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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初尘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网!倾之倒也颇有兴趣,拉着初尘的手道:“愿闻其详。”
“陶家几世为官,却无人闻达,因此陶父自小熟读经史、被家人寄予厚望。当年在渤瀛那也是学富五车、文声斐然的才子。可后来他因不满父母所定亲事,执意要娶渔女为妻,便与家人决裂,弃功名前途如敝屣,带妻儿隐居田园了。”
倾之点点头,“原来如此,不想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又问,“你如何知道?”
“我”初尘正要得意,却忽觉得那也并非什么值得得意的事,白了倾之一眼,“这还用问?女人对这种事情自然知道得多。”有才子、有佳人、有爱情、有离经叛道、有至死不渝,一波三折,终成眷属,哪个少女不爱?
倾之连说“是是”。初尘又欣喜道:“父亲与陶父,一个大隐于朝,一个小隐于野,倒正对脾气。以陶父文名,想必大嫂也颇有学识,大哥一定喜欢。”连她嫁给倾之这样身世的人都未遭父母反对,若非大哥点头,也没有人会逼他。
倾之赞同道:“这话不错,两人成亲不到一年就给父亲添了长孙。父亲为孩子取名渟泓。且临走时我听说大嫂又有喜了,三年抱两,想必是夫妻恩爱。”倾之心里有些羡慕。
初尘一眼看穿,撇嘴道:“三年抱两你很羡慕啊?看你那德性。”
“我”倾之无辜:有那么明显吗?
初尘勾勾手,倾之贴耳过去。初尘诡秘一笑,推他道:“先去沐浴!”
倾之屏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不由大翻白眼,“还以为有甚要事!”
初尘却有道理,“一身风尘,满是汗臭,沐浴当然是头等要事,快去快去,别熏坏我儿子!”倾之唯有长嗟:儿子尚未出世,他这地位已然一落千丈了。
倾之一踏进家门就有人来绾芳苑通风报信,初尘早已命人准备热水。她与倾之聊了这半天,正好水也烧足烧热了,这才赶着倾之速去沐浴解乏。倾之这三个月事情没办多少,路倒是赶了不少,心下自是感激初尘这般体贴的安排。
沐浴之后,倾之在白色中衣外套了件淡黄袍,也未系带,就那么随意地咧开着,边走边拿手巾揉着半干不湿的头发。回到卧房时见初尘保持着植兰在时的动作练习所谓的“吐纳”。初尘没瞧见他,倾之便在远处驻足看了一会儿:他实在不觉得初尘那样子才只有五个月的身孕,说有六七个月他也相信。
初尘练够了次数,做了个深呼吸,两手撑着酸疼得不堪其负的腰想要翻身侧卧。倾之见她动作笨拙,忙抢步上去帮忙。初尘见倾之来了,便要坐起。
倾之扶她坐好,问道:“大嫂让你练习吐纳是什么道理?”
初尘道:“就是学会呼气、吸气和屏气,大嫂说生产时若呼吸得法便能缓解疼痛,用力也更有效。”说着不住揉腰,倾之要来帮她,初尘却道:“我腿疼,你给我揉揉。”腰能自己揉,可五个月的身子像是怀里抱了个枕头,腿是够不着了。
倾之道“好”,反身抱了初尘的腿,一边为她拿捏,一边道:“当年我教你习武时也曾教你吐纳,你可没现在这么老实,说练就练,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大嫂严厉?”又道,“我看这姿势也怪累人,还有四五个月呢,不如过些日子再练。”
倾之是好意,但却不知如今初尘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可是将植兰大夫的话奉为圭臬,“大嫂说我这是头胎,怀的又是双胞胎,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免得将来紧张起来不知所措。如今辛苦些,也是为了将来顺当些,少受些罪。”
倾之低头为初尘揉腿,刚要顺口一应“原来如此”,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问道:“你说什么?双胞胎?两个孩子?”
“嗯。”初尘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
其实倾之有那么点虚荣。当天俊得知妻子再次怀孕的时候,欣喜自不待言,连看倾之的眼光都除了炫耀之外还略带了那么点“你是不是不行”的鄙夷和优越。这实在事关男人的尊严,倾之心下不豫。不过现在他完全不用羡慕傲天俊了,他会比他更早的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有点后来居上的感觉,倾之小小得意。
这回恐怕他做梦都会乐醒。
初尘见倾之发愣,怕他是被接连的惊喜“惊呆了”,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摇晃。不料后者回过神来抱着她就是一通狂亲,吓得她护着肚子直喊“小心”。
倾之是习武之人,轻重心中有数。此时任何的言语都显得太煞风景,所以他选择不解释,只是慢慢让初尘知道他有分寸,直到后者安静地、顺从地任他亲吻。
没有什么比迎接新生更让人快乐,仇恨和烦恼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
争吵
【章三十一】争吵
伺候孕妇并不是件容易的差事,怀孕的女人情绪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喜怒无常又异想天开,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发作起来,吵闹不止。倾之和初尘的重逢之喜只维持了三五日,便因后者旧事重提,反复叨念着要回娘家,闹了别扭。
这日去罹从外面回来,本是一家团聚的好日子,晚饭时候却单少了初尘。倾之姗姗来迟,一甩袍袖,坐在那里不说话。他虽是个落难公子,但从小也没少了师父和兄长的宠,绝对心高气傲,不是个好脾气的。初尘更不消说,自小被人依顺惯了,不是那温良贤淑、以夫为天的。这两人耍起性子,谁也不让着谁。
行已见只有倾之一人,便问:“弟妹呢?”
倾之提起筷子,眼皮也不抬,“不舒服。”
行已蹙眉,欲说什么。可植兰却是瞧出了端倪,按住行已的手,转头对倾之淡淡道:“怀孕的人就是如此,易焦易躁,脾气不好,你且顺她一顺。”
倾之只是往碗里添菜,摁了又摁,却没胃口吃:怎么顺?难道把她送回渤瀛?
去罹见状知是倾之与初尘闹不和,可这有什么?人说再恩爱的夫妻一辈子也少不了吵几嘴、动几回手,所谓“床头吵,床尾和”,他这个没真娶妻的倒比倾之看得清楚。去罹笑呵呵圆场道:“好了好了,几个月不见你二哥就给我这脸色看呀?”说着十分豪气地拍了下闷气在胸的倾之,揽过他的肩头,另一手则倒了杯酒递过去。倾之这才颜色稍霁,自罚三杯算是给二哥道歉。
南雪楼在覆雪园之南,是一幢独门独院中的两层小楼。去罹与杜蘅这对假夫妻一个居楼下,一个住楼上,互不打搅。杜蘅上下楼时必然经过去罹的房间,但去罹绝不踏足杜蘅的闺房。是以两人虽互无情意,但相处也算融洽和睦。
饭后去罹回了南雪楼,边翻着书,脸上犹还带着对倾之烦恼、无奈又别扭的表情意犹未尽的笑容。手上的书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显然不是翻阅,而是找东西,但之前夹藏在书中的信却不翼而飞了——笑容渐敛,眉心微蹙:他明明记得将一封钰京来的书信夹在这本《诡道》里,怎么不见了?莫非记错了?
帮着植兰略作收拾、回来稍晚的杜蘅在门口看到的就是案上堆得乱七八糟,而去罹不停地从书柜上取下书来,正翻倒翻,扔在一边,又取下一本的情景。她心中明知去罹在找什么,却不急着上前,似有意看他着慌的模样,只在背后冷眼旁观。直到去罹停下思索,杜蘅才负手掩门,幽幽开口,“你在找钰京来的信?”
听是杜蘅的声音,去罹一惊,转身凝视她,神情戒备,“你看见了?”
对去罹的防备杜蘅面露不屑,“不但看见了,而且看了。”怎样?
去罹心下不豫: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关系都没有近到她可以随意拆阅他的信件,何况那信还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倾之的。“信在哪儿?”去罹微愠。
杜蘅似也恼了去罹的态度,冷哼道:“不在我这儿,我转交给夫人了。”
信本是给倾之的,因倾之不在才交到去罹手上,由谁转交似无区别,然而去罹却疑心杜蘅那副轻慢神情下一定有所隐瞒。“你看了信,信上说些什么?”
去罹愈发紧张,杜蘅愈发不紧不慢。缓缓踱近几步,视线在去罹脸上徘徊了几圈才道:“信上说不论用什么方法要公子尽快撇清与渤瀛侯府的关系;说让公子想清楚是前程要紧还是女人要紧;说若公子执意只爱美人,也休怪她收回所有承诺。呵,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的夫人竟然是渤瀛侯府的千金”
“你把信给夫人看了?”去罹铁青着脸色将杜蘅的话打断。杜蘅只轻轻一笑,算是默认。去罹大怒,喝道:“你怎么能给她看!”
杜蘅面上一笑:她真要佩服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好脾气的跟一个从来将自己排斥在“一家人”之外的人沉着气地说这许久废话。
由笑转怒,杜蘅诘道:“我为什么不能?我的父亲和兄长为了公子的复仇大计甘心自献头颅,而公子却因一个女人畏首畏尾、犹豫不前。傲初尘是他的心头肉,他舍不得放不下,可那与我何干?我只道她的存在阻碍了公子的计划,让我的父亲、兄长白白牺牲!花倾之若还想着复仇,他就是我锦都的公子,他若只是恋着个女人,别说是傲初尘,就是花倾之本人我杜云英也饶他不得!”
“咄”一声刀刃入木,是杜蘅从不离身的匕首季春。
去罹并不喜欢杜蘅这样三句不合就亮刀子的性格。心里这样想着,去罹倒是忘了他小时候也是三句不合就跟人大打出手的人。那时有人敢说他爹不好,说他娘守活寡,他必是要让对方付出鼻青脸肿,甚至几日不能下床的代价,脾气并不比杜蘅好到哪里去。只是跟着行已和倾之久了,近朱则赤,大哥是个温和的人,而三弟能借力打力就懒得自己出手,他这暴躁脾气才跟着收敛了许多。
虽然看不惯杜蘅的横劲儿,可去罹却对她今日这番狠话无言以对。当初清剿子归山,以杜家父子性命为代价为的就是换取钰京的信任,却不知如何横生枝节竟被商晟知晓了初尘的身份。若还是初到渤瀛的时候,去罹想都不想就会劝倾之“不要因为男女私情耽误了复仇大计”,可如今倾之与初尘之间已不是什么“男女私情”。他二人,他们与大哥、大嫂,与小花儿,与去罹自己都已是一家人。像他们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本就对来之不易的“家”倍为珍惜,又怎么忍心伤害家人?可这也正是倾之,是他们所有人亏欠杜蘅之处:他们未将杜家父子当做一家人,所以冠冕堂皇的以大理大义劝其自戮;他们也未将杜蘅当做一家人,所以对她的怨恨愁苦不闻不问。其实杜蘅年龄也不大,复仇于她真有多少意义吗?她所在乎的也仅只是父兄和父兄的遗愿而已。
想到理亏在先,去罹也不由缓和了颜色,温言劝道:“我少失怙恃,明白你失去亲人的痛苦,可你不该把信拿给初尘。”
去罹第一次在杜蘅面前称呼初尘本名,原也平常,可听在杜蘅耳中却变了味道。“你喜欢她。”杜蘅双眸含愠,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去罹愣了片刻,陡然拂袖怒道,“你胡说什么!”
去罹的反应看在杜蘅眼中无疑就是“招供”二字。“你看她的眼神,说到她的语气总与对待别人不同。你莫不信我,你若不是喜欢她,为什么这样生气?”
“你这是挑拨我和倾之的关系!”
“你心中没鬼,怕什么挑拨?你是被我说准了,所以才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便恼羞成怒,“我喜不喜欢她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杜蘅的声音变了腔调。
“有何关?”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