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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蒋介石明白:江西湖口以西由白崇禧控制,他无能为力,就幻想保住淞沪地区,作为台湾的桥头堡,再转而反攻大陆。至于南京,因为李宗仁上了台,他决心放弃,并令汤恩伯将江宁要塞的大炮秘密拆运上海,把主力部队放在镇江以东,然后问汤听懂了没有?汤大声答道:“懂了!卑职一定遵守,不成功便成仁!”为此,李宗仁说蒋介石破坏了江防计划,非常气愤。
会上,蒋介石还说:“共产党只要我的命,可是桂系的人既要我的命,又要我的钞票。”对此,谁也不敢表态。为了鼓励士气,蒋又说麦克阿瑟曾表示,只要我们争取支持一年时间,他们一定会全力支援我们。一年后国际形势必将发生重大变化,第三次世界大战会打起来。
1949年1 月22日,也就是李宗仁当上“代总统”的日子,李电邀李济深、章伯钧、张东荪等共同策划和平运动。同时,又命行政院派邵力子、张治中、黄绍竤、彭昭贤为和谈代表,等候和中共商定地点后进行和谈。又派邵力子到上海访见宋庆龄、章士钊、颜惠庆、黄炎培、罗隆基、张润等人,请他们为和谈出力。
回想南京国民政府成立近20年来,桂系曾几度反蒋,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李宗仁不得不承认其实力难与蒋介石抗衡。于是,长期以来,李、白忍气吞声,寄人篱下。而眼下,由于共产党的节节胜利,再加上被美国看中,他们时来运转,终于将党内宿敌逼下了总统权力的宝座。
但是,饱经宦海沉浮的李宗仁,对自己执掌“中华民国总统”大印一事并不太乐观。他明白,蒋介石虽然不当总统了,但他还是国民党总裁,依惯例,大政方针必须经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中常委)审议后方可实施。由黄埔学生掌握的几百万军队,仍然听蒋的指挥。特别是他那充满杀机的“元旦文告”,充斥着同共产党决一死战的气氛。看来,是战是和,现在还很难预料啊!
应该说蒋介石的“因故不能视事”及退隐故里,为国民党中的桂系首领李宗仁创造了“改弦易辙”的机会。但李上台后,蒋介石诸事不与其合作,并处处制造麻烦,蒋、李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同时,李宗仁幻想“划江而治”,实现“南北朝”。正是在此背景下,李宗仁开始了同中共的和谈。
李宗仁分析了自己的和谈筹码:美国朋友鼎力相助,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军事实力,再加上与共产党旧恶不多,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真能将和局谈下来,搞他个划江而治,自己岂不是成了党国的中兴之王啦
正当李宗仁在南京总统府办公室总统椅上暇想之时,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把李宗仁从云山雾海中惊醒。原来,电话是张群打来的,张群向李宗仁报告:“代总统,总裁有一个文告,要您过目后发表,能否一晤?”
这张群,不仅是蒋介石早年留学日本的同学、党内斗争中的盟友,而且是主管国民党“喉舌”的宣传部长,与蒋的关系非同一般。想到此,李宗仁尽量客气地回答:“岳军兄,不必客气,我立刻到府上去。”
李宗仁乘车来到张群宅邸,张群出门迎接。李宗仁在客厅刚一坐定,张群便取出文告,说:“代总统,这是总裁的一份文告和他为您代拟的文告,请代总统过目。”
张群用“代总统”一词,叫得李宗仁十分不舒服。李宗仁觉得必有缘故,接过文告细读,脸色不由一沉。他抬起头,眼睛直直地望着张群,冷冷地说:“岳军兄,这文告颇有些不妥。”
“怎么不妥,愿闻其详。”张群淡淡地问。
李宗仁看上去十分激动,连话语中也带有颜音,说:“文告上说‘于本月21日起,由李副总统代行其职权’,那么今后蒋先生是什么身份?没说。应该加上‘引退’字样,如‘决身先引退’。第二,依宪法,蒋先生辞职,我就不是‘代行’,而应该是‘继任’,应该写‘由李副总统继任执行总统职权’。”
耐着性子听完李宗仁的一番牢骚话后,张群不慌不忙地沉吟道:“怕不好更改吧?”
事已至此,李宗仁也拉下脸来,气愤地说:“名不正,言不顺,与其顶一块空招牌,倒不如还是蒋先生自己干的好。”
见李宗仁发火,张群面带难色地说:“文告是总裁亲自定的稿,不好改呀。”
李宗仁忿忿地说:“在这危急存亡之秋,我不是斤斤计较名位,只是我深知蒋先生的个性,他分明是在文告中预留伏笔,好把我当作他的挡箭牌。而他在幕后操纵,必要时又可东山再起!这样的事,我不干!”
见李宗仁态度强硬,张群也知道蒋介石做事太过分,本不想招揽这得罪人的差事,可无奈利害关系又在老蒋那一边,便以缓和的口气说:“德公息怒,容我与总裁再联系一下如何?”
李宗仁起身告辞,等他回到总统府时,张群的电话也追了过来,报告说:“总裁说,‘遵照李副总统的意思修改文告,直到李副总统满意为止’。德公,文告可否明日发表?”
乍一听到电话中张群转述蒋介石的指示,一口一个“李副总统”,联想到刚才此公一口一个“代总统”,李宗仁心中火冒三丈,想骤然发作。可转念一想,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党国危亡,前途未卜,还是不计较为好。于是,便淡淡地答了一声:“就如此办理吧。”
次日早上,一到办公室,李宗仁便吩咐秘书拿来当日报纸,摊开读罢,气得他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原来,报纸刊载的文告,仍是昨日在张群处看的原样,绝无蒋介石“引退”。“辞职”等字句。
此外,更使李宗仁难受的,是吴忠信以政府秘书长的名义,已于昨日将文告通令全国各级军政机关。白纸黑字的通令上,赫然盖有总统的大印,而李宗仁事前竟然毫无所知。
李宗仁立即传来吴忠信,拍着通令大声责问:“礼卿兄(吴忠信字),这份通令发出去,我为什么事前毫无所闻?”
吴忠信自知理亏,不由面带歉疚地说:“这是蒋先生的意思,要我发出后再通知你。”
“蒋先生已经下野了,连发道通令这样的事他还要管?他说要瞒着我,你就瞒着我,你眼里还有老朋友吗?”李宗仁愤怒地说。
吴忠信的利害关系在蒋介石那边,怎敢造次?便一肚子委屈地诉苦道:“你是知道蒋先生的,蒋先生要我这样办,我又怎能不办?”
罢了,罢了!李宗仁仰天长叹。
“礼卿兄,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未兔太不够朋友了!你看我如何能干下去?他也欺人太甚了,我不就职就是了!”
李宗仁伤心动气的一席话,引出了吴忠信的肺腑之言,他诚恳地劝道:“德公,我们是老朋友。民国十六年,咱俩就是一块共患难,虽不够情同手足,也是兄弟一场;我愿以老朋友的名义劝你:你是知道蒋先生的为人的,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处境。南京现在特务横行,你身边的卫士都是蒋先生留下的人,你还在争什么呢?争得不好,在这种局面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甚至连你自己的安全可能都没有保证。”
果然,吴忠信一席劝解,使得李宗仁清醒了许多。这位可怜兮兮的代总统铁青着脸,冷笑着说:“谢谢你直言相告。他蒋某人如此欺人,我是无法干下去的!”
出掌总统大印,李宗仁原本还多少有些信心。虽然他明白,老蒋不会让他顺顺当当地主政,但毕竟是大势已去,党心民心所向,再加上美国朋友的支持,他还颇有一番抱负。可是,当他真正坐到总统宝座上时,尽管宝座上还有一个“代”字,便立马感到了事情的复杂。主政总统府,开局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便接连碰了两个钉子,好不晦气!
很快,“李代总统有职无权,一切军国大事还是总裁说了算”的议论传扬出去,南京城沸沸扬扬,民间舆论纷纷为李宗仁鸣不平。白崇禧从武汉打来电话,为李宗仁打气:“要做就做真皇帝,切不要做假皇帝!”
明眼人都感好笑,李宗仁身家性命均在蒋介石手掌之中,还奢谈什么“真皇帝”!
其实,李宗仁的处境还不如“假皇帝”,简直就是一个“笼中皇帝”。蒋介石归隐溪口前的一番精心安排,使李宗仁的一举一动都处于蒋介石耳目的监视之下,权力不得实施,行动毫无自由。
面对的是一个收拾不了的烂摊子,可是又不得不收拾。于是,立志在非常时期力挽狂澜,准备做党国中兴之主的李宗仁思虑一番,确定了三大要务:第一,与中共谋和,结束内战,其底牌是划江而治,搞它一个南北朝,这也是美国朋友最希望‘的;第二,谋求内部团结,加强民主改革,收拾民心;第三,争取美援,制止比共军威胁更大的通货膨胀。
上台伊始,为争取军心民心,并向共产党方面表示友好的姿态,李宗仁先签发了两个手令:命令行政院院长孙科,立即自国库提款,代总统亲赴武汉前线犒赏三军;命令参谋总长顾祝同,立即释放张学良、杨虎城。李宗仁采取的这两个行动,有很大的象征意义和宣传价值,这是他上台后的“亮相”。前者是为了振奋日益衰落的军心,后者是为了在国人特别是共产党面前表示和谈的诚意。当然,他也不是不知道,释放张、杨二人无疑是在老蒋的伤口上撒盐,肯定会招来溪口方面的强烈反应。可是,搞政治,讲的是大势大局上的利害关系,还是应以党国大局为重。于是,斟酌再三,李宗仁还是决定打这两张牌,力图以点带面,加强自己的地位,捞取政治资本。
不久,李宗仁的两个手令有了回音。
国民党元老、行政院长孙科,板起面孔告诉他:国库已空,无款可拨,除非开动印钞机!
参谋总长顾祝同向李宗仁报告说:代总统的手今已分别转给台湾省主席陈诚和四川重庆市长兼警备司令杨森。话虽然委婉客气,但仍是个软钉子。
李宗仁不甘心,马上派秘书程思远飞台湾,当面向陈诚交涉释放张学良一事。一向待人谦逊的陈诚,这回却毫不客气地对程思远说:“张学良幽居新竹,受到很好的照顾,你就转告德公,不要再坚持了。”
程思远无奈回到南京,把陈诚的话如实向李宗仁报告。
李宗仁的劳军与释放政治犯两招,没想到一招也未落实,看来老蒋是要带我们上绝路啊。李宗仁沉思良久,现在惟一可行之路,便是硬着头皮与共产党和谈。经过一番考虑,他吩咐程思远:“你起草一份给毛泽东的电报,就说我接受他们提出的和谈条件,希望尽快开始和谈。电报写好后立即发出去。”
程思远迟疑地说:“和中共和谈,这样重大的事情,按正常程序应该先经过”
李宗仁挥了挥手,带着几多愤慨,说:“全免!要是和中常委、行政院商议,就什么事也办不成。我是总统,就以我的名义给毛泽东发电!”
李宗仁也不是庸碌之辈,他心里明白,局势错综复杂,危在旦夕,当前最紧迫的是阻止解放军的进攻,以获得宝贵的喘息时间。目前的局势已经不允许李宗仁在谈判的条件上讨价还价,惟一的选择是接受中共的条件,开始和谈。
李宗仁对和谈采取的策略是:先谈起来再说,同时尽快争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