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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遍重复的否定,似乎那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没有骗您!少小姐——以您父亲的名义起誓,我说的全都是真话。”管家说这话的时候紧绷着身体,眼神异常认真甚至充斥着敬仰,说完,他就闭上眼,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不……你是骗我的……”堂本本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吐出几个字,精神恍惚。
“我父亲?哈!”堂本本忽然抬头,冷冷嗤笑一声,眼中仿佛蒙上一层血雾,浓稠的只能看见光影,接着她竟然咧了咧嘴,神情奇异的讽刺,“你向我父亲起誓?哈!堂本谦他早就死了!为了别人去死早就不要我们了!你向他起誓?!他凭什……”
“少小姐!这种话不能乱说。”管家的眼神蓦然凌厉起来,和刚才的哀痛完全不同,那是长期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的人才能拥有的气质,即使已威风不再,尘封许久,也仍然让人胆寒。
“少小姐,即使您不愿意相信,事实也就是如此,与其站在这里跟我争论,不如赶紧去看一看加奈夫人。”
他面色沉冷,言辞有条不紊,再听不出丝毫破绽,甚至连一点情绪都没有泄露,就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劝慰一个人,就好像刚才那个因为主人病情哀痛惋惜的管家是一个幻觉。
那态度太过平静而公式化,简直和埴之冢加奈如出一辙。
“我们进屋吧,夫人就在里面。”管家走到门边,侧身做出迎进的姿态。
堂本本站在高大的院墙下,看着那扇门,有涓涓水流顺着屋檐上的瓦片留下,滴滴答答好像形成了一大片透明的珠帘。
冷灰和透明,全都是事不关己的颜色。
那扇乌色的对开大门肆无忌惮的张着,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待她踏进去,就要将她彻底撕裂,嚼碎,吞咽,让她清醒着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疼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鲜血流尽。
那一瞬间,堂本本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好像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是的,很可怕,她不能进去!只要进去,有什么就再也不能挽回了!只要进去,就会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事!只要进去她的自欺欺人就会无功自破!
堂本本赶紧放低黑色雨伞,让伞面遮住视野里的那扇门,这样就能看不见那张血盆大口,她一边抓着伞一边向后退,没走几步,刚好撞到了什么人,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一抹深色的衣角。
是凤镜夜,他没有走。
“镜夜!”堂本本就好像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拉住他的衣袖,一只手用伞指着那扇门,“镜夜我不要进去,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语气竟然是在哀求。
“小本……”凤镜夜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担忧,不过他却是摇摇头,“进去看看,不要逃避。”
“逃避什么?根本没有什么好逃避的!”堂本本着急的说,更加攥紧他的衣服,“为什么不走,这里全是骗子!妈妈根本不在里面,这个时间她应该去道场了,我不会记错的,今天是埴之冢家道场上课的日子。”
加奈一直担任道场的教练,虽然生病了却并不影响教习,即使堂本本拜托她多休息,不要再教课,她却还是会定期去指导,今天正是上课的日子,所以妈妈不会在家的,不会的。
这时一旁的管家又开口了:“夫人很久之前就不再去道场了,她的身体支撑不到那里。”
“闭嘴!你不要再骗人了!”堂本本怒声喝道,头也没回,紧紧盯着黑发少年,“镜夜,你看他还在说谎!他在骗我对不对?就像我们小时候玩游戏你总骗我一样,管家叔叔老了,所以也想玩这种游戏了对不对?”
“妈妈一定就在道场的,镜夜,我们走吧?你开车送我,我们去道场找她好不好?”
凤镜夜皱眉看着她,抿着嘴角,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做点什么,最终也只是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早已握成了拳。
他动了动嘴唇,吐出的字音带着几分沙哑。
“小本,他没骗你,加奈夫人她……已经快不行了。这件事我也知道了。”
只是……他没敢说出口。
堂本本一滞,整个人就像跌进了冰窖,她不可置疑地望着凤镜夜,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镜夜,你也骗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妈妈她明明好好的,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冲我瞪眼睛呢,就躺在她最喜欢的那张榻榻米上,你知道的吧,就是那张她怎么都不愿意扔的,她最喜欢了……”
堂本本目光飘向遥远的地方,好像陷入了回忆的泥潭,不可自拔。
“她就躺在那上面看着我,发髻盘的整整齐齐,妆也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我跪在那里,她还冷着脸大声让我滚呢,明明很精神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欺骗我呢?”
她面对着凤镜夜,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已经听不大清了,先前她恐惧着进门,从管家那里退到凤镜夜身边,现在,她又从凤镜夜面前往回退,然而进退两难,才发现哪里都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不论是谁,都要逼她面对现实,不管走向哪边,都会被带向最悲惨的结局。
“小本,你不要这样,振作一点!”凤镜夜试图抓住少女,却被后者躲开了,对方木然的看着他,是镜夜从没见过的陌生。
“不要碰我。”堂本本低着头站在不远处,忽然说道。
凤镜夜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
他看见少女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对自己避之不及,心里蓦然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小本,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呢?”凤镜夜压下心底的异样,逼上前去,和堂本本拉回距离,迫使她不得不和自己对视,“即使你现在逃避,以后还是要面对的。”
“我要去找幸村。”堂本本却答非所问,目光虽然落入凤镜夜眼中,却好像又穿过他,根本没有留在他身上,“如果是幸村的话,一定会帮我的……”
只有那个人不会逼她,只有那个人不会让她做不想做的事,只有幸村精市会相信堂本本。
他一定会带自己去道场的,只要在那里见到母亲,她就能揭穿这些人的谎言!
“……没错,只有他。”
只有幸村精市了。
凤镜夜看着少女,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嘴里却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个名字。
明知她是有些疯魔了,嘴里的话还是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小本你清醒一点!没听管家说吗?加奈夫人早都不去道场了,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出门,你就算找幸村君也没用!”
“住口!凤镜夜,你如果再这么说,我不会原谅你!”堂本本用前所未有的凶狠眼神瞪他。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这不像你!”
“那怎样像我?!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样才像我?!我说她不会死就是不会死!”
“堂本本!”
“妈妈不会死,她不会死的!不会的!你们都在骗人,都是骗……”
“啪——!”
“堂本本你疯够了没!”
少年愤怒的声音,少女戛然而止的声音,同时贯穿的,还有清脆异常的巴掌声。
……
、就像世界只剩下我们
少年愤怒的声音;少女戛然而止的声音;同时贯穿的;还有清脆异常的巴掌声。
……
堂本本似乎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动作僵硬的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摸上自己的脸;碰了两下过后,猛然放了下来。
“小本,我……”
凤镜夜也不可置信,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红红一片,和堂本本脸上的颜色一样,只不过后者更加明显;甚至肿起了一片。
堂本本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不说话,也不再看任何人,她站在大门和凤镜夜的中间,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只有金属伞柄死死被攥在手中,似乎变了形。
她的表情淡淡的,眼睛盯着地面上的一颗石子,很专注的感觉。这时,堂本本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异常宁静,就仿佛刚才那个声嘶力竭狂躁大喊的人,从没出现过一样。
……
空气很静,只有雨水的悲歌断断续续,连雷电的嘶吼都消失不见。
“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地面,落入了水洼。
第一次,堂本本不是捏碎了伞,而是没有抓住,她那被人畏惧甚至称为怪物的力量,好像消失了一样。
埴之冢家的宅子坐落在一处斜坡上,从上面下去,就是车辆川流不息的公路,公路边的人行道上有匆匆来往的行人,或是顶着公文包奔跑,或者撑着伞疾步行走,很少有人会注意这边坡上所发生的事。
那把撑开的黑色雨伞从堂本本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路过两三个行人,一直滚到了坡下的公路上,很快,便被过路的轿车碾得面目全非。
瓢泼的大雨就这样劈头盖脸的淋了少女一身。
堂本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柄伞,竟然是一瞬不瞬的,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它,看着刚才还好好在手中、替她遮风挡雨的东西,就这样在瞬息之间,粉身碎骨。
凤镜夜忽然有点慌。
不说话不发怒不搞破坏,甚至连动都不动的堂本本,非常不对劲。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少女苍白的侧脸,雨水顺着额前的发落在睫毛上,她却浑然未觉,盯着公路上黑色的一摊,目光呆滞,金属骨架断裂成几截,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凤镜夜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正欲上前,却被一道轻轻的声音阻止了行动。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听见少女喃喃吐出几个字,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破碎的音节混合在雨水中,很快就落地,消散了。
雨渐渐下得大了,水声敲击伞面噼噼啪啪,就好像玻璃碎裂发出的哀鸣。
风声穿过街道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忽大忽小,交织重叠在一起,像是有很多人散落在不同的地方,此起彼伏的呜咽着。
有人在哭吗?
堂本本茫然的环顾四周。
为什么要哭呢?因为有人要死了?因为伞被压坏了?
不是啊,没有人会死啊,伞也没有坏,所以不应该哭的不是吗?不应该哭的啊,停下来!停下来啊!不要哭了不要哭了!都给我停下来!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呆在她手中啊!明明刚才为她隔绝着头顶的风雨!明明只要好好抓住它就不会消失的不是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她所做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吗?!跟傻瓜似的听母亲的话,以为那样她就会好起来,这样做也是错的吗?!到头来妈妈竟然就要这么走了?而这段时间她在干什么?!她竟然还在上学!悠闲的上学!
堂本本目光涣散的盯着那公路,伞的尸体七零八落,她向它的方向走了几步,脚步虚浮,似地面上有什么磕绊着一般。
身上早已湿透,洁白的衬衫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少女本就纤瘦的身体,在这场来势汹汹仿佛要淹没整个城市的大雨中,显得异常单薄。
她踉踉跄跄的向前几步,眼睛却是始终紧盯着那伞的,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更何况大雨让刮雨器都措手不及,司机们把所有心思都集中在路况上,哪里会注意到地上还有把坏掉的伞呢。
堂本本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走着,眼中好像只剩下那把伞了,对身边的情况毫无所觉。
她感受不到身体逐渐冰冷的温度,对已经冻僵的指尖置若罔闻,雨水接连不断的从头顶躺下,流过眼睛时的疼痛她也不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