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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不到身体逐渐冰冷的温度,对已经冻僵的指尖置若罔闻,雨水接连不断的从头顶躺下,流过眼睛时的疼痛她也不去理会。
只是……好像有点看不清楚了呀。
少女像是失了魂一样,迈着随时都会跌倒的步伐,摇摇晃晃的,越来越远。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样的少女,一时间,竟然忘了阻止。
没有人知道她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什么。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眼角瞥见另一辆车,速度极快,正向那本已破碎的黑色雨伞飞速驶来,马上就要再次碾压上去。
“不要!”
堂本本大喊一声,刹那间就像魔怔了一般,发疯似得向公路跑去,竟然是要去夺回那把支离破碎的伞!
“回来堂本本!”
离他最近的凤镜夜双眼倏然睁大,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指尖却只掠过了一片雪白的衣角,只是一个眨眼的刹那,少女已经擦过镜夜奔出了好远,眼见就要冲上公路——
“小本!”
管家倒吸一口凉气,凤镜夜僵直在原地,感觉浑身血液倒流直冲上大脑。
他看着少女的身影飞速消失在眼前,她义无反顾的冲向公路,就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召唤着她一样!
汽车的轰鸣声回荡在天空,管家的惊呼在耳边响起,明明只是瞬息之间所发生的事,却像是电影慢镜头,一幕一幕缓缓播放,奇异的能让人看清楚每一个细节,包括少女每一个奔跑的动作,甚至是长发在身后划过的轨迹,都细致的呈现在他眼前。
凤镜夜只是一愣神便追上去,然而两人之间却始终落了一段距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向着坡下跑去,跑过高大的院墙,跑过一颗颗只剩下干枝的樱树,最后跑过隔绝在道路边缘的白色拱门,头也不回的越过了警戒线。
那么义无反顾,无所畏惧的走向死亡彼端。
越来越远。
五米。
四米。
三米。
两米——
恐惧感无止尽的扩大,灭顶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人淹没,心脏快要停止。
凤镜夜惊恐的盯着那道身影。
镜头放慢——
少女距离公路边线,只有一步之遥。
……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的景物竟然又飞速运转起来。
凤镜夜看见街角突然冲出一个少年,他扔下伞,冲进雨幕,几乎是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出现在了少女身后,他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从死亡的边缘带回人间。
少女疯狂挣扎,一边捶他一边大叫着放手,她根本不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那打击的力道旁人看着也疼,而少年却不为所动,仿佛丝毫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般,只是死死抱住她,不放开。
少女挣扎了一会,忽然认出了少年,她看了看他被打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又陷入了一种神志不清的状态,最后只能再次把视线投向地上的伞,愣愣出神。
两人的半只脚已经踏上公路,那辆车之前猛然刹住,就停在他们脚边,司机摇下窗户对着他们骂骂咧咧,态度恶劣的厉害,好像在骂那女孩发什么疯。
副驾驶座上那个司机的同伴,也正对着少女破口大骂,并且有要变本加厉的架势,越说越难听。
好事的路人被那几乎能响彻一条街的音量所吸引,也纷纷停下避雨的脚步,有头发谢了顶的中年男子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那少年仍抱着少女,却忽然抬起了头。
这时凤镜夜才看清他的脸上的神情,那和他之前所见的几次都不同——不是那种温和却疏离笑,也不是清冷却仍旧礼貌的温文优雅。
少年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淡淡的看了一眼车内——那大概是凤镜夜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无情的眼神。
是的,只能用无情来形容。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只是不带一丝波澜的注视。
即使那眼神只是一闪而逝,却还是让人觉得受了巨大的侮辱。
也就是那一瞬间,对方闭上了满口脏话的嘴。
当时,凤镜夜想,如果这才是这个少年的本来面目,那就太可怕了——没有女人能驾驭得了这样的男人,堂本本真是走了一步最坏的棋。
然而很久以后,当所有人都成家立业有了各自的生活时,凤镜夜才发现,当年那样令人恐惧的幸村精市,其实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或许是出现了,只是他没有看到而已。因为两人每次见面,堂本本都在身边。
……
那少年收回停在车内的目光,好像还对那司机二人说了声抱歉,接着才带着少女走到人行道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他低眉说话的时候,神情非常温柔,似安抚又似亲昵,和几秒钟前那个气场恐怖的他判若两人,少女静静的听他说话,渐渐安分下来,终于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少年见状轻轻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开禁锢她的手臂,把外套脱下来帮她披上,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
那是凤镜夜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那么细心的对待那个女孩,连他也没有,因为那女孩总是非常强大。
那少年为她穿好外套,才转身去捡起那柄伞,毫不介意它上面的泥泞和灰尘,将之整理好后,用袖子稍稍擦拭干净了,塞进少女怀里。
做完这些,他才打横抱起她,慢慢向这边的坡上走来。
虽然衣衫和头发都被雨水淋得湿透,却一点都不显狼狈。
即使在视野都被雨幕模糊,车水马龙的混乱背景下,少年出挑的身姿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整个过程少女也没有挣扎,乖顺的被他抱着,把头埋在对方胸口,好像闭上了眼睛。
虽然下着雨,那个场景也不算美好,而少年少女又经过一番争执,衣冠都不算齐整。
但是,那的确是非常打动人心的一幕。
那一刻,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的世界崩塌了,而他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虽然很小,但足以生存。
凤镜夜取下眼镜,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是雨水吧。
是雨水。
、子夜光
堂本本是在晚上醒来的。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室内寂静的针落可闻;昏暗的空间和过于安静的氛围;让堂本本的大脑清醒的异常缓慢。
“……”
她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嗓子干涩的厉害,除了两个低低哑哑的音节;就再也说不出话。
头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提不起劲来。
堂本本只好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观察四周的环境,这是她醒来后习惯性做的事。
慢慢的,她眼中迷雾渐渐一点点散去;只剩下明灭莫测的暗色。
身下不是柔软的床,而是铺开的软褥和木地板,头顶没有干净苍白的天花板;却横亘着长长的房梁,角落里一盏未开的壁灯,壁灯旁,是被木条分成一个个方格的对开纸窗,窗的对面,是那扇印着古代仕女图的推拉门。
这房间处处透露出浓郁的古旧气息,空气中尘埃的味道和木头潮湿发霉的味道,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堂本本太熟悉这个地方了,这是她的房间,在她离家出走之前,她一直住在这里。
有多久没有回来这里了呢?大概是从她和埴之冢加奈摊牌,然后达成不再见她的约定开始吧。
那时候母亲把她的行李全部打包,送到光邦他们家,自己就再也不能进这个房间,可是现在竟然就这么躺在这里了。
堂本本正不明就里,目光却忽然瞥见壁灯的位置,之前那里太暗没有注意,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那里好像坐着一个人。
堂本本微微一惊,仔细看了,才发现那竟然是幸村精市?
他坐在角落,后背倚着墙壁,头微微偏向肩膀一侧,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
这时恰好有月光从纸窗的缝隙里透进来,莹白的光芒落在少年漂亮的脸上,仿若有一层浅浅的光晕。
堂本本呆了一下,一时间对这种情况很是茫然,她的认知里,埴之冢加奈是不会允许她进来这里的,更不要说幸村,而且他怎么会在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堂本本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镜夜带着光邦和阿崇来医院,后来光邦和阿崇走了,她一个人同镜夜回到东京,当时雨下的很大,路上一直堵车。到家时,管家见到她很吃惊,她向管家问母亲的事,然后他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恩……小本?”
堂本本转头去看的时候,幸村已经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样子。
见少女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他扬起一个淡笑,按□旁墙壁上的开关,墙角的壁灯瞬间散发出暖橙色的光芒,渐渐蔓延了整个房间。
“吊灯好像坏了,只有壁灯能用。”
他站起身,走到堂本本身边:“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
声音沙哑的厉害,连堂本本自己都愣了一下,摸了摸喉咙的位置,深颦着眉,她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没想起来。
“你想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幸村了然,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水,扶着堂本本起身喝了。
从起身到喝水,全是幸村示意着她完成,这些做完后,堂本本眼睁睁的看着水杯被抽走,然后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按回被子里。
幸村帮她掖好被角,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她身侧,却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看她。
堂本本觉得奇怪,今天的幸村和平常有点不一样,真要形容的话,是不是稍微强势了点?但同时又很矛盾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而且……太过小心了。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等等,那个时候?
终于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和镜夜回到家里,管家告诉她母亲最多熬不过两个星期……
堂本本脸色一白,之后的部分就记不太清了,她好像和谁起了争执,还被打了一耳光,最后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公路上……然后……然后是幸村救了自己……
他对自己说了点什么,然后就再也不记得了……
“都记起来了吗?”
堂本本回神,便看见幸村紫罗兰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己,那其中倒映着壁灯暖色的光,却比以往要清冷了许多,里面看不见笑意。
他心情不好,堂本本下意识的认为……不过也是,那样的事发生过后,即使是幸村也懒得再去装温和淡然了吧,实在太累了。
“恩。”
堂本本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左脸,触碰那里时,会有微微的刺痛传来,堂本本闭了闭眼,凤镜夜当时愤怒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他下手并不重,但堂本本还是能记起那一瞬间火辣辣的感觉。
他打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这也说明,当时的她很可怕吧,就像要疯了一样,中邪似的只想从鲜血淋漓的事实里逃离出去。
堂本本正出神的想着,手背忽然贴上一只冰凉的手掌,幸村拉开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她微肿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眼角。
“很疼?”幸村轻声问道。
贴着脸颊的手掌干燥又冰凉,眼角被抚摸的地方,却泛起微微的烫意。
堂本本不自觉的抬眼,一下撞进他幽深的目光里,被那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好像眼中只有你一人,他总是这样,发生再大的事,他也能够云淡风轻的从容应对,很轻易的,就让她全部的慌乱平息下来。
“已经不疼了。”
突然,眼角就落下一串水珠,很快没入鬓角,消失了,连一丁点痕迹也没留下。
幸村精市将之尽收眼底,却没说话,指尖不着痕迹的抚过眼角,用手轻挨着少女的脸颊,神情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