怎么去了是铁将军把门,一个鬼影子都不见?”
童百山抱住头,心里的火远比小四儿大。消息绝不会有假,老九就关在里面,至于为什么扑空,他也纳闷得要死。
“说啊,哑巴了?”小四儿还在吼。
“是不是走漏了消息?”童百山有点吃不准,但除了这种可能,还能有什么解释?
“走漏?你是说我这边漏了消息?”小四儿啪地摔了杯子,凶恶地瞪住童百山。童百山赶忙道:“我不是那意思,不过四哥,人确确实实在里面啊!”
“你还在狡辩,拿假消息耍我,是不是想让条子将我们一网打尽?”
童百山扑通软倒在沙发上,这罪名,担待不起啊。
“四哥,一定是他们抢在前面将人转走了。那个李春江你不是没打过交道,狠着呐。”
“够了!”小四儿猛地一拍桌子,恨恨道,“李春江困在吴水,一步也没离开,你往他身上推,也未免太小瞧我小四儿了吧。”
童百山哑巴了。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可见这阵子他脑子有多乱。
小四儿余怒未消,厉声道:“我限你三天时间,如果再找不到老九,你自己去跟老大说!”说完,示意了一下铁手,铁手凶煞一般走过来,阴森森道:“走吧,童老板。”
一回到办公室,童百山就像狮子一般跳起来,不大功夫,叫胡哥的一头大汗跑进来,一看童百山的样,知道大事不好,赶忙说:“童老板,一定是他们那边出了问题,我已查清,人是天黑前一小时转走的”
童百山恼羞成怒地盯住胡哥:“姓胡的,你还有啥谎没编完?”
叫胡哥的一阵抖。在道上,谎报消息是要遭灭顶之灾的,一条假消息付出的绝不是一条人命的代价。但是他很快坦然下来,镇定了一下情绪,理直气壮道:“童老板,我胡某人做事从来不给别人挖坑,你要是信不过可以去查,但你这么对我,就有点不够意思。”
童百山也是让小四儿气昏了头,听姓胡的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过分了,沉吟了一会,像是自找台阶地说:“算了,你我现在都是有口说不清,要紧的还是找人,找不到老九,说什么也是闲的。”
“上哪找?好好的机会让他们放走,却要赖在我们头上。他们知不知道,眼下打听一个人有多难!”叫胡哥的也是一肚子牢骚,打听红磨坊,他把看家本事都使了出来,这一次,怕是再也不会让他闻到半丝儿气息。
童百山忽然记起什么,问胡哥:“李春江不在三河,他们怎么会行动那么快?”
胡哥败兴至极地说:“别忘了,还有个秦默。”
“秦默!”童百山咬牙切齿,半天后吐血般吐出这个名字。
人的确是秦默带走的。昨天下午,秦默接到电话,立刻叫上老陈,驱车直奔红磨坊。负责看押范大杆子的是重案二组的队员,队长老徐是老陈的老搭档,也是秦默提起来的中层领导。几个人一碰头,很快将范大杆子从看押室带出来,押上临时借来的一辆三菱。上了车,秦默犹豫不决地问:“人是带出来了,下一步关哪儿?”老陈把着方向盘,二话没说,就将车子驶向子兰山,快要上山道的时候,突然一个拐弯,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秦默仍不放心,讷讷道:“关那儿放心不?”
老陈说:“只剩这一个地儿了,再要是不放心,就得让他蹲看守所。”
一直等到半夜,确信秦默和老陈将范大杆子安全转移,李春江悬着的心才款款放下。他要求老陈,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离开范大杆子。同时他责成老徐,尽快查清哪儿出了问题,对方是怎么打听到红磨坊的。
老徐犹豫了一下说:“李局,我怀疑二组也让他们渗透了。”
李春江说:“不管是不是渗透,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九月的三河一点看不出有什么疑常,街景还是那么的火热,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季小菲穿梭在人流里,步子迈得轻巧明快。
季小菲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季小菲了,她是省城法制报驻三河站的记者,两天前她又被聘为三河日报特约记者。这些都要归功于马其鸣。秦默复出不久,她女儿秦岭便说服那个老同学,破例将季小菲通知到省城去考试,经过一连串的笔试、口试还有面试,季小菲终于通过报社的考核,当上了见习记者。马其鸣又亲自到报社,做了一番游说,将季小菲调到三河,做驻站记者。
季小菲没让马共鸣失望,接连写了几篇大稿,有一篇关于吴水公安跋涉千里解救被拐妇女的报道还上了法制报头版,赢得很大反响。眼下,季小菲正在跟踪报道吴水“9·15”特大抢劫案侦破情况。她匆匆返回三河,是接到马其鸣电话,又有新的任务。
其实,季小菲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记者,到三河任驻站记者后,马其鸣暗中交给她一项任务,让她利用记者的便利身份,参与调查三河公安内部的黑幕,尤其是百山集团跟三河公安之间的联系。这也是马其鸣的一步棋,让一个有正义感的记者去调查童百山跟三河公安之间的种种传闻,一则对季小菲是一次考验,让她在大风大浪中得到锻炼;二则,也能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另辟蹊径,尽快揭开事件真相。当然,马其鸣跟季小菲约法三章,一是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开展工作,二是所有调查材料不得向外传播,更不能向报社透露,三是接受李春江领导,要跟李春江的调查保持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