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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又看了他好一会,忽的叹道:“你年纪轻轻,内功却如此精深奥妙,想不到天下间,竟真有如此奇事。”又道,“岳不群那等武功,竟也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么?”
唐近楼恭敬答道:“东方先生武功高绝,晚辈心忧家师安危,这才出此下策。以前辈的身份地位,本该是我二人前往拜谒的。”
微风吹起面纱的一角,露出东方不败微微勾起的嘴角,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我相信你确是因为忧心才会如此。若非情急,怎么会将我带到藏匿任我行那老贼的地方来?”
唐近楼心里一沉,东方不败速度奇快,他也只有拼力一搏的本事,并无获胜的把握。但若是在东方不败有了目标的情况下,还想要在他的面前保护这个人,那难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几乎不可能完成。
他心中思维极快,脸上不动声色,说道:“教主何故如此说?”
东方不败说道:“我上山时,巷道之上,寺院之中,无不是僧侣遍布,虽然隐匿身形者多,但如何能骗过我。方正方丈下令僧侣全数撤出,想要在下山的关隘处拦住我,这庙里现在倒是空荡了些。不过我一路赶来,无论哪个方向,均有僧侣暗中藏匿,以为耳目。偏偏只有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你们两个少年人。你们二人武功又如此高强,恐怕还在我刚刚交手过的那几人之上,两相比较,任我行是不是在这里,不是一目了然了吗?”他看了看四周,说道:“怎地没有牌匾,这里该是叫静心禅院吧?”
唐近楼叹道:“前辈算事之能,令人佩服,前辈既然已经认定,晚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这话像是承认,又像是否认,但怎会影响到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说道:“这主意是方正出的吧,真是糟透了。他若聪明,就该将罗汉大阵布在这周围,等着我前来破阵。此地如此空虚,难道是想用虚虚实实的把戏骗人么?莫说骗不了我,就算我蠢笨如猪,他也不该将希望寄托在我会受骗上的。”
唐近楼听着东方不败说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此地离东方不败与方正等人交手之处有相当长一段距离,东方不败速度奇快,赶过来时简直如同神兵天降,那如同缩地仙术一般的轻功,让唐近楼寂然不动的内心也不由暗暗惊叹。但追过来的几人也都是大派掌门,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最多不过盏茶功夫,他们就能过来,东方不败侃侃而谈,似乎根本不在意那几位掌门来时,会顷刻形成的夹攻之势,难道他真的如此自信吗?
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东方不败问道:“任我行藏在这里,难道连性子都变了吗?我站在这里,他竟能忍住不来送死?莫非他的暴戾之气,都随着一双眼珠子消失无踪了吗?”说着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他变成一个贪生怕死,苟且求活之人,我还真是为难呢,到底是杀了好呢,还是不杀好呢?”
唐近楼脸色一变,这才明白,原来东方不败侃侃而谈,是为了让任我行自己出来,免得他搜寻的麻烦。
以任我行的性格,这个简单的方法,实际上几乎是必然成功的。任我行本身刚愎自用,不听人劝,又骄傲自大,加之如今双目失明,焦虑之心可想而知,听到仇人声音,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
唐近楼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任老先生不在这里,就算在这里,恐怕也不愿出来,或许大彻大悟,已然消弭了心中戾气,如今已决意全心事佛了吧。”
东方不败哈哈一笑,说道:“我看你说的不对,分明是你点了他的全身穴位,让他处于昏睡之中,长眠不醒,又封住耳旁经脉,让他雷震不闻,这才导致他一直不出来,我说的对不对?”
唐近楼心中惊讶,东方不败说起这其中关窍,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果然不愧是魔教教主,唐近楼心中暗道,此人不但是武功天下第一,心计智谋,又何尝不是?能见到如此人杰,真是平生的幸事。只可惜如今与他对立,真是要打起万分小心,否则结局不堪设想。
他心中念头转得极快,脸上挂起苦笑,说道:“教主说笑了,任先生脾气暴躁,谁也近不得他的身的。”
东方不败说道:“你以为点了他全身穴位,就算是万事大吉了吗?且看我如何叫他出来见我。”
唐近楼一惊,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一紧,右手轻轻一抬,随时都能握上剑柄。他紧紧盯着东方不败,只要他稍有异动,便要立刻出剑,封住他所有去路。他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树下的令狐冲,见他仍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唐近楼知道令狐冲正在积蓄着剑意,他不出手则已,只要出手,一定是直指东方不败的最弱点,以养精蓄锐的最强一剑,攻击东方不败最弱之处,即使以东方不败的身手,也绝不敢等闲视之。
但东方不败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只见他站在墙上,并没有如唐近楼所猜想的一般下来搜查房屋。反而背起了双手,轻轻一笑,然后喊了一声:“任我行。”他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这三字一出口,唐近楼的面色就变了。他内功何其出色,以他的内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东方不败似乎随意的呼喊声中,蕴藏着多么神妙的内功修为,分明就是传说中天人化生的无上境界。
而中了他一十二记重指,耳脉已经被封住,正无知无觉昏昏沉沉睡着的任我行,睡梦中忽的皱紧了眉头,身体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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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大巧不工
虽然有面纱遮挡,但唐近楼仍依稀能够看出,东方不败此刻微笑的表情。
任我行身子动弹了两下,渐渐停息,似乎已经安静了下来。正在此时,只听东方不败又是一声轻唤:“任我行。”
屋内躺着的任我行猛地睁开了眼睛。唐近楼虽未亲见,但任我行气息变化十分明显,分明已经醒了过来。好在点在他身上的穴位未解,他根本无法动弹,也听不到声音。
可是东方不败在任我行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情况下,隔空唤醒了他,这等神奇的内功,简直是匪夷所思。唐近楼虽隐隐摸到这个门槛,但毕竟未真正达到这个境界,不由得为之震撼惊骇。
他想起独孤九剑的最后一式,破气式,能破上乘内功。从前他一直以为这一式所破,应是如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一类的以内力伤人的神功。但今天他终于恍然大悟,破气式所破,分明是指东方不败这等人物的绝世神功,这样的对手,已晋天人要道,招式发出,无不随心,只凭招式的窠臼,已根本无法战胜他。跟东方不败的绝世武功相比,任我行吸星大法的内功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想到这里,终于对破气式的口诀“神而明之,存乎一心”,有了隐隐约约的感悟。他抬起头看着傲然立于墙头的东方不败,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之感。
这时候,他才恍然间明白,自己敢于应下方正的邀约,是多么的自大,他虽然无比忌惮东方不败的武功,但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对自己的自负?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一直隐隐觉得,凭他和令狐冲联手,未必就不能赢东方不败。
但现在他知道了——赢不了。
他比方正方丈,冲虚道长,岳不群,莫大先生,定逸师太都要明白这一点,即使那五人已经在东方不败的手上吃了大亏。唐近楼能够明白这一点,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触碰到那无上的境界,而东方不败本人,则亲自向他展示了这境界的不可思议。
因为在武道上走的最远,所以此时此刻,唐近楼的恐惧最深。他现在清清楚楚,只有同样领悟天人化生的要道,才有赢他的机会。若世上真有什么武功能够胜过他,唐近楼相信,只有破气式一剑而已。
“神而明之,存乎一心”,说的明明白白,领悟这一剑势,便是心剑合一。这才是真正的无剑胜有剑!可笑一天之前,他以拳作剑之时,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然悟通剑术要道,真是无知可悲。
他想到这里,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悲哀恐惧的神色。随即心中一惊,明白过来自己温养整晚的心神已乱,此时已经不在最佳状态了。一明白这个情形,唐近楼心中不由更是一沉,全力以赴尚且无法求胜,如今剑意受挫,岂不是更加糟糕?
他心神一乱,各种各样的念头都冒了出来,整个人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原本宁静无波的心湖中仿佛被人接连不断的投入石块,开始不可避免的渐起浪花。唐近楼迅速意识到这个情况,他屏气凝神,平复心情。可惜只要一看到东方不败,无法取胜的思想之山便排山倒海的压在他的心上,让他难以平复心绪。
这种沉重的压力让他进退难安,此时若是让他出手,他连拔剑的姿势恐怕都要走样了。唐近楼意识到自己的剑意已经被东方不败的无上内功所慑,几乎无法可施了。
正在此时,站在树下的令狐冲忽然睁开了眼。他的眼光锐利,如同一柄锋锐毕露的神剑,他看了一眼唐近楼,目光中的蕴藏的出剑之意,如此清晰明澈,如紫光初照,不可阻挡。唐近楼得他相助,心中的浩然剑意终于展开,在一瞬间,就驱散了焦虑的阴霾。此刻,所谓不能胜的恐惧俱如冰雪消融,不留痕迹。
唐近楼轻舒一口气,抬头看着东方不败,说道:“我只是稍有感悟,剑心轻微有些松动,剑意便被前辈的内功完全压制,连出战之心也无法升起,这等神功,晚辈佩服万分。”他目光温润,锋芒收敛,却神气俱足,显然已经将心意重新调节到了最好的状态。
东方不败却叹了口气,看向了令狐冲,说道:“我本以为是少年人故做姿态,想学书中剑客风姿,想不到也是位得剑真意的真正高手。就凭刚刚这一手,你也有资格向我出剑了。”
令狐冲一抬头,眼中的求战之意不可阻挡,他干脆利落的说道:“好,晚辈请教了。”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已经飘上墙头,向东方不败刺了过去。东方不败哼笑一声,红影闪动间,竟从墙上下来,瞬间到了院中,来到唐近楼的身前。
唐近楼临危不乱,深吸一口气,将任何念头都全数抛开,眼睛紧紧盯着那看不清的红影,平平的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与唐近楼自学独孤九剑以来的任意一剑都不相同,一直以来,他都以独孤九剑总决式为纲领,临敌之时,自然而然的用到各路华山剑法。华山剑法在独孤九剑的指导下,也一向无坚不摧,精微奥妙处呈现得淋漓尽致。
但今日遇上东方不败,他却不得不放弃剑法中的任何精妙之处,只因为破绽与陷阱,对于东方不败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对付这样的对手,唐近楼只能紧盯着他露出的破绽,用最快的速度,刺出毫无陷阱,没有任何精巧后招,最简单却也最纯粹的剑。
所谓神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一剑刺出,看似平平无奇,但东方不败的脸色却变了,他不由自主的赞道:“好剑!”右手一扬,轻飘飘的细针在剑上一挡,就将长剑拨开。随即便要直刺唐近楼的印堂。唐近楼对自己的要穴之危恍若不觉,长剑一抖,削向了东方不败的脖颈。这一剑不成样子,唐近楼此时胸腹大开不说,这一削本身也毫无力道,甚至飘飘忽忽,失去了用剑的稳准之意。
东方不败却又是惊咦一声,迅速后退一步,收回细针,荡开了唐近楼的长剑。唐近楼得了空隙,随即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