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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说更像他的母亲是吧。”楚翳风听出了他话里的挖苦。
“连年轻人都开始行动了,我们长辈也不能落后是不是?”
他这样说着,伸出了手。
景飒愣了一下,摇头笑道:“看来在度量上我还是输了你一筹。”
然后他回握住了面前的手,血色的瞳中重新燃起奔腾的火焰,“想不到会与你再一次合作,让我稍稍的有些期待了。”
“我也是。”楚翳风笑笑,目光转向遥远的彼方。
此时的天空很蓝,很晴朗,可以清楚都看到从天边掠过的飞鸟,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
洒满光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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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千灵梦界。
悠飏停下来,看着面前被冰雪覆盖的白色世界。强大的封印让这里与外界的时空割裂,周遭的环境骤然下降了许多,口中呼出的都是白色的雾气。
悠飏微微咳嗽了两声,身上单薄的衣物难以抵御冰雪的寒冷。脱逃之后他考虑过去找斐凡帮忙,不过终是放弃了。一来王城距离这里太远,往返的话要花费不少时间,二来,已经没有脸面再去见他了吧。
细细想来自己亏欠了他太多,斐凡没有错,错的人只是他的父亲。明明知道,却总是冲动地将那份恨意发泄在他的身上,到了事后才追悔莫及。
端详着手中的半块玉璜,悠飏再一次陷入了深思。
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真的只是单纯的恨吗?
好像也不尽然。
他也曾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在幼小的心灵里,一个抽象到连容貌都不知道的父亲很难让那份仇恨具体下来。幼时的他也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对母亲话里的父亲有过许多崇拜与幻想,会情不自禁地想象他是个怎样的男人,会不会对母亲和自己好
月紫衣的形容是:他经常会犯点小傻,但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而且很爱我。
所以悠飏不明白,既然很爱,为什么父亲不来谷里把母亲接回去呢?
他思索着答案,一直到十年前她离开人世的时候,才彻底死心。
直到那一刻,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过
从此之后悠飏不再做那些虚幻的梦,严酷的现实逼迫他开始脚踏实地,独立生活,而淡漠的处事态度和广博的经验阅历也是在这段期间日渐磨砺出来。
看着成长一天天变多笑容却一天天变少的他,风伯总会叹息说他不像外表该有的年龄,为何不尝试着去稍稍信任与依赖别人,他总是一笑置之。
他决心要报复那个抛弃母亲的男人,所以才设计了那场花灯会的局。但在计划真的成功之时,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复仇的快感,反而被推向了比之前更深的万劫不复。
只因为,他认识了两个最不应该认识的人,让他黑暗的人生第一次见到了光明。
有谁说,沉陷在黑暗中的心比沐浴在光明下的心,有更强烈的对爱的渴望。
之所以恨,是因为在恨的背后有更强烈的爱在驱使。
也许,所谓的仇恨只是一层伪装的外衣,为了掩盖内心某些最真实的东西。
比如说,如果那个人回到自己身边,跟他说当年离开母亲是有苦衷的,跟他说他还爱着她,跟他说会从现在开始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
——那么自己,是否能放下对他的恨呢?
悠飏揉了揉额头,大概寒冷的刺激真的会让人的思维变的奇怪起来。
这些问题已经搁置了十多年不曾忆起,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莫非,是在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即将发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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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溅的血迹映入眼帘,惊断了悠飏的思考。他飞快地奔过去,发现了被风雪掩埋半截的看守们的尸首,点点猩红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有些刺眼。
俊逸的眉皱了起来,看起来是出自一人之手,手法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从倒下的姿势看这些人都是面向袭击者的,距离不会超过三米。
是对手太强,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产生戒心?
悠飏站起身来,这个发现可不算什么赏心悦目的消息。
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决定先行通知附近的居民,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了无牵挂的楚悠飏,他背负着妖界魔君的责任,有些事情是比个人的安危更重要的。
悠飏掉头往回走,身后传来的动静让他警觉,随手抓起一枚石子掷了出去,石子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树干,震落了满树的积雪将树后之人埋在了底下。
小心翼翼地上前,一缕雪中的衣裙吸引了他的注意,色彩看起来有些眼熟
黑色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悠飏一把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冷得似冰的躯体倒下来跌进了他的怀里,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
“君心?!”他惊讶地失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不是在栖月阁的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妖姬呢,没有跟她在一起吗?
一连串的疑问同时在脑海中冒了出来,让悠飏不知该从何问起。
马上他发现君心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那么她应该看到了他才对。为何要藏在树后不让他发现呢。要不是他听到了动静,她很有可能被冻死在这里。
“悠飏”漂亮的瞳孔看着他,里面有莫名的惊恐闪过。君心握紧了他的手,她的身体很冰,缩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微弱的音节从翕动的嘴唇里发出。
“离开我有人想杀”
她没能说完后面的话,便倒在他怀里昏迷了过去。
悠飏摇晃着她,但没有回应。虽然他奇怪君心刚才莫名所以的话,但理智还是让他做了更应该做的事情。他需要尽快找一处地方安顿她,千灵梦界的冰雪对人类的身体伤害很大,他们得尽早离开才行。
而离此地最近的地方,悠飏下意识地想到了那里——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月灵谷。
事不宜迟,悠飏抱起君心,匆忙地往月灵谷赶去。
如果不是焦急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冷静,他会注意到女孩身上不自然的血迹,会联系到那些守卫的离奇死亡,会意识到这整件事情的蹊跷。
可惜的是,悠飏当时一心挂念君心的安危,丝毫没有顾及其他的种种。
这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残忍游戏,种植在体内的噬心魔种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像一株红艳的罂粟,潜伏在魅惑的外表之下,随着时间一点点发芽,开花,演变成一种无可救药的毒。
危险在悄然逼近,像带刺的藤蔓一点点将他包裹,缠绕
呼啸的风声中似乎回荡着那个男子邪魅而玩味的笑声:
这下便凑齐了,我最后的女主角。
按照预定好的剧本那样,好好地演下去吧。
于是我想看看,人类的爱情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
要知道最深沉的绝望,恰恰是从希望中诞生的。
楚悠飏会救你,一定会。
到了那时候,我要你
——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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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凌城外,月灵谷。
循着熟悉的幽径,悠飏很快找到了谷中的林间小筑。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室内的陈设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除了地板和家具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悠飏将君心放到了床上。还好,物品都没有坏,还可以用。照顾人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难度,一个人生活久了,日常的琐事自然需要亲手打理的。
忙碌了小半天之后,废弃已久的家基本恢复了曾经的样貌。
稍稍休息了一下,天色不觉有些晚了,悠飏点了蜡烛,走到床边坐下去。君心还没有醒,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脸蛋也恢复了红润,看样子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好像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平静的独处时间,太多的误解与错过让他们失去了很多和好的机会。唯有现在,没有外人的打扰,没有对立的身份,没有迫近的危险。
悠飏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那张脸很美,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就算站在三千佳丽中间也可以自然地彰显出她的高贵,好像群鸟丛中引人注目的金翅凤凰。
他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君心的脸颊,修长的指尖缓缓地向下移去
在触到那两片樱唇的同时他停了下来,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悠飏咳嗽了两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他的自制力没有那么好,尤其在这样月色撩人的夜晚,这样暧昧不定的烛光下,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理智在提醒他不能够把她怎么样,这不过是一次短暂的交集,他们的关系只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再亲密那么一点点,不可能达到违背伦理彼此亲密的地步。
毫无疑问,楚斐凡才是更适合她的选择。
自己无法给予她那样的幸福
悠飏起身走到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坐下,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夜已深了他却丝毫没有困意,还是放心不下床榻上昏睡的人。无聊之下他拿起了紫竹笛,每当夜深人静又睡不着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吹奏几曲,那样会让心绪变的宁静下来。
这几日的月相不算明朗,以月力为本源的他照例会进入周期性的虚弱状态。要是在以前,咳血的老毛病肯定又会犯,不过从妖姬帮他调养后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这病多多少少遗传了紫衣,她生产他时耗费了不少的元气,后来积劳成疾也没有将身子调养好。每每到了朔月的前后几日就会间歇性地发病,而且越来越严重。
头微微有些痛,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呢。
母亲离世时的记忆,一直像虚无的梦魇,让他恐惧却无法回忆起来。
印象中那天他因为父亲的事朝她吼了很过分的话,一气之下扭头跑掉,后来想通了就想回去找她认错,当他在溪涧边看到母亲的时候,他同时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悠飏却想不起来,也许是当时留在他心中的恐惧和刺激太大了。
当记忆再次连缀上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女人张开双臂,挡在了面前。
她的身体,缓缓地向后倒在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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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的血色将她胸前紫色的青莲缓缓浸透,她却只是握紧他的手,宠溺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以安详的面容平静地对他最后一次微笑。
“娘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激动的话语哽咽在了喉间,他将攥紧的指尖深深地勒进血肉,却麻木得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楚悠飏,你真是这世上最蠢的家伙,蠢得不可救药!
眼前的景物在模糊,湿润的液体从眼眶滑落,落在那张美丽的脸上。
那是记忆里他第一次流泪,也是唯一的一次。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脑海中想不出任何可以说的话。
“不要道歉,我没有怪你,更没有恨你,真的一点都没有”
“为什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