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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妻子揽在怀中,叹道:“思虑过甚,不如顺其自然吧”
鲛容轩。
初尘给小花儿上着化瘀的药膏。去罹在旁恨恨道:“知道韩夜不敢当面伤人性命,可没想到他居然下手这么重!”
初尘歉疚道:“小花儿,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小花儿眨眨眼,不满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表扬一下我的表现吗?”
初尘抿嘴而笑,轻捏她的鼻子;去罹也忍俊不禁,“不过”他疑惑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初尘演技不凡,他早听倾之说过,可小花儿平日里一副乖巧模样,竟然也说谎不眨眼,骗人不脸红。
小花儿坐直了身子,炫耀道:“很简单,我就把自己当成赵青哥哥,要是赵青哥哥知道有人敢向小姐提亲,肯定不由分说,破晓伺候啊哟!”正说得兴高采烈,小花儿痛叫一声,原是初尘随手抄起卷书,敲了她一计。
三人看看彼此,同时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去罹道:“今日虽退了韩夜,但恐非长策,还要另想办法。”
初尘正色道:“这个我也想过,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去罹问。
初尘道:“金蝉脱壳,一石二鸟。”既能让韩夜彻底死心,也好让自己跟侯府撇清关系——她既已决心跟定倾之,就不得不早作打算,免得日后因己之故,连累父母兄长和整个渤瀛侯府。
“有这样的好办法?”去罹眼眸一亮,“怎么讲?”
初尘便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一说,去罹听完,道:“好是好,只是侯爷跟夫人”摇摇头,“恐怕不肯答应。”
初尘咬了咬嘴唇,“我去说服他们。”
是夜。初尘让小花儿请傲参殷绾屏退众人,在厅中等候,傲参夫妇虽不知女儿又要耍什么鬼花样,但闲来无事,倒也乐得陪她。
夜色浓照,烛光微烘。如火花钿,如雪白衣,她就那样一直微笑着,缓缓的从夜幕中走来,穿过交织的烛光。跪拜,起身,微笑。
“父亲,母亲,女儿有喜欢的人了,女儿想嫁给他。”
生疑
【章九】生疑
《渤瀛方志》:渤瀛侯有女初尘,姣美聪慧,甚得喜爱。惜哉,泽深不寿,妙龄早夭。参立爱女像于龙帝祠帝像之侧。明眸少女,手奉箜篌,霞披云裳,丽荣娟娟,世人神之
瘦红居。一场秋雨过后,水澄天青,涨了几指的湖水正没过木板的边缘,人在其上,仿若凌波。雪白的衣裙如清明的秋风拂过墨色残荷,三两尾红色游鱼好似尚未凋落的红荷在湖中的倒影——黑白水墨之间笔锋一抹,平添了些许灵动活泼。初尘正拿了一根蒲草,蜻蜓点水似的轻敲湖面,闲斗鱼儿。
人入景,景如人,宜静宜动。
去罹记得他们兄弟初来渤瀛时在此山中寻马,一晚倾之浑身湿透的回家,手里正是攥着一捧舍不得人碰的蒲草,想必那时他们便是见过的吧
去罹兀自感慨,不知何时初尘已提着裙角蹦跳到他面前,摇着蒲草在他眼前晃了晃。去罹下意识向后一躲,才怃然发现自己方才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定睛一看,初尘正笑眯眯盯着他,去罹不由打了个寒噤。
“去罹哥哥,”初尘进,“你想行已大哥和倾之吗?”
“想,想啊。”去罹退。
“那你想不想回凤都找他们?”初尘再进。
犹豫——这妮子打什么主意呢?“当然想。”去罹再退。
“那我们一起去凤都如何?”初尘三进。
去罹站定,瞪眼,不容反口,“想都别想!”
初尘仰头望了望直直地站在她面前,一堵墙似的去罹——他头顶上毫无杂质的深秋之天射下的阳光无有遮拦的耀眼——初尘眉一蹙,嘴一嘟,耍性儿地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咚咚咚咚”丢进湖里,吓得鱼儿四散,青蛙乱蹦,“咕呱咕呱”,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去罹不动声色的悄悄后退,暗中叹气:他能体会初尘的心思,只是若他将她带去前线,就等着倾之与他“兄弟反目”,“拔剑相向”吧。比心机、比功夫,去罹自认不是三弟的对手,他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了条命回来,还不想“英年早逝”。再说,那所谓的“千里寻夫”、“千古美谈”不过都是话本罢了,还能当了真?
初尘宣泄够了,便双臂抱膝坐在地上,没精打采地把头搁在膝上,望着犹自涟漪荡漾的湖面平静了下来:那夜她对父母坦言自己喜欢倾之,为了跟他在一起,也为了不累及家人,从此世上再无傲初尘!
父亲缄默,一言不发,母亲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只问她一句——花倾之如今人在凤都,生死未卜,如果他回不来怎么办?叹了口气,沉默片刻,一向温顺的母亲提了一个强硬的条件:若不幸花倾之死在凤都,今后她的终身大事须得全凭父母做主,由不得她说半个“不”字。
初尘答应了——以自己的妥协换得父母的妥协。可万一,她懊恼地抓着头发,心里埋怨,却又万万不敢骂一个“死”字,着实恼人。
小花儿知道初尘近来心情烦闷,喜怒不定,早识趣地躲了老远。去罹昨日钓了两条尺长鲤鱼养在缸里,说是今天炖了喝汤,她便提刀来宰。
左看右看不知从何下手,反是两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大鱼悠然自得,甚至神态轻蔑,时不时掀一下尾巴,拍得水面“啪啪”作响,气焰嚣张。小花儿不服,扔了菜刀,高高捋起袖子,伸了手去捞。
渤瀛侯夫妇与公子天俊到时正瞧见小花儿一只脚踮着,一条腿翘着,腰际贴着缸沿儿,半个身子斜探在水缸上方,伸了双手在水里左一下右一下的摸,摇摇晃晃,险险整个人要跌进缸里。
傲参看了直是好笑,殷绾又好笑又紧张。忽的小花儿身子一坠,就要头朝下脚朝上栽进缸里,天俊疾走两步,揪着后领把她从水里拎出来。
只见小花儿双臂前举,手里正握着条噗噗打挺的大鱼,吓得她眼不敢睁。鲤鱼左扭右摆,“哧溜”从小花儿手中滑脱,“通”一声落进水缸,砸出好大水花儿,溅了小花儿满头满脸,甚是狼狈。
天俊将小花儿稳稳妥妥地放在地上,殷绾赶紧上前拿了帕子给她擦脸,小花儿看看殷绾和她身后的傲参,又回头瞧瞧天俊,才知道方才的窘态全被三人看了去,可她却毫不介意,弯起眉眼笑道:“侯爷、夫人、公子,你们来啦!我去告诉小姐。”说着挣开殷绾,飞跑去湖边找初尘。天俊笑笑,也跟了过去。
自从初尘假死,搬出侯府至瘦红居,父母兄长虽不能日日相聚,但阳春踏青,盛夏避暑,清秋郊游,冬日狩猎,身体力行,体察民情,渤瀛侯不乏出外的理由,近日更兼侯爷夫妇新失爱女,渤瀛侯夫妻恩爱,侯爷三五不时携夫人出来散心也是人之常情,非但不会惹人疑心,更于街头巷尾,传为恩爱佳话。
傲参边等,边给殷绾指点风景。
“看,这边山上都是海棠,待到春日,漫山遍野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殷绾笑道:“难怪尘尘喜欢海棠,原就是在海棠中生的。”
初尘心急,跑在最前,赶到之时正听见父母谈话,便停了脚步,并示意随后而来的天俊、去罹和小花儿不要做声。三人看向背对他们的傲参殷绾,前者细揽妻子于怀,指点秋色,后者轻轻倚靠,低语轻笑,老夫老妻亲密得羡煞旁人。
三人见状偷笑,却不知初尘的心思:城南林中的瘦红居她跟小花儿三年前就发现了,那时满屋尘垢蛛网,久无人住,更不知主人是谁,她们见屋外海棠成林,湖光山色,便将屋子打扫出来,做玩耍休憩之用。不料这次父亲安排她们的地方竟是此处,即是说,这屋子先前的主人是她的父亲,渤瀛侯傲参。
这也无妨,初尘猜想此处大概是父母亲年轻时幽会之所——不论是妆台明镜,绣架箜篌,还是瑰色罗帐,金粉被褥,都是女子所喜所用。
可若是父母年轻时相会的地方,父亲怎么会给母亲指点山上的风景?更可疑的是母亲那句“难怪尘尘喜欢海棠,原就是在海棠中生的”——她是在哪里生的,难道母亲还不清楚?况且她从来“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出生在渤瀛侯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初尘心里忽冒出些有的没的的念头吓坏了自己:难道她一直以为对母亲专情不渝的父亲在外面另有所欢?甚至她并非母亲亲生?
天俊见初尘脸色不好,关切道:“小妹,怎么了?”
“没没有。”初尘不敢将这荒唐无据的想法说给哥哥。
“初尘?”
“尘尘?”
傲参、殷绾听见天俊、初尘的声音,双双回了身。
“娘。”初尘一头扑进殷绾怀里,心慌得厉害,害怕失去,便抓得更紧。
分别几日,殷绾倒觉得女儿更粘人了,心中欢喜。她怀抱着初尘,揉着她的头发,含笑轻责道:“你呀,来了也不出声。”
初尘不语,只是埋头在殷绾怀中。
“侯爷,最近可有凤都的消息?”去罹上前问道。
殷绾怀中的初尘也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傲参。
凤都的消息当然有,只是
“暂时还没有。”傲参隐下实情。
初尘闻言有些失望,却又窃喜——至少听到的不是坏消息。
“不过”
“什么?”众人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近日占卜,倒恐朝中有变。”傲参叹道,“左都在外征战,不寄望韩嚭能襄助一臂之力,但不在背后毁谤中伤,已是幸甚。”
初尘思索:朝中勾心斗角非她在意,只是倾之人在左都军中,唯恐不妙
大军越过凤脊山后不知所踪,留守山北的先锋左骥前前后后派去十几路人马入山接应,却都是有去无回。心知大军恐遭不测之险,左骥安顿了军中事务,带三五亲随,露宿风餐,马不停蹄赶回钰京求援。
掠影浮光,千山飞度。
人到城下之时正是深夜,城门紧闭,守城将军验明身份,知有紧急军务,才肯放行。甫一入城,左骥轻轻勒住坐骑——钰京城,似乎有异。
“左先锋,天色已晚,现在入宫怕不合适吧?”随从问。
左骥拧眉,扬鞭道:“去找我叔父!”打马先行。
青石板路,马蹄渐远,空寂的长街只留下几串急促的碎响,似将整座城池都踩在了脚下——那不同寻常的,是安静!
统领府的护卫见了左骥大吃一惊,忙将他引入府内,恰好左护当日休息,自家叔侄相见,又兼事情紧急,便省去了许多客套,左骥道明来意,最后问道:“叔父,朝中近日出了什么大事?为何数封紧急军报至今都没有答复?”
左护紧握着左骥的手,生怕一个松手,连眼前这个小侄儿也会陷入险地。大哥、侄儿遇险,他能不心急如焚?可现在
“叔父,怎么办?”左骥早已没了主意。
左护咬咬牙,也不顾了那许多了,拉着左骥就走,“随我面见陛下去!”
两人骑马至宫门外,果不其然被人拦了下来。左护扔了令牌过去,喝道:“不认识我左护,也不认识禁军统领的令牌吗?还不速速放行!”
军士抱拳道:“今日并非大人当值,大人有事,还请明日再来。”
“我有紧急军务,刻不容缓!骥儿,走!”左护扬鞭,欲要硬闯。
门内一人骑马而来,鞭梢轻扬,正与左护的鞭子绞在一起。来人笑道:“左统领。”手上却紧拽着鞭子,暗暗与左护较劲儿。
左护见是韩嚭,既惊且怒:惊的是他们叔侄刚至宫门,韩嚭竟然就得到了消息,可见宫中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