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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炭火烧的很旺,窗扇又关的极密实,一丝凉风也溜不进来,按理说应当是极暖和的。然而胤禛听着他这一番话语,却觉得一股刺骨的悲凉之意自心底蔓延而出,连指尖都变得僵硬起来,嘴唇颤颤的抖了两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年允诺的相携相伴,话犹在耳,只是到底因为什么,两人之间竟变成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胤禩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冰凉寒彻的一盆水,从胤禛的头顶直灌而下,凉的他不可抑制颤抖起来。不顾一切的抱住了胤禩,将头深深埋在他的颈窝之间,痛苦低诉,“我知道你现在气我,恼我,只是我可以等等一辈子,两辈子都好,你你别想把我从你身旁推开”
胤禩心中一酸,双眸半合,低声喟叹,“何苦呢”
廉亲王死而复生一事轰动朝野,群臣讶异之余却也不忘为胤禛的天子神威高歌赞德一番,弘旺更是惊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心中对胤禛的怨愤早就抛去了一旁。弘旺心想,只要他阿玛能够平安,那便是让他折寿十年也是甘愿。
胤禛本想再留胤禩在宫中多调理数日,却被胤禩一句“外臣不宜久留宫中”给驳了回去。胤禛如今对他是连手都不敢去碰上一下,还要屡屡听他以“罪臣”自称,九五之尊不禁苦笑连连,这辈子也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个“自作孽,不可活”。
冷冽的冬日逐渐抽身而退,春意开始含苞吐丝,盈盈而放,便是京城这样的北地也已是一派的春和景明,更不用想那江南春光是何等的妩媚动人了。
“皇上,廉亲王这贸然告了假,只说去江南游历,您看这”
胤禛坐于龙椅之上,听着下首吏部尚书颤颤的禀报,心思却已不在这上头,仿佛跟着那人的身影一起到了明媚柔光的西湖岸边。
“游历江南么?你又何苦自个儿跑去了,就这么不愿见我?”胤禛兀自喃喃低语了几句,忽然轻笑了两声,抬眸对吏部尚书道,“此事朕知道了,吏部事宜你便先全权管着吧,此事不必张扬。”
分明是说好了,要陪你一同去的,怎么你倒按耐不住的自个儿先跑去了?
也罢,你既然要躲着我,我便给你一份清净便是。只求,你归来之时,能够赏我一个笑脸便好。
胤禛起身负手而立,唇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来,神情沉静而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百零一 且折花枝醉复醒
“此地山色空蒙,水色潋滟,果真是美如墨画了。先前只是慕名已久,如今亲眼见了,便觉白公那句‘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说的实在有理极了。”
撑船的老汉闻言不禁笑着附和,“可不是哩,如今这大天白日的还显不出来,若是公子晚上再过来瞧瞧,那会儿这月色映在水里头,像个碗大的明珠似的,好看的人都能瞧呆了。”
站在一旁轻摇折扇的锦衣公子极温和的笑了一笑,颔首道:“既是如此,那定要寻个晚上过来瞧瞧了。这位老伯,如今生计可还好么?你都这般岁数,怎么还出来撑船拉蒿啊?”
“小老儿这便是劳碌命,消停下来便浑身不舒坦,如今倒也不光是为了贴补家用,只是老汉这双手我了几十年的蒿子,若乍一下让我消停了,那才难受哩。”老汉嘿嘿一笑,慢慢说着,“如今这日子谈不上多好,却也算不得差。自从如今的万岁爷登基之后,以那‘摊丁入亩’的法子替了‘人头税’,不知比原先强了多少倍去。这家里头一日三餐的饱饭,倒也不难吃上啦。”
那锦衣公子微微一笑,“老伯以为当今圣上可算得上是明君么?”
“明君不明君的,小老儿没念过什么书,不懂那些文绉绉的大道理。只是如今能填饱了肚子,每月还能得些结余,咱们这心里头啊,是很感激这位皇上的。又听说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逼着那群贪官将银子统统吐了出来。光这两样,咱们如今这位皇上便是个好皇上。”老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搓了搓手道,“咱们是粗人,说话糙了些,说不准的,公子见笑啦。”
“嗳,老伯说的很有道理,越是这样的淳朴之言,才越能瞧出真心实意来。”锦衣公子笑着收了扇子,兀自走去了船尾,负手静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公子便是胤禩不错,他自京师出来之后便一路南下,听闻打探了不少有关民间百姓对这新君的看法,入耳的皆是溢美之词。他记在心里,既是欣慰,又有几分难以遮掩的苦涩之意不住翻腾。
如今已同那人别过月余之久,分明当初离京之时,自己便是想借此机会躲开那人,免得日日相见难过伤心。胤禩心想,待分别的日子久了,兴许再见之时心里头的感觉也就能淡上几分了。
罢了,既然缘分已尽,那便空留个念想罢。虽然是一场白想,只当是做了个美梦,却也是好的。
胤禩长长的吁了口气,索性坐在了船尾,看起两岸的夹道美景来。
等到了岸边,胤禩客客气气的同那老汉道了谢,刚刚转身要走,忽又想起一事,“老伯可知道,这周遭哪一处能吃着地道的杭菜?不拘是什么大馆子的,口味做得好便可以,若是能住店,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那老汉低头想了想,黝黑的脸上略带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搓着手道:“像是楼外楼那样的地方,如今去只怕也没有地方了。更何况那儿名气虽大,却十分的不实惠,一顿饭吃下来怎么也得十两银子了。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家的二小子原先就是那楼外楼里头掌厨的人,后来因着家里头农务繁重这才退了回来,烧得一手地道杭菜。我那小院里头也有空着的客房,简陋是简陋了一些,但还是很干净的。”老汉说着声音愈发低了,局促的笑了两声,“若是公子不愿在我们这农家院子屈就,那就是小老儿多嘴了。”
“岂会呢,我只是怕打扰了老伯,老伯的院子可在这附近么?”
老汉听他有意要应下,不由大喜,道:“在的在的,就在那楼外楼后头几里处,我那院子虽然不大,可是出来不远就能瞧见西湖呢。公子晚上若是想着出来转转,也是极方便的。”
胤禩本就不是那挑三拣四的人,想着如此能多明白些民生民情,倒也是好事一桩,便笑道:“如此真是再好不过,那老伯便带我过去吧,我大约在此地住个三五日,付你五钱银子,老伯意下如何?”
老汉大喜过望,急忙点了头,将床停靠岸旁,手脚麻利的收拾利索了,又拿出汗巾子搭在脖颈中,引着胤禩沿着西湖一路南行。胤禩笑着问他,“老伯家中几口人?今年高寿了?”
“我今年六十五啦,家里头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当年死在战场上啦,可怜他走的时候连媳妇也没娶,唉。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嫁了人,如今就和二儿子和他媳妇,再加上我那小女儿一处。”老汉似是有些忐忑一般,又加小心的补了一句,“不会扰了公子清净的,公子放心好啦。”
“既然是死于沙场,朝廷理应对你家多加照拂才是,每年发放的银子可还够用么?”
老汉叹了口气,摇头道:“哪儿见得着什么银子呢?我那苦命的儿子连尸首都没能寻着,不过是官府打发人来说了一声,这都好些年了,一文钱也没见着过啊。”
胤禩闻言眉头微蹙,沉声问道:“既是如此,就没向官府问过么?”
“问了又有什么用呢?邻村倒是有人不死心,去衙门闹过一次,结果不仅挨了打,还被关进去吃了好些天的牢饭。”老汉张望了一下,低声道,“像我们这样的庄稼人,哪里有什么能耐和人家争呢?俗话说这民不与官争,说的是极有道理的。如今能吃上饱饭,平平稳稳的过日子,也不求什么别的了。”
胤禩听了沉默片刻,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同老汉正色道:“如今虽是这般情状,然现在的皇上勤政爱民,最恨贪污和结党。这些事情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连根拔除的,但是总有一日,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汉对于胤禩这一番话,其实听得并不是十分明白,只是隐隐觉得胤禩似乎说的很有道理。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咱们也是这样想的。”
这老汉倒说的不假,沿着西湖岸边走走停停,走了没有多久的功夫便到了老汉的家中。院子倒不算太小,细门窄巷的,一瞧就是南方的院子。那老汉手忙脚乱的将胤禩引去一间客房,又喊来他儿媳妇里里外外的仔细拾掇了一遍,抱了一床新被褥过来,颇为歉然的说道:“咱们这儿不能跟外头的客栈比较,公子屈就一下罢,我这就喊儿子给您弄饭菜去。”
胤禩环顾了一圈,笑着颔首道:“老伯客气了,我觉得这儿很好,既敞亮又干净,比起那冷冰冰的客栈更多了几分暖意呢,倒是辛苦老伯了。”
“不辛苦不辛苦,公子您歇着,一会儿这饭菜就得了。”老汉一边朝外头走着一边招呼他儿媳出去镇上买些新鲜米面。胤禩待老汉走了之后,也觉得身上有些乏了,挨着床柱想眯上一会儿,结果这一下子竟睡了过去。再转醒之时已到了正午时分,那老汉在屋外头叩门,“公子,饭菜做得了。”
胤禩伸了个懒腰,从榻上下来又理了理衣袍,不经意间碰着了腰间的香囊。他微怔了一下,伸手将香囊里头那半块玉佩取了出来。
当时离京之际,他本是轻装简行,然而瞥见了桌上的这块玉佩,不知怎的还是鬼使神差的带了出来。
放在手中摩挲了片刻,胤禩轻叹了口气,又将那玉佩放了回去,推门出去。
“辛苦老伯了,说起来我还真是饿了。”胤禩笑着同那老汉向堂屋走着,温声说道;“老伯可用饭了?若是没有咱们便一起吃些吧。”
“那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会儿从厨下另吃就是了,公子只管吃好了便是。”
胤禩不以为意的笑笑,道:“人多些一起用饭,吃着才有胃口呢,我这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老伯不必拘礼。”
老汉听了之后突然干干笑了两声,似乎有些过意不去的同胤禩道:“公子,这有个事儿要同您说上一声儿。方才又有位公子过来,只说前头的客栈都满了员,想在我这儿投宿两宿。这”
胤禩顿时会意,了然点头道:“这个无妨的,老伯能多赚些银子也是好事,我并不介怀的。”
老汉闻言顿时舒了一口气,忙不迭道:“那位公子虽说住在您隔间儿,但是我家这房子是自家垒的,砖墙烧的极厚,不会扰着公子的。”
胤禩微笑颔首,已跟着老汉入了堂屋,只是见那饭桌旁已坐了一人。
老汉见胤禩站定,连忙解释道:“这位公子只说多个朋友一起吃饭吃的也香些,我不敢擅自做主,于是这位公子便说要等公子你醒了亲自问问你的意思呢。”
桌边那人抬眸而笑,微挑剑眉,颔首道:“同我坐在一处吃上一餐饭,你可愿意么?”
胤禩盯了他片刻,只觉得心里头一阵猛跳,忽然苦笑道:“你说要同我一桌用饭,我又哪里敢说个不字呢?老伯,便依他所言,将我二人的饭菜摆在一处吧。”
老汉连忙应下,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您二位难道是认得的不成?”
胤禩抬眸瞥了那人一眼,只见他仅是笑盈盈的瞧着自己,看样子也是不打算跟那老汉多说什么了,胤禩只得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