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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见她恼了,忙讨好:“是是是,只怪我从前被粪土糊了一双狗眼!”
青云扑哧一笑:“亏你还是大户人家的书童,说话也这般粗鄙!”
夏初不反驳,只是将自己说的一文不值,惹得青云乐个不停。
因出门在外,不必太过讲究。青云便松散了许多。她刚刚洗过头,头发半干不干,松松的挽了个髻,几丝碎发散落耳垂,又嗔又笑,风情无限,夏初看愣了。
他心里发痒,不自觉伸手帮她将发丝撩去耳后。青云说着话,没料到他动手,自己也愣了。
双目对视,青云固然不知所措,夏初却也忘记将手缩回。
两个在庭院里,时间仿佛静止。
忽然听见近处坠儿好奇的发问:“青云姐姐,夏初哥哥,你们在玩木偶游戏?”
这一声,两人如触电。都惊慌的转开视线。
青云大窘,见多多牵着坠儿的手站在身旁,林小五也在他们身后,不由更加窘迫,头也不敢抬,脸色红得几乎滴血。
夏初也惊慌失措,但究竟是男子,比青云好些,慌乱之后稍稍镇定,道:“姐儿,要出去?”
多多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才从外头回来。”
说罢举步便走。
夏初这才看见她手里挽着菜篮子,想起她和公子每天这个时候都去草市买菜。咧咧嘴,求救的看向大公子。
小五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将篮子放到灶间,小五心里有话,也跟在旁边打下手。多多却抿着嘴不肯率先开口。
半晌,他见实在不行,幽幽叹了口气:“你呀!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
一句话,踩到痛脚。多多像燎了毛的小猫,张牙舞爪:“我怎么不许了?我怎么霸道不讲理了?我怎么就成泼妇了?”
小五无奈,摇头:“我又何尝说过你霸道不讲理?”
见她脸黑黑的,劝说:“他们都大了,知道你心疼青云,但总不能一辈子带在身边?”
一肚子的气,又忽然泄了。
有气无力的摆弄青菜:“这是自然。”
惆怅道:“我只是想着,她和彩云服侍我一场。我想着给她们寻门好亲。将来风风光光的出嫁,和和美美过日子,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小五见她理智,逗道:“难道嫁给夏初就不好?他是会虐待媳妇儿,还是吃喝嫖赌了?人才也出众,家境也说的过去,跟了我几年,积蓄颇丰。将来若是嫁给他,自有我和你照看着,也亏不到哪里去。”
起初听得进去,后来听他往歪道上带,不免瞪了一眼。
道:“不是说夏初不好。只是太好了些!”
夏初是林府家生子,祖辈父母兄弟一大家子都在府里当差。他家老妯娌又多,将来青云当真嫁过去,头顶上有婆婆孙婆婆,还有一大帮子的姑婆婆,再加上亲小姑堂小姑一大群简直不敢想象。
再一则,夏初是个要强的性格。若是彩云,她也不操心。彩云性子柔婉,将来能和人好相处。可青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将来过起日子难免磕磕碰碰,还不知是怎生个境况哩!
林府家大业大,服侍的下人也多,规矩也大。她嫁过去,变成了林府家生子不说,历来跟着她闲散惯了,向来不拘着她们,可怎么适应林府的繁琐规矩呢?
听完她的顾虑,小五笑起来:“你呀!”叹息无奈,又是好笑:
“莫说平常小夫妻过日子,就是咱们常常在一处,还总吵架拌嘴,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呢!难道夫妻两个相敬如冰才好?谁家过日子不磕磕碰碰?只要两个都不是固执人,能听得进人劝,又心疼对方,就是好的了。”
听他又拐到自己身上,好没意思,不免又要怪他。
说笑一阵,因小五开玩笑,怨她嫌弃自己身边的人。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心里早给她看好一个人,倒是你身边的,只可惜他们两个看不对眼。”
小五不免好奇,问是哪个。
这也没什么好瞒,痛快道:“不是旁人,就是半夏!”
她素喜半夏沉稳有担当,又是个办老了事见多了人的。虽说一般也是林府家生子,可他家父母早亡,几个兄弟都在外地庄子上,他只身在林府办差。如今说是家生子领着府里的银钱,其实小五的产业大半交给他接管,早不将府里几两银子放在眼中。半夏能干,小五有私心,将来必定要让他赎身出去管事。如此一来,他就是个自由身,又不少赚钱
半夏性子又和善,和谁都处得来。最适合青云的爆竹脾气。
听她一条条讲来,小五笑的弯了腰。
“多谢你看得起他!只可惜半夏入不了青云的法眼!”又打趣道:“你若担心府里有人欺生,我将来也将夏初放出去,省的你嫁过来看着难受!只是从此她可就不能进府里服侍了!”
她脸飞红,恶狠狠地拧他一把:“谁要嫁给你!”
又道:“你虽能放他出去,可他还有一大家子呢,难不成都放出去?”
小五一面故意呲牙裂嘴喊疼,一面坏笑:“将来你成了当家主母,要放一房家人出去,谁敢说半个不字?”
说完夺门而逃。多多打他不及,已给他逃出十几步远,度量着再追不上,气的牙痒痒,道:“今晚炖鸡,你要喝上一大碗鸡汤!”
小五唉声叹气。
“再补下去,我可走不动道了!”
她好笑,故意狠狠道:“活该!”
过没多久,青云来帮厨。脸色红红的,也不敢抬头和她对视。
灶间无人,一面生火做饭,多多一面又问了她的心意。青云起初不肯讲,后来见多多说替她相中了半夏,才慌了,松了口,承认自己对夏初有意思。
多多又将夏初和半夏做了比较,把夏初的劣势一一列出,告诉她将来真的嫁给夏初,免不了伺候公婆立规矩。人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可见日子难过。
青云羞的脸蛋红红的,咬着唇,坚持:“姐儿,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我就认定他了!”
想想自己和小五的坚持,拍拍青云,多多也不再多劝。
倒是青云,自觉辜负她一片好心,难免有些羞愧。多多又劝她不必。
从此青云和夏初算过了明路。不多时墨棋几人知道了,难免也要打趣他们一番,嚷嚷要请客。夏初是个大方的,请他们在塘沽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
多多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夏初此举虽是看重青云的意思,若传回汴梁他娘老子耳朵里,难免要觉得青云轻浮。公婆还没点头呢,先害的男人为她破财
好在他们俩的事儿是小五点头亲许的,夏初家只有感到荣耀,没个推辞的道理。
又等了几天,没等到查案的人来,反等到了三皇子的飞信。信中让小五先行回汴梁,再做打算。
他想了想,皇上性子优柔,吃二皇子派一番劝,难免又心生犹豫。如此看来,自己只有先行回去。好在边关战事胶着,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
送走海船,钱多多本就该回京。只是记挂小五,眼下他也要回去,于是又忙着收拾行李,给家人买礼物。
坠儿插不上手,跑来跑去看热闹。每个人都忙乱,谁也顾不上他。
他看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我不想回去了。”
青云大惊:“为何?”
就连多多也停下手中的活回首瞧他。
坠儿学着大人,幽幽一叹:“回了京里,再找不到这样安逸舒适的日子!”
两人心里都是一愣。
的确。在塘沽的日子,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惬意舒适。
每日家长里短,想着吃什么用什么。闲来无事几人相伴去郊外游山玩水。
回到京里,又要忙活家中生计,又要打点各处人情,哪里得一时闲空?
坠儿仍嫌不足,指着钱多多道:“便是姐姐,在这里住着,平常无事,家常闲坐笑容也比平日多,也能比在家多吃半碗饭。”
多多看了眼青云,掩住心酸,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假装无意:“总住在这里倒是好,可是娘和彩云,怎么办呢?坠儿难道不想娘?”
坠儿偏着头,想了想,回答也干脆利落:“把她们都接来!省的那起长舌妇整天来我家拉舌头探消息!”长舌妇们成天探听,说你家姐姐早过了待嫁之龄,怎地还不嫁人?别是有隐疾吧?别是要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吧?你将来娶了媳妇,她还在家,可怎办呢吧啦吧啦
令人烦不胜烦。
见青云和姐姐都笑,他才想起塘沽也有人,住的时间长了,难免又有人探询。
想了想,道:“干脆坐大船去海外好了!竹大哥说了,海外不像中原,才没人管咱们家的闲事哩!”
多多目中精光一闪,随即掩去。
青云笑着剜他一指头:“你且好生呆着罢!偏你不收拾,偏你这么些话!”
坠儿嘟嘴,不满:“哼,坐船的时候不带上你,把你留给笨蛋夏初!”
青云又好笑又好气:“我稀罕坐船!去了海外有什么好?既听不懂人家说话,又吃不惯他们的饭菜!那边的人都黑着哩,你白白嫩嫩的,当心把你抓去煮来吃!”
坠儿在塘沽住了月余,也见识不少事情,才不信她,扮个鬼脸,自去玩了。
多多心念转了几转,没得多话。借口去和房东结账辞行,自去了房东屋里。
租金其实早早结算了,她和房东太太见了礼,坐下来斯斯文文说了几句客气话。见四下无人,托她时不常的往汴梁带封信,说些塘沽的新鲜事。
她儿子也在念书,写两封信不在话下。多多又许她银钱,自然应承了。
多多笑笑,又央她在附近帮忙打探着,看可有合适的房子出售。对方虽好奇,却也不多话,只问要求。
她想了想,若是战火蔓延到中原,从汴梁到塘沽距离也不算远,恐怕还是躲不过去。这边的房子也只临时住住罢了。
便说不必太好太贵,只一般民宅,有三五间房即可。
对方又应承不说。
她种种行事,瞒着小五不说,连同青云坠儿一并隐瞒。并打算回去连亲娘也连点口风不露。
只看将来形势罢了。
第85章 家庭琐事惹人烦
回京一路,有小五做伴,说说笑笑,自不寂寞。
甫到汴梁,他们的马车排在城门等候检查,忽然有两个气派不凡的无须男子来到近前,犹豫着,尖声问:“敢问,车内可是林家大公子?”
小五掀开车帘,对方立时笑了。
“三殿下命咱们等了好些天,终于把您盼来了。”说罢一指车龙外头一辆低调的青联轿子,请他坐轿。不多时,轿子从城门通道大摇大摆而过,那些守门的差役非但没有阻扰刁难,反恭谨的束手目送。
坠儿啧啧,果然豪门大户好风光,进出汴梁都这般轻易。
多多笑了笑,摸摸他:“你只见到面上风光,还没看见内里龌龊呢。”
坠儿不解,她也不细说。
皇家无亲情。分明是嫡亲的父子兄弟,却彼此防备互相算计,恨不得将对方推入死地。这般做法,又有什么意思。
她们回到家中,柳大娘安坐小厅,多多牵着坠儿的手疾步而来,双双跪在地上:“娘,我们回来了。”
仅一月不见,她面庞消瘦许多。
板着脸,袖子按了按眼角,厉声道:“还知道回来!”
坠儿闻言心里打了个愣。他们回家,娘不高兴?姐姐低着头,半句话没有,一幅任凭娘亲发作,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