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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赫鲁晓夫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会把图纸、设备和技术顾问都给你们送来,还会给你们
所需要的贷款。”
“行,”毛泽东说,“我们同意。”接着,赫鲁晓夫又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中国能够允许苏联海军潜水艇在中国港
口加油并让艇上人员上岸休假。毛泽东仍然严辞拒绝了。
“毛同志,”赫鲁晓夫百思不得其解,向毛泽东抱怨道,“我们简直不能理解你。我们使用你们的港口,这对你我
双方都是有利的嘛。”
“话不能这么说。”毛泽东答道,“我们正在建设自己的潜艇舰队。如果苏联潜艇可以进出我国港口,那不成了侵
犯我国主权了吗?”
“好吧。那么你也许会同意一种互惠的安排:我们有权使用你们的太平洋港口,作为交换条件,你们可以在苏联的
北冰洋沿岸建立潜水艇基地。你看怎么样?”
“不行,”毛泽东说,“也不能同意。每个国家的武装部队只应驻扎在自己本国领土上,而不应驻扎到任何别的国
家中去。”
“那好,我们不坚持原来的建议了。我们就用自己现有的设施凑合好了,用我们自己在远东的港口作为太平洋潜艇
舰队的基地。”赫鲁晓夫不得不收回自己的提议。
赫鲁晓夫的这两项要求,都表现出了大俄罗斯主义。俄罗斯从彼得大帝时起,就为获得出海口在邻国攻城掠地,战
事不断。鸦片战争之后,俄国曾参加八国联军,并在中国东北地区烧杀抢掠。
1904一 1905 年又与日本在中国领土上大打出手,搅得中国东北地区的老百姓没有安生日子过,为避战乱,四处逃
难、背井离乡。中国人吃够了外国军队的苦。赫鲁晓夫作为俄罗斯人根本理解不了,也想不到这一层。二战前,苏联对
波罗的海三国的兼并,对芬兰的战争,作为当事者之一,他根本认识不到那是错误,以致仍然不厌其烦地一会儿提出在
中国建立长波电台,一会儿又提出使用中国的港口。实际上,毛泽东已经对苏联的这类要求拒绝过不止一次了。
斯大林在世时,就曾给毛泽东发过一封电报,要求毛泽东给苏联划出一块合适的地方建立橡胶种植园。毛泽东的回
电是这样说的:“我们同意在越南海岸对面的海南岛上为你们建立一个橡胶园。但是我们有一些条件,明确地说,就是
我们建议你们向我们提供必要的贷款、机器和技术援助,由我们自己来建立和经营这个橡胶园。我们将给你们运会橡胶
作为对你们这种帮助的报酬。”
毛泽东不卑不亢的回答,对斯大林来说如同一剂必须吞下去的苦药。毛泽东的回答很明确,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应当
是平等与互利的,而这种平等与互利又必须是建立在相互尊重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基础上的。
还有一次,斯大林突然对菠萝罐头感兴趣起来。他指示马林科夫给毛泽东发一个电报,说苏联希望中国拿出一块地
方来让苏联建立一个菠萝罐头厂。
赫鲁晓夫当时也在场,斗胆对斯大林说:“斯大林同志,共产党刚在中国取得政权,那里已经有好多外国工厂了。
如果现在苏联,一个社会主义伙伴国家,也要到中国去建立自己的工厂,那肯定会伤害毛泽东的。”
斯大林对赫鲁晓夫的话很不高兴。瞪了他一眼,赫鲁晓夫立即就不敢再作声了。电报最终还是拍了出去。两天后,
苏联人收到了中国的回电。毛泽东在电文中写道:“我们接受你们的提议。假如你们对菠萝罐头有兴趣,可以给我们一
笔贷款,由我们自己来建一个罐头厂。我们用这个厂生产的罐头来偿还你们的贷款。”赫鲁晓夫看到电文在旁默不作声,
庆幸此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斯大林则在那里发火骂人。
赫鲁晓夫作为当事人,目睹了这两件事的经过,当时他还不是拍板人。如今他作为党的最高领导,又犯了同样的错
误。这倒不是他不汲取教训(而是大俄罗斯主义使然。作为党政首脑,他自然认为苏联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赫鲁晓夫
这次到北京总共只待了不到四天,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毛主席的游泳池边度过的,游泳池旁有一个凉棚,两位国家领导
人躺在浴巾上晒太阳。赫鲁晓夫的水性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在他看来,毛泽东的游泳技能可与破世界纪录的专业运动员
相比。当然,当两人“像海豹一样作着日光浴时”
(这是赫鲁晓夫自己说的),他们谈的不是游泳,而是政治问题。
“苏共代表大会对斯大林个人迷信的决议,我看未必站得住脚啰。”毛泽东仿佛顺便说起来。毛泽东所指的决议是
1956年 6月 30 日苏共中央发表的《关于克服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决议》,毛泽东不用“崇拜”一词,而是用“迷信”。
“这个决议在我们党内和人民群众中都是没有异议的。”赫鲁晓夫针锋相对。
“你们当然有权解决你们的内部问题,党内的也好,国内的也好。不过,斯大林??是世界革命运动的领袖,中国
也是其中一分子,关于他的杰出作用,恐怕不是一党一国说了算的,应该考虑到国际上的联系。”毛主席平静而直率地
说。
“斯大林和斯大林主义,这首先是一个民族现象。它在苏联发生,也在苏联形成。我们自己有权决定自己的问题,
我们也这样做了。”赫鲁晓夫的态度很强硬。
“决议虽然通过了,不过内容是片面的,做法也不妥。你们把它当做一党一国的问题来解决,把它局限在一个地域
内,这种看法太狭隘了。”
“之所以说斯大林个人迷信是民族的产物,是因为它是在我国形成的,我们要对此负责。”
“既然斯大林主义具有国际意义,那么把它局限在苏联一个国家内,这种做法对吗?”
“在斯大林个人迷信问题上,只有我们苏联共产党人才能作出正确的评价。”
“谴责斯大林的决议是否做得过于匆忙和主观了呢?要知道他对许多国家的共产主义运动,对伟大的革命事业,包
括中国在内,曾作过巨大的贡献。
怎么能全盘否定或贬低了呢?“
对峙了一会儿,毛泽东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一口地呷着,然后放回桌,看着谈话的对手。
对于喝茶,赫鲁晓夫始终都没能习惯。在他看来,中国人款待客人的方式主要是敬茶——茶、茶、茶。只要你坐下
来谈话,他们就要在你面前放上一个带盖的茶杯。如果你不立即喝掉,他们就会把这一杯拿走,再换上一杯——换了又
换。出于对主人的尊敬,不得不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喝不下为止,第一次访华后期,赫鲁晓夫拒绝喝茶——一是他喝
不惯绿茶,二是他喝不了那么多。
谈话在继续。赫鲁晓夫感到这种谈话比喝茶还难受。
“你说斯大林有巨大贡献,但是别忘记,我们党和人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的独断专行,大规模地镇压和迫害,
千百万人在集体化和伟大卫国战争期间送掉了性命,你怎么为他辩护呢?”赫鲁晓夫反问。
“问题不在这里。谁也不打算为斯大林在苏联集体化中的做法作辩护。这是你们的内务。这里究竟是谁之过,是斯
大林个人或者不仅是他一个人,这点你们最清楚。我说的是另一个问题。斯大林的名字在世界上许多国家受到尊敬,他
树立了一个坚定革命者的崇高榜样。我们相信他,相信他的学说和经验。现在全部一笔勾销,这么一来,我们几十年来
英勇斗争所取得的成果有可能毁于一旦,我们会失去共产党人的威信、失去信仰??”
赫鲁晓夫不等毛泽东说完,便打断毛泽东的话说:“这也叫信仰?这难道不是误解和欺骗吗?我们应该把一切公之
于众。揭露谎言,说明真相,不管这对我们是多么痛苦。”
“我们尝过痛苦的滋味。我们的整个斗争历史都是痛苦的经验。中国有句老话:良药苦口。但是你们决议所谴责的
不仅仅是失算和错误,谁能保险不犯错误呢?但是,凡是同斯大林名字有关的东西都统统否定了,不分青红皂白,不分
消极还是积极,一概否定。”
“我们说的是真话!”赫鲁晓夫变得有些蛮横了。
“苏共 20 大的决议使局势极端复杂化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两党关系是不可能正常化的。”毛泽东的话如同晴
天霹雳。赫鲁晓夫一怔,他简直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知道这回是闯了祸,但仍然嘴硬。
“匆匆得出这样极端的结论未必妥当吧?”赫鲁晓夫无心将谈话再继续下去,试图想挽回。
这次谈话是赫鲁晓夫这次来北京与毛泽东争执得最厉害的一次。他们还谈了台湾海峡的紧张局势以及与之有关的如
何对付美国、一旦战争爆发应该如何迎战等问题。
赫鲁晓夫从去年与毛泽东在莫斯科的谈话中,已经大致了解到毛泽东对于未来战争的一些观点与想法。但这次在游
泳池边听到了比过去走得更远的想法。这使他越发不能够理解。
“让我们来想象一下未来的战争。”毛泽东提起话头,“美国有多少个师呢?我们知道美国的人口有多少,所以可
以算出他们把壮丁招募起来能够动员多少个师。”毛泽东又加上了英国、法国等一些资本主义国家,估计出一个大约的
数字,然后说:“那么,我们能够动员多少个师呢?想一想中国、苏联和其他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的人口,你就会知道我
是什么意思了。”
赫鲁晓夫认为毛泽东的这种思想方法简直是不可思议。
“毛同志,”赫鲁晓夫怀疑自己能否说得通毛泽东,“你的算法有一个根本错误。自从苏沃洛夫(18世纪俄军统帅)
那个时代以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现代士兵再也不是按‘子弹是傻瓜,刺刀才是可靠的朋友’这一格言过日子了。
同样的道理,现在的战斗既不靠刺刀赢得,也不靠子弹赢得。
就连苏沃洛夫也常常说,一支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部队能够打败数量上比它多的敌人。在他那个时代,武器就是
剑和炮,随着机关枪的发明,战争性质就起了变化。几个机关枪手能像农夫用镰刀割草一样扫射倒大批步兵。现在则进
一步发展到了导弹和核弹时代,一方或另一方拥有的师的数目对于战役的结果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一枚氢弹可以
把整师整师的人变成一堆熟肉。一枚氢弹的毁灭范围是非常大的。“
毛主席对他的话也不宜批驳,因为有上一次争执的前提。毛主席告诉他,他是打游击起家的,他认为最后起作用的
还是人,还要短兵相接。在大兵团作战时,氢弹等核武器可以起作用。短兵相按时,核武器就没有用了,它消灭的不只
是对方的军队,也包括自己的军队。对付核武器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建筑防空设施嘛!中国武装革命的历史经验是,
小米加步枪能够打败飞机加大炮。以弱胜强,得道多助,用全民皆兵、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来淹没入侵之顽敌,是丝
毫没有问题的。战争不就是打碎些坛坛罐罐嘛。中国有句话,叫不塞不流、不破不立吗,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对于赫鲁晓夫来说,弄明白毛泽东的这一整套有关战争的哲学思想需要一段时间,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