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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大雨仍下个不停,溅湿了他铁灰色的西装裤,手中的鹅黄色伞令他不由自主想起刚才那个甜美的女孩,喉头不自觉的紧缩。
陶蔓侬究竟是怎样喜欢上那个与她的人生八竿子打不着的律师大人?
那得回溯到她二十二岁那年。
当时她尚未在「等待」打工,才刚因为不爱念书,觉得再蹉跎下去也是浪费金钱和时间,于是毅然办了休学,不讳言的,经济上确实陷入一些麻烦,因为她本来是在学校里工读,担任行政助理,休学之后没了工作,也没有收入。
深夜时分,坐在公园的板凳上,她一手托腮,叹了口气,对于接下来的未来感到茫然,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唯一肯定的是,她得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再说。
「唉,也只能这样了」
确认了目前的情况,她站起身,深夜的公园静得吓人,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
这座公园是回她住处的快捷方式,路灯因年久失修而昏暗不明,若不是今天天气太好,天上星月闪耀,她才没那个胆子在这里流连呢!
「啊呜」
忽然,一阵凄厉的号叫划破了深夜寂冷的空气。
陶蔓侬吓了一跳。
接着又是一阵不间歇的嗥叫,听得出并非人类的声音,好像是狗之类的动物。
公园里阴森森的,她不禁打了个颤,咽了口口水,尽管觉得害怕,还是鼓起勇气,往声音的来源走去。
走近一瞧,有四个附近高职的学生穿着学校制服,围绕着一只流浪狗,有的用脚踹,有的用棍子打,狗儿不堪折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剎那间,陶蔓侬忘了害怕,也忘了危险,冲上前去,「你们在干什么?」
四个高职生顿住,纷纷转头,发现娇小的她,不约而同的嗤笑出声。
「哟,好正的妹,这个时间不回家,在这里干嘛?」
什么妹?她的年纪比他们大耶!
「你你们怎么可以欺负小动物?」因为面对着几个高职生,她认为没有太大的威胁性,加上不忍心狗儿受到虐待,于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其中一个矮个子像是被她的气势吓住,噤若寒蝉。
另一个高个子挑了挑眉,吐了口口水,「老子就是看这只死狗晃来晃去很不爽,等一下还打算用打火机烧了牠,妳管得着吗?」
这这是怎样的高中生啊?陶蔓侬傻眼。
「你们在想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牠又没有惹到你们」
「喂,谁去把那个女人的嘴堵住?」高个子一脸烦躁,向同伴们使眼色,「而且她长得满正的,也许我们可以跟她玩一玩。」
「不好吧」矮个子说话了。
高个子一掌打在他的头上,「你有没有种啊?这么正的货色,你下辈子还不一定有机会遇得到哩!」
那四个人像是达成协议,趁着陶蔓侬还来不及反应,有致一同的上前,伸手抓住她。
「你你们要干嘛?」她不知所措。
「干嘛?我们要」
砰的一声,带头的高个子被狠狠的踢飞,所有的人不禁傻眼,包含陶蔓侬。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另外三名高职生回过神来,看向那名出手不,出脚的男人。
那人的五官朦胧不清,身形高大,双手插在口袋中,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才多大年纪,就想留下前科吗?」
「什么?」
三名高职生异口同声,都愣住了。
男人走过来,一脚直接踩在高个子的手背上,「刑法第二百二十一条规定:对于男女以强暴、胁迫、恐吓、催眠术或其它违反其意愿之方法而为性交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唉,罢了,跟你们这种小小年纪便因为抽烟而把脑袋也抽干的家伙讲这些,根本是对牛弹琴」他加重脚的力道。
「痛痛啊」高个子顾不得面子,大声哀号。
一旁的三人眼看情势不对,纷纷上前助阵。
「你干嘛?」
「你又是谁?」
「不要多管老子的闲事」
男人摇了摇头,「小鬼,毛长齐了没?这把年纪就自称老子,等真的老了,打算称自己什么?顺便告诉你们,烟不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家伙在抽的。」
他一手一脚,分别利落的格开两个少年的突袭,然后借力使力,让他们统统倒在地上,而矮个子早已逃之夭夭。
男人好整以暇的拾起自少年口袋里掉落地上的香烟,瞟了眼牌子,「嘿,借抽一根,不介意吧?」
他他可以介意吗?眼看自己的手还在男人擦得晶亮的皮鞋底下,高个子含泪点头。
男人毫不客气的将烟含在嘴里,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陶蔓侬瞪大眼。这个男人真是帅呆了。
她不抽烟,也不喜欢看人抽烟,只觉得那是一种浪费钱又很不健康的自虐行为,可是这个人抽烟的姿态非常潇洒,好不迷人。
当然,她并不否认,也许是因为自己被他救助的关系。
待一根烟抽得差不多了,男人的脚仍踩着高个子的手背。
其它少年知道他不好惹,缩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男人俯身,不屑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我本来打算报警」
高个子浑身一颤,表情难看。
男子嘴角微扬,「不过刚刚抽了你的烟,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放过你们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
男人摊开手掌,四指并拢,上下摆动。
高个子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男人拍了下他的脑袋,「钱啊!把钱拿出来!」
什么?
搞了半天,这男人压根儿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而是打算勒索他们的?
陶蔓侬对男人的好感瞬间消失无踪,这样看来,也许等一下她也凶多吉少,还是先逃为妙。
可是望着不远处奄奄一息的狗儿,她又狠不下心啊,要不她先逃走,然后报警?
打定了主意,陶蔓侬打算乘隙开溜,却在这个时候
「站住。」是男人的声音。
她好害怕,全身打颤,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三个高职生在被迫缴出钱财之后,一溜烟的跑走。
眼看着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逼近自己,她大喊出声,「别过来,我我有艾滋病!」
男人一顿,「什么?」
「是是真的!我上个月去检查,结果是阳性,我我」
男人沉默半晌,继而捧腹大笑,「哈哈哈妳有艾滋病?小姐,妳说谎的技巧真的很差,妳这样,可是骗不了人的。」
陶蔓侬见他不但不信,还反过来嘲笑自己,实在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着急。
「我是说真的」
「好好好,真的。」男子在她的面前蹲下来。
她终于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他一点也不顾忌?不怕事后被她认出来?还是他打算先奸后杀,所以不在乎被看到?
这可怕的想法在脑子里转呀转,陶蔓侬不由自主的回顾二十二年的人生,既短暂又一事无成,毫无目标,也没有理想,可是死到临头,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意念,却是想要活下去!
于是她想到自己一直渴望做个蛋糕师傅,本来想进入高职就读相关科系,可是家人的期望让她硬是选择了一般高中,然后上了间不怎么样的大学,每天得过且过,白白耗费了青春。
第四章
直到前一阵子父母过世,她茫茫然,忽然不知道这样糟蹋自己是究竟是为了谁,才毅然决然办了休学,对未来她仍充满不确定,但若可以活下去,她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不想死
对即将遭受的对待感到恐惧,二十二年毫无目标的人生也令她感到悲伤,陶蔓侬哭了。
男人瞅着她好一会儿,吐了口气,「既然知道害怕,第一时间妳就不该那样莽撞的冒出来。」
所以是怎样?这男人的意思是她自找的啰?
陶蔓侬更觉得委屈,反正横竖都是死,索性哭得更伤心。
男人受不了了,「算了,手伸出来。」
她不敢不从,伸出一手。
男人把自不良少年那儿「勒索」来的钱放在她的手上,径自起身。
她不解的低头,看了眼手心上头几张捏烂了的纸钞。这难道是小费?
男人指向狗儿,「我很忙,妳拿这些钱带狗去看兽医吧!」他从口袋内掏出纸笔,写了一串字,「这是我认识的兽医院,在这附近,如果不敢搬,就请他们过来处理。」
陶蔓侬再一次傻眼,也停止哭泣,抬眼睐向男人。
这一刻,公园里的路灯比较亮了,清晰的映照出男人的五官。他眼目深刻,眉毛浓密,瘦削的脸型更突显了挺直的鼻梁,而深陷的人中则使他的唇瓣呈现性感的M字形。
她不禁发愣。想不到这男人不但长得好看,甚至也真的是个好人。
公园的灯光笼罩他伟岸的身躯,让他彷佛在黑暗中发光,威风凛凛,好不迷人。
她不自觉的红了脸颊,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当真认为他要加害她,便很不好意思。
「那个」
男人转头看着她,挑了挑眉,姿态潇洒不羁。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真的很谢谢你。」
「现在知道我是好人了?艾滋病小姐。」
啊,他还嘲笑她,真坏。陶蔓侬气鼓双颊。
男人微微一笑,点燃烟,转身离去。
从那时起,她仔细研究了男生抽烟的姿态,可没人像他这样,如此令她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那便是她与周邑初的初次会面。
当时他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致隔了两年,在「等待」再一次遇见他,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认出他,只可惜,他完全不记得她了。
同时也是在那一天,因为被他遗忘的浓浓失望下,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嗯,好长一串。
周邑初终于看完了那封mail,然后跳开,回了一些亟需回复的信,关上收信软件。
当初给她电子信箱,本来以为她了不起发个一、两封mail,想不到几乎是照三餐寄送,而且每一封信都好长,写了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心想,她真有这等闲工夫,何不干脆去写小说?至少她的文笔还不差。
他记得昨天她写附近的樱花树开花了,粉粉嫩嫩的,感觉春天来了,好开心。还有附近邻居的黄金猎犬生了小狗,她好想养一只,但是舅舅说不行他不禁疑惑,她的生活里怎么有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可写?
更令他不解的是,明明说了不回信,每天忙得要死,本来打算把她的信直接扔进垃圾桶,可是想了想,追根究柢的性格让他不自觉的感到好奇,她究竟会写些什么?就这样一封接着一封看下去,似乎也就不是太奇怪。
于是透过那些信,他重新认识了那个他所以为的女孩,包含她的父母双亡、中途辍学、将来的目标是成为一个蛋糕师傅等等。
奇怪,他干嘛对她的一切如数家珍?
周邑初微皱眉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想了一会儿,他吐了口气,随手抓起文件,走至事务所内的吸烟区。
许商央看到他,讶异的抬起眉头。「你三分钟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