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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走近几步,声音虚无缥缈:“她既让你惆怅断肠且还独自望向明月,何不寻了她去?”
于是八夏说了那句话。
“情,起之已迟。故,空留深叹!”
海棠亦心生遗憾,三魂七魄都丢了一般道:“对月思人,想来她亦是你心中皎月。八王子你说的对,若是相遇时便已经迟了,那剩下的只能是叹息。”
八夏神色复杂的望向她,浓眉紧锁。
“八王子,能否坦言相告海棠在你心中可有一锥之地?”海棠衣角在夜风中飘飘然飞起。
“你在我心中,是一粒芝麻!”
海棠脑中努力构建出来的希意轰然倒塌,她不可思议的又上前几步,欲伸手去挽八夏的胳膊。
“我不会再给你碰我的机会!”八夏宽袖一挥,一股强烈绵长的气流击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海棠身上。
她道法本就浅薄,怎可经得起八夏这愤怒下的全力一击?
那股气流须臾间便将海棠卷起甩到忘返桥首的假山石上,‘轰’一声,假山石应声而裂。而海棠嘴里也立刻涌出鲜血。。。。
这一声巨响惊动了府里人,普运龙王、王后、冉池、七亦、明月纷纷前来。
明月冲过去将她抱起,嘴里不停唤道,棠儿,棠儿。。。。。。
普运龙王急忙奔过去,捏了捏她的手腕,遂吩咐七亦速去请药倌。
“八弟,你一向斯文稳重,今夜怎的如此莽撞,下如此重的手?”冉池问道,复又转身对普运王后道:“娘亲,蛟王割爱用九茎菡萏救了七弟,且这海棠公主也是我下了帖子邀请来的,现下八弟这一出手,让我如何对蛟王宫的人交代啊?”
肃容训斥了八夏,普运王后拂袖行至海棠身边,抬掌在她面门上抚了抚后,突的缩回了手,诧异的问八夏,“你使了‘银月之潮’?”
八夏‘噗通’跪下,口中只道,请娘亲责罚!
普运王后怒骂了句‘混账东西’,八夏慌的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因着神兽本身的习性不同,崆峒龙族的法术深厚,不似狐族那般多变,亦不似凤族那般灵巧,初级的统共也就是冰谷初虹、银月之潮、海晏河澄三层,但每层的灵力却相差甚远。
普运龙王近五万年的修为中只有半数是崆峒龙族的本法,另外半数还是为灵宝天尊弟子时修习所得。九个儿子中也只年龄比较长的两位王子达到了‘海晏河澄’的级别,相当于七千年的修为。
而年纪较小的诸如七亦和八夏修为均未超过三千年,按照规矩是不得修习‘银月之潮’的。但八夏何时修成了这‘银月之潮’龙府中竟无人知晓。
普运龙王步履稳健的走过去将手搭在八夏腕上,把了一会脉后,如释重负道:“无碍,体内并无异样,看样子是将银月之潮融汇的很好,父王虽不主张你提前修习,却是为你习成了银月之潮而感到欣慰!只不过。。。。。。”
八夏见普运龙王话音顿了下来,心猛然一沉。
“只不过你却用在了海棠公主身上,她一小女娃娃家,纵使顽劣淘气,也定伤不及你的。”
八夏并不解释,复又静静伏在地上。他无法对众人说出因为思念墨砚而神识不宁,且袭击海棠只是出于自保,只是为了防止再被她揩油。
普运龙王板着脸说,你既道不出缘由,那父王便罚你照顾着海棠公主将养,待她无恙了,你便去看守龙明珠吧!
龙明珠是崆峒海的圣物,虽比不得神器崆峒印,却也世世代代被放在龙府的湖底,是守护崆峒印的一道关卡。
龙明珠能在黑暗中自发光,莹绿莹绿的,伤人于无形中。但是破了莹绿光罩也是十分容易的,选一个血统纯正的取珠之人并献上此人的一碗心血灌溉明珠即可,当然,首先要能冒着危险进入光罩中。龙府中的年轻一辈们并不知晓,万年前曾有人试图盗过龙明珠,只是进了光罩,尚未取得一碗血便死去了。因着龙明珠相当嗜血,莹绿光罩本身能急速加剧鲜血流干。
因而即便八夏去了湖底看守龙明珠,也是个无须动手的清闲差事,只是湖底常年冰冻极寒不亚于北海,对他倒是个考验。
正文 第十章 十字真言
海棠昏迷了两日,在第三日的午后终于醒来。
睁眼后的一幕让她那小心肝颤巍巍几乎要跃出喉咙:八夏侧靠床榻坐在地上,眼周一片乌青,手中一册书卷,深绯色长袍皱巴巴的像是几日不曾换过。
她张了张口,艰涩问道,那个,你怎会在此?
八夏定定神方发觉她醒了,放下书册问她可是口渴。
摇摇头,海棠复又问了一遍,你怎会在此?
八夏瞪了她一眼,道是普运龙王命他看护在侧,直到她无恙!
“替我唤饼儿吧,你可以离去了!”
皱眉将她扶着半坐起来,八夏问她谁是饼儿?
“明月!”
清了清嗓子,八夏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一样道,“哦,你给她起的这名儿倒也贴切,只不过她去前殿迎六哥六嫂了,稍后方能回来。你想做什么说与我听,我替你去做便是!”
惊讶之下,海棠觉得他似乎又变作凤凰山下初见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八夏,心下一甜,咧嘴笑道:“我想沐浴,你也能帮我么?”
八夏摸了摸眉心,拒绝道,额,这个恐是不行!
昏睡了几天,海棠觉得身上腻歪的很,她吩咐八夏遣人备上木桶热水,好让她略微祛祛血腥气。
八夏木然的点点头,遂遣人准备热水去了。
不多会侍女抬来木桶,倒上满满热水,将换洗衣衫放至边上遂下去了。八夏也将书册捡起,疾步走至院中。
海棠褪去外衣爬进木桶,刚把整个人浸在水中就‘噌‘的站起,高声叫了起来,热水竟将伤口烫的生疼。
刚捧起书册要看的八夏一听之下以为出了事,未作多想冲上去推开门便问:“可有不适?”
“有,有,有不适,”海棠结结巴巴,中衣尽数湿了,紧贴在身上。她涨红了脸,手指着桶中之水道:“这水太热了。。。。。。可否加一些冷水?”
八夏扭头便走,少顷提了半桶冷水立在屋外,高声道:“你听好了,我可要进去了!”
“你快些啊,浑身好热,快受不住了!”
“从未见过你这样急切的,热就热些,这便好了!”八夏用宽袖遮着脸,将半桶冷水倒进桶中。
六若从忘返桥上走来,未进院中就问道:“小八,大白日的,你们作甚也不避讳些?”这六王子若耳聪目明是九位王子中小有名气的,据说连明珠一滴汗落在地上他都能凭声响和汗滴形辩出来。
八夏疑惑了,不是已经用袖子遮住脸了么,还要避讳什么?想到此,不禁朗声回道:“六哥,我已经避讳了呀!”
听他这样一答,六若抬着一只脚,却不敢向前了。明珠也不管他,拉着明月径直踏进房内一看不禁抿着嘴笑了:海棠并未在桶中,而是裹在丝被里看着八夏偷笑。
八夏微微弓了身,道了句,六嫂好。
“我们八王子亦能为女子添水沐浴,有你六哥的潜质!海棠,你这伤受的值!”
八夏瞟了海棠一眼,“六嫂慎言!恐有损海棠公主清誉!”
“戏言而已,勿要介怀!你既唤我一声六嫂,我明珠就端出嫂子的架子说说你了。我嫁进崆峒海的时日比不得其他几位嫂嫂,但对你还是略略晓得的。你心思深沉且一向是站在旁人的立场上为自各说话的,将将便是一个好的例子,你嘴上说恐有损海棠清誉,实则是你不愿与她有过多牵扯而已!你且说六嫂猜的对否?”
八夏咳了咳道,六嫂眼睛堪比大圣,委实毒辣的很!
“六若编写的情史贤文中对于如何婉拒女子颇有些心得,你不妨与他论上一论?如何?”
明月拉了拉明珠的手,低声埋怨道,四姐,你不是说要助棠儿吗?
明珠咯咯笑着,“六若有心得,难道我就没有吗?我与六若之间有约定的。”
八夏忙请明珠言明是何约定。
明珠大包大揽的庄重宣告,若是八夏和海棠最终有缘无份,明月就嫁给七亦。反之,七亦就嫁到南海去!
海棠傻眼了,四公主?六王妃?任重道远呐!
明珠假意包了包眼泪,为了你的幸福,为了即将加入南海龙籍的七亦,我忍了!
八夏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六若,说了句很是精辟的话。
“六哥,缺德可是一种病啊!”
明珠爽快的直接撵人,六若,八夏,你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回避一下,我可是要开始给海棠指点指点了!
明月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四姐,你真是南海的人才!
明珠当着八夏的面说了他夫妇二人的约定后,六若觉着很对不起两位弟弟。他走在八夏身后,一脸愧色。终是在茅屋的篱笆外停了下来,他信誓旦旦道:“小八,我长话短说,授你婉拒四法。”
“六哥,到屋里坐吧!”
六若受宠若惊,何时他有了如此特殊的待遇?
八夏边忙着煮水备茶边问是何四法?
六若眼中愧色褪去,精光闪现道:“这其一便是推诿之法,倘若海棠找你,你尽可以用府中事务太多实无闲暇为由推脱。”
其二呢?八夏问道,手中的滚水浇在茶壶外围将壶烫热,然后放进茶叶。
“自毁之法。”
如何自毁?八夏的手顿了顿,长得俊的人都比寻常人更爱惜容颜,他生怕六若会说出什么划破面皮之类的恶毒主意。
六若手支在桌上,倾身问道:“这个简单,你且说说海棠最厌恶你哪一点?”
约莫是相对无话吧!八夏略略迟疑了会,答道。
“如若推诿之法无效,你就放心应邀,只须保持相对无话便可。”
明白了,那第三呢?八夏笑笑,给六若斟了杯茶。
“转移之法。这个也不难,你若实在对海棠无意便将她引见给旁人。你可有好的人选?”
八夏皱眉想了想,问,七哥如何?
“可以,他二人要是成了,七亦也无需去做南海的上门女婿了。”
“最后一条呢?”
那六若话说的多,便有些口渴。他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下,遂道:“暗示之法。若是推诿自毁转移三法皆不成的话,你便暗示她你有意中人了,亦或与她相处时若有若无的提及。”
八夏满面担心,若是这暗示之法也不可使,又当如何?
“六哥黔驴技穷之日便是认输之时,你且需迎娶海棠,七亦且需改姓敖了!”
八夏笑得十分诡秘,伸手夺下六若手中茶杯,道了句,六哥慢走,不送!
“哎,我说,没有你这样过河拆桥过桥就搬砖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