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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头撞过去,只见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包在一团又软又暖的物体里,随后只觉身上突然飞起,整个人都似浮在云端里,往后的事,便失去了知觉。
同这瞬间,沈边儿大叫一声,向后倒翻,一道精光自他胁下擦过,直钉入一株树干上,是一柄小刀,刀柄兀自晃动。
沈边儿胁下的青衫漾起了一滩血渍,愈渐扩散开来。
顾惜朝手边却多了一柄银光闪闪的小斧头,局面已完全改变过来。
在顾惜朝的银斧之下,沈边儿挪移、腾走、翻滚、飞跃,完全是凭着小巧灵活的轻功,闪躲银斧的攻击,沈边儿身形伟岸,比穆鸠平还粗豪万分,但施展起小巧功夫来,轻若无骨,天衣无缝,使得穆鸠平看得目瞪口呆。
顾惜朝一旦扳回局势,正要发令,他目观四面,耳听八方,为沈边儿偷袭所逼不过是转眼功夫,但回占上风时猛然发现,自己手下三名爱将,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全在这片刻间被人打得爬不起来。
出手的人只有一个。
一个人兜截三人。
这人便是雷卷。
而雷卷已到了他的身前。
顾惜朝抽斧,疾退,雷卷全身突然旋转起来,随着他的疾旋,发出了一种极大的劲风,顾惜朝大叫一声,一斧向身旁一棵大树砍去!
别看他手持的仅是一面巴掌大的小斧头,这一斧砍去,腰粗的大树应声而倒,就倒在雷卷所发出的罡气上!
却听劈啪啪尖锐响声,直欲撕裂耳膜,那株勒木在劲气旋转中被直条撕成七八片,碎叶木屑,漫天喷溅,这刹那之间,顾惜朝引巨木强挫雷卷所发出的罡气,同时已找出了对方的破绽之处。
这破绽如同白驹过隙,一瞬而灭。
顾惜朝却把握了这电光火石的刹间。
他左手姆食二指一弹,疾地一道白光打出!
“夺”地飞刀射中雷卷的小腹。
刀刺在毛裘上,反弹倒射,刀柄射入一名连云寨叛将胸口,再穿出嵌进一株树干里。
雷卷旋势陡停,一指弹在顾惜朝脸上。
顾惜朝百忙中头一偏,“卜”地一声,鼻梁折断,鼻骨刺入脸肉,鲜血溅涌而出。
雷卷还待再攻,忽张口吐了一大口血,顾惜朝那一刀,虽穿不破他的毛裘,但内劲已攻入他的五脏六脉,所受的伤决不比顾惜朝轻。
顾惜朝一退三丈,掩鼻哼道:“好指力!”
雷卷道:“好刀法!”
顾惜朝扬手道:“杀!”手下这才如大梦初觉,一拥而上。
沈边儿和穆鸠平一左一右,两条铁柱般的大汉,拦在雷卷和戚少商的身前。
穆鸠平这才回过神来,把大姆指往沈边儿身前一翘,道:“好!”
沈边儿道:“你还能不能打?”
穆鸠平把胸一挺,道:“能!再一两百个,我不在乎!”
沈边儿道,“你能不能跑?”
穆鸠平一愣,答不上来,沈边儿道:“扯着你的老大,有那么快跑那么快,有那么远跑那么远!”
穆鸠平惊道:“你们——”
沈边儿道:“这儿有我们!”
穆鸠平怒道:“原来你们跟铁手一样,全是编人的!”
沈边儿倒没听明白他何指,不明所以,一愕道:“什么,铁手他来了——?”
顾惜朝冷笑道:“你们逃不了的,这儿已给我们重重包围了。”他手腕一掣,呼地弹出一枝讯号烟花,片刻间,树林里外,影影绰绰,孟有威和游天龙已领了近百人,包围住戚少商、雷卷、沈边儿、穆鸠平及十余残兵。
雷卷仍蜷缩在厚衣里,毛裘上血迹斑斑,份外夺目,忽道:“你以为只有你能带人来吗?”
顾惜朝一怔,失声道:“‘雷家五虎将’?”
只听有人豪迈地笑道:“还有‘神威镖局’!”
顾惜朝回首只见一个红脸银须的矍烁老者,后面跟了三、四十人,以无坚不摧的阵式,突破了孟有威、游天龙所伏下的包围,阔步走入阵中。
顾惜朝道:“你”
老人豪笑道:“老夫是‘神威镖局,的老不死,高风亮是也!”
他的大手往身后三个青年人一引道:“这三位才是‘雷家五虎将’的三虎。”
高瘦的青年抱拳道:“在下雷腾。”
矮壮的青年拱手道:“在下雷炮。”
一个神情傲慢的青年一揖道:“在下雷远。”
顾惜朝仍捂住鼻子,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只有说:“雷家五虎将都到齐了,我还有什么话说。你们想怎样?”
游天龙和孟有威面面相觑,已露出恐慌之色。
雷卷淡淡地道:“这要问戚少商才知道。”他始终正眼没瞧过戚少商。
戚少商的语音已完全哽咽:“我”
沈边儿站过去,拍拍戚少商的肩膀,道:“卷哥问你怎么办?”
戚少商道:“你告诉卷哥,过去我戚少商脱离霹雳堂,曾让他很下不了台,在武林中很为难,在江湖上很尴尬,我”
沈边儿转首望向雷卷。
雷卷仍窝在毛裘里,向沈边儿道:“你去告诉姓戚的,他出去,没丢了霹雳堂的颜面,一切作为,都是雷家的荣耀,雷家没有他姓戚的,一样可以发扬光大,教他记住,霹雳堂不管姓戚的是友是敌,雷家的敌人或朋友决不能给江湖无情无义之辈,宵小卑鄙之徒所凌辱!”
沈边儿望向戚少商。
戚少商强忍热泪:“你转告卷哥,戚少商记住了。”
沈边儿道:“我也记住了。我们都不姓雷,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壮志未死,意气方豪,这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戚少商涩声道:“我欠你一颗脑袋!”
沈边儿哈哈笑道:“你是指我在你走后扬言要跟你决一死战的事罢?当日你离霹雳堂而创连云寨,江湖上传言沸沸腾腾,以为雷门在此地已一败涂地,很不好受,我一时意气,逼急了说的话,就算咱们要砌磋,也得等你伤好全了,重振雄威,安内攘外,平定江山之时,再来比划比划,打个痛快!”
戚少商也哈哈笑着,伸手往沈边儿膀上一击,道:“好!咱们这就约定了!”
第十章 福慧双修高风亮
顾惜朝笑道:“恭喜大哥跟旧兄弟能够重聚,误会冰释,前嫌尽弃。”他捂着鼻子说话,声调比哭还难听。
雷卷没有说话,只是身子更往毛裘里蜷缩,仿佛这世界奇寒,正结着寒冰,下着大雪一般。
高风亮身边有两个俊秀的青年人,两人都背着镶宝石的剑,样貌很是相似,左边一个道:“我们还等什么?”右边的道:“像这种人,还留来作什么?”
高风亮神色有一点迟疑,再度望着雷卷。
雷卷仍是没有说话。
雷炮已忍不住要说话,他一开口,声音直似雷鸣:“这种人,若放虎归山,留着祸患,自当非杀不可!”
雷腾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但只有一个字:“杀!”
顾惜朝忽道:“好!杀就杀!”
两名俊秀青年齐道:“是!”一齐拔剑,一齐抽剑,一齐双剑刺人雷腾和雷炮的后心!
这下变起猝然,雷卷大喝一声,“小心!”雷远急掠而起,扑向二人,忽刀光一起,人在半空,拦腰被斩为两截,喷涌了一团血雾,分两处落地,一时没有死绝,仍张嘴说了一句:“卑鄙!”
出刀的人是高风亮。
他身上的白衣沾染了一蓬蒙蒙的血点。
雷卷急掠而起,顾惜朝也飞扑而起。
两人空中相遇,各一声闷哼,跄然落地。
顾惜朝手中的小斧已然不见。
小斧握在雷卷自毛裘里伸出来的青白的手里。
这一双手,像长年未见阳光,白嫩的皮肤蕴着节节青筋,但指骨突露,异常有力的握着斧柄。
这手在颤抖着。
人也在抖着。
悲伤、愤怒,都足可让人失却冷静,一反常态。
沈边儿也红了眼,但他大叫一声:“卷哥!”
雷卷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本来是风中的落叶,忽变作了凝立的石头一般。
顾惜朝本来脸上已有了笑意,长流的鼻血染遍了脸孔,看来十分诡异,但眼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雷卷咳嗽。
咳了几声,但一直望着地上被砍成两截未死的雷远。
雷远也悲愤地望着他,但已失去说话的能力。
雷远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雷卷一直等雷远真的死了,仍不把目光收回来,一直盯着地上的浓血,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三个字:“高,风,亮。”
高风亮红脸变得煞白,退了一步,横着大刀,守在胸前,吞了一口唾液。
雷卷道:“我们雷家,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高风亮涩声道:“没有。”
雷卷一字一句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风亮眼中呈现了畏惧之色,终把胸膛一挺,大声道:“雷老弟,我们‘神威镖局’,曾得罪了官府,几乎被满门抄斩,一败涂地,而今,好不容易,才得开解,这次傅相爷要我们镖局跟官府合作,要不然,就我老了,我可不能眼见局子再毁于一旦,何况——”
他眼中有一种可怜而又带有微悦的神色:“如果这事能成,我也会被封官,我这一生人就少了一点贵气”
雷卷道:“就为了这点贵气,你就杀死我三个兄弟!”
左边的俊秀青年道:“何止三个,”
右边的俊秀青年道:“还要杀你!”
雷卷没理睬他们两人的话,只厉声重复了一句:“就为了封官,你就要残杀我三个兄弟!”
高风亮退了一步,尖声道:“我不杀你们,神威镖局的人,难免就要死光死绝了!”
高风亮后面有三、四十人,全都是“神威缥局”的镖师和高手,一个浓眉大目的汉子忽站出来厉声道:“局主,不管怎么样,神威镖局再死光死绝,也不能做这种不顾江湖义气的事!”
高风亮陡地涨红了脸,怒叱道:“唐肯,这轮到你来说话?滚回去!”
这汉子雄纠纠也气呼呼的站在那儿,一副激愤难平的样子。
(作者按:这汉子自然便是“神威镖局”的镖师唐肯。唐肯跟神威镖局局主高风亮,曾一齐共过患难,同过生死,并受贪官逼害,几乎满门蒙羞,但后来因得“四大名捕”中的冷血及“捕王”李玄衣之助,终于雪冤、重振“神威镖局”声威,在这段过程中,唐肯所慕恋的心上人丁裳衣也在该役中牺牲,高风亮本来豪情侠风,因历此劫后,人心大变,变得哈腰奉迎,跟官府常打交道:“胆小怕事,而且渴望朝廷封赏,完全变了一个人。——故事详见“四大名捕”故事之《骷髅画》?”
雷卷双目仍注视地上的浓血,道:“我把你打从老远的青田镇请来,为的是替曾救过你们缥局的戚少商解围,你却包藏祸心,下此毒手!”
高风亮也豁了出去,大声道:“可是远在你来找我之前,文张文大人和‘福慧双修’李氏昆仲就已经先找过我,我已经答应他们,如果雷家插手这件事,要是擒杀戚少商,我助一臂之力,要是雷家倒戈相向,只听顾公子一声‘杀就杀’的号令,就得先要你们雷家命丧当堂!”
雷卷切齿道:“好个命丧当堂!”雷腾与雷炮的胸口,仍汩汩的流着鲜血。
沈边儿戳指那两名青年道:“你们就是‘福慧双修’?”
左边的青年道:“我是李福。”
右边的青年道:“我是李慧。”
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