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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懂事,乖乖地趴在窝里左右打量。
托泰莉莎的福,屋里的床换成了欧式四柱床,比以前的床宽多了。今白天累了一天,关上灯我钻到被窝里蹭下外衣,都懒得挂起来,随手扔到床角,很快就要进入梦乡。
忽然,感觉到有个小东西轻盈地跳到我的小腿肚上,踩着被子朝床头跑了过来。我抬头借着窗外模糊的灯光看去,正好对上猫咪那双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闪烁着的蓝色眼睛。它扭着小屁股,三下两下跳到枕头上,团成了黑面包圈一样的形状。
我用手指捅捅它:“咪咪,下床睡去。”
它没动弹,只是扬起长长的尾巴,柔软的尾巴尖在我的鼻子上扫来扫去,直扫得我心头一软。好吧,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冒着被虱子骚扰的危险让你睡在我的枕头上。重新躺下,我不久就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一翻身差点没压着旁边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只见猫咪团在我的脑袋旁边,头枕在两只小爪子上,正呼呼睡得香。
怕打扰它,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拉开门看到易道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脸庞在薄薄晨暮中精致得像是一尊玉石雕像,有些意外:“老板,这么早就下来了?”
他站起身:“你起来了,我马上要赶往邻城。”
我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既然这么早就要出门昨晚也不提醒一下。东西没收好不说,猫咪也没处送,只能拜托楼下的网吧老板暂时照顾它了。
“稍等老板,我马上收拾东西。”
正要回屋子,易道又道:“很危险,你不去。春节放假七日,你自由安排。”
听到这话,我喜笑颜开:“哦。”
虽然临阵脱逃不是好员工所为,但我什么都不会,遇到危险只会拖老板的后腿,危险的地方不让我去也正常。
突然,易道脸色一凝,眼中一道紫光闪过。身形化成一抹风,越过我飘到了我的卧室门口。
我怔了怔,知道是屋里的猫咪惹的事,赶紧追上去:“老板,这只猫咪是我的。”
易道没出声,扶着门框,冷冷地盯着床上那团小小的猫咪。眸中紫光流转,嘴里伸出了两颗獠牙,这是他发怒时的征兆。
仿佛感觉到危险,猫咪从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望向门这边。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小细牙,用稚嫩的吼叫声喊起来:“咿呀……”
两只带牙的家伙恨恨地对峙,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难不成妖尸讨厌猫科动物?这下糟了,我忙对易道说道:“老板,你不喜欢它我会给它另找个家……”
话未说完,眼前黑影一闪,从床上掠过停在窗边。然后窗户哐当一下被拉开,隐约看见一团小黑影从易道手中飞了出去,石头一样在窗户划过,转瞬没了影踪。
易道的动作实在太快,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拎起猫咪怎么推开窗户,又是怎么猫咪扔出去的。
不喜欢猫就可以这样把它扔出去吗?怒火猛地腾起,心肝都快蹦出来了。我冲到易道面前抬头望着他:“你干嘛把它扔出去?!”
而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走向房门。
“你身上很臭,洗个澡。”走到门口,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清冷而优雅,“以后把别脏兮兮的东西,带到我家床上。”
老板就了不起吗?
又气又急,我夺门而出,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几步跑到楼底下,看到雪地上没有血迹不由松了一口气,着急地唤道:“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四下找了一圈,终于看到垃圾箱后面探出一个黑黑的小脑袋,蓝眼睛泪汪汪地望向我,嘴里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喵……呜……”
我跑过去将它抱在怀里:“咪咪别怕,我带你去看兽医。”
一转身,就看到易道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胸前,一双眼睛沉默地对着我怀里的猫咪看。
“咿呀……”看到行凶者,猫咪的毛都竖起来了,对着他低低地吼叫。
我也吓得够呛,赶紧侧过身护住怀里的小东西:“老板,我马上把它送走!”
片刻就见易道转过身慢慢走开,只扔下一句话:“摔不死它,不用看兽医。”
51、第三章
又开始下雪了,地上和四周的平房上都铺着层白霜似的雪粒子。几条被冰凌压得沉甸甸的电线,横七竖八地从天上穿过。风有点大,飕飕的吹得人心里和身体上透着一股子凉意。几个小孩不惧冷,嬉笑着在街道巷子间穿梭奔跑放火炮。现在不少人尊习旧俗,还在过大年二十八二十九。才到中午,四周就传来此起彼伏鞭炮声。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猫在家里过春节。这个简陋的小镇露天汽车站里只有我和两个扛着大塑料袋的返乡民工,连工作人员都不见了。
“着名”风景区将军潭位于龙岗县,到了县城后还要坐旅行大巴到龙岗乡,再在龙岗乡换成乡村巴士赶往将军潭。但旅行社没告诉我,过年期间乡村巴士比平常少了一半不止。我昨晚通宵坐长途大巴到龙岗县,又换车到龙岗乡,然后在这足足等了一个早上。
筋疲力尽之时,简直有点后悔。为什么不耐住寂寞独自出来旅游?为什么刚下大巴的时候不答应一个拖拉机师傅的要求,花200块雇他送我到将军潭去?现在连盘桓在周围,四处拉客的那几个拖拉机师傅都回家了。乡村巴士再不来,我也只能在镇上留宿一晚,明天打道回府。
坐在长凳上,撩开盖在猫笼上的围巾一看,猫咪蜷在猫笼里睡得很熟。他很爱睡觉,一天有二十个四小时都在睡,其余时间就懒洋洋爬起来吃点东西。我本来已经把它送到宠物商店寄存,但回到家一转身,它就顶着一头雪花站在我身后无辜地看着我。因为对宠物店的安保十分怀疑,又因为要赶车,我就带着它一起上路了。一路上它不吵不闹只是睡,倒也好带得很。
盖好围巾抬起头,头顶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嘣”的一声,只觉得头顶闷闷一疼。揉着头抬起眼,发现原来是撞到了一个人的手肘。
不远处地上一只烧鸡在滴溜溜乱滚,想必是从他手里掉出去的。
“抱歉,抱歉。”尽管是他不声不响走到我身边的错,我还是站起身赶紧道歉。那人没有理会,只弯下腰拾起了地上那只烧鸡,随手扔向不远处一只小黄狗,这才朝我看了一眼。
他一脸厚实浓密的络腮胡子,顶着头乱糟糟的卷发。鼻子上架着一副大墨镜。身穿一套墨绿色户外衣裤,脚上蹬着一双军靴。背后背着一个一人高的旅行包,一眼看去风尘仆仆的感觉迎面扑来。
我想他可能生气了,因为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面部轮廓十分僵硬,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一般在电视剧里,戴着墨镜的人不是黑社会大哥就是大流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于是我拎起猫笼子起身换了条凳子,离那两个民工近了些。
坐到新位置上,我又偷偷朝他看了看。发现他已在我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眼睛仍透过漆黑的墨镜看着我。这种一言不发的凝视让我全身毛骨悚然十分不安,赶紧转过头。
冬天天黑得很快,才下午四点天空就变成了淡淡的灰色,旁边的两个民工先后搭上了回乡的客车。万幸,刚才那个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车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正想回镇上找家旅馆,等明天回城找旅行社理论去。忽然看到远处,一辆乡村巴士慢悠悠地朝这边开了过来,车窗前放着的路牌上写着“将军潭旅游专线”。我心中一喜,见巴士并不打算在车站停下,背起背包拎起猫笼就跑过去。
边跑边喊:“我去将军潭,等一下。”
“吱……”车停住了,打开了车门。
司机是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他盯着前方,像是懒得招呼我。
能等来车真是万幸,我赶紧上了车。坐在车门边那个位置上的,脸色煞白的售票员缓缓朝我伸出手:“车费两块。”
她好像感冒了,一说话喉咙中就发出了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听上去让人后背发麻。
巴士再次开动。
我付过车费,打量车厢想找个座位。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飞奔着朝巴士跑来,一边跑一边抬手指着这边,凶巴巴地扯着嗓子喊:“下车!下车!快给我下车!”
莫非他想揍我?!
心脏一紧,扭头对司机道:“师傅,别停车,快开走。”
闻言,司机一踩油门,车速陡然加快。
见那男人已被巴士远远地抛下,我松了一口气,谢道:“谢谢师傅。”
司机依旧盯着前方,扳着方向盘没出声。
我只好尴尬地朝同样面无表情的售票员笑笑,回头继续寻找座位。
可能是因为车外在下雪,车厢地上全是泥浆。空气又潮又湿,浸得车里所有的东西都湿漉漉的。车内很冷,一开口便是一口浓浓的白雾,不一会儿手指尖就冻麻了。车上已经坐了十几个目光呆滞的男男女女,大概是太冷的缘故,脸色无一例外地同司机和售票员一样苍白。
我拎着猫笼,小心翼翼朝车厢最后面那排走去。走到半中央,车子突然一颠。我眼疾手快地抓住旁边的吊环,可轻轻一抓吊环就断了。借着窗外模糊的天光一看,发现吊环是从根上被霉蛀断的。这车真是太破太旧了,吊环霉断,车窗模糊,车体吱吱呀呀。
不过对乡村巴士不能要求太高,见前面的司机没留意,我快速坐到位置上,不动声色将吊环放到一旁。
不一会儿天就黑透了,巴士缓缓地向前走着。车内只亮了一盏灯,十分昏暗。透过模糊不清的窗户,窗外除了车灯照到的地方,路两旁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半丝灯光。
坐了许久,我又冷又无聊。见面前座椅靠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黑呼呼的带子,不停地随着车辆摇摇晃晃,好奇地抓过一看。一手稀烂的感觉,有股鱼腥臭味。仔细一瞧,竟是一把腐烂的水草。
这时,膝盖上的猫咪叫了声:“咿呀……”
我忙甩掉手上的水草,揭开笼子上的围巾:“咪咪,怎么了。”
它抬起小瓜子扒了扒笼门。
听方怡说猫咪爱干净,从不在自己窝里方便,它这样是不是想出来方便了?我打开笼门,扭头从包里拿塑料袋,再回过头时笼子里已空空如也。
“咪咪……”
小声喊着,顺着座位边沿,我朝脚下看了过去,立马吃了一惊。
只见每个有旅客坐着的座椅,都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液体。一滩滩液体在地上的泥浆中央缓缓蔓延,影影绰绰地反射着黄色亮光。
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将头望边上探了探,望向和我隔了一排离我最近的乘客,然后心脏猛地一缩。
那女人端坐在座位上,两眼木然地盯着前方。一头长发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湿辘辘粘嗒嗒披在肩膀上,乱糟糟的一大蓬。一颗颗水珠正从她的发梢尖,她薄薄的衣物上簌簌滴落。
忽然,她将眼睛慢慢转向我。车里很昏暗,显得她的脸色异常白,石灰墙似的惨白。黝黑的眼眶竟没有半丝眼白,只有两枚墨球状的眼珠子。
微微怔了怔,我跳起身往前面跑去。本想跑到其他人身边,可跑了几步发现,其余座位上坐着的人也同那女人一样,头发和身上湿漉漉的。面无血色。一个个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目视前方,半丝生气儿全无。再看整个车厢像刚用水冲过一样,扶手,车壁,到处都淅沥沥地滴着水珠。
慢慢的,他们一齐扭过头,用墨球状的眼珠子望向我。一种微微发臭发酸的霉烂的味道,藏在这些人的视线里一波一波向我涌来。
揉揉眼睛见一切仍没有变化,我想尖叫。可是喉咙像是被谁掐住似的,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感觉到空气中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