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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等人又连忙说对。
“敢是背着天煞孤星的名声,一背就十几年?”
谁也没细算,都点头说没错。
“敢是从前不曾张口说话,在三年前突然出声?”
众人看他的目光,不啻于看神明。
他道:“这小娘子原是个福德深厚之人呀!”
众人不解。既是福德深厚之人,怎地会出生于天狗食日?又克死了父亲?
他解释:“小娘子福德深厚,然前半生命运坎坷,皆因人无完人,上苍怕她太过顺遂反而不美,因此特特设了些障碍于她,意思是不叫她骄纵成性。”
屁的个骄纵成性!
不过是他把当初讲好的台词忘了许多,只得现编。
又道:“其父之死,原也怪不得她——其父命薄,承受不起这等福报,这才早早的投胎转世。又因她是有福之人,今生也已投了富贵人家。”
编吧你就!
众人都听得目不转睛。
他道:“幼年命运多舛,然熬过十岁,则能一生顺遂平安终老,更是旺夫旺家之命呀!”
小丫头,我待你不薄吧?添上句旺夫旺家,不怕你将来被上门求亲的踏破门槛!
一时之间,临近几村传遍。都道原来钱家的小娘子并非是不祥人,而是福德深厚之人。钱家村愧对她多年,惹得怨气滋生,很是花了些银两特特请了青衣道长来做法事。
什么?你不信?
青衣道长亲言,钱家的小娘子原是旺夫旺家之命,难道有假?
传言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说她是王母娘娘座前的仙子下凡;又有人说她是观音座下的大弟子半月之间,钱多多一朝翻身。
从前嫌恶她的那些人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招待她去自家坐坐,说是沾一沾福星的福气。
又有人特地从几十里外跑来看她。
许多做娘亲的只恨当时没眼光,没抓住这个福星娶进自家,白白便宜了林小五。
一时间,各种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好话坏话,通通倒向林小五。人皆道他走得大运,祖上积德。
林小五只做憨厚状,对一切传闻采取不闻不问,淡然处之的态度。
大黄一家被每日川流不息的人群吓得缩在笼子里,很可怜的模样。钱多多气得骂,养只狗都会汪汪叫几声,你个老兔子就不能守护主人?
小五冷眼旁观,深知她的心思。
被青衣青龙两师兄弟狠算计了一番,自然心情不佳。那旺夫旺家的名声一旦传出,多少人上门打探,明知她已有婚约在身,还百般许诺,又是自家儿子多优秀,又是将来拿她当亲闺女对待。
幸亏柳大娘心意坚定,轻易也不松口。
总算这日家中没有客人。特地从县城赶回家中的柳大娘这些日子招待客人感到疲累,用过午饭自去歇息。孔氏自儿子去县学备考,终日足不出户,在房间里供了尊菩萨,每天一炷香,念佛不止。
钱多多觑得个空,说去洗衣裳,端盆去了山上。
小五悄悄跟在她身后,因她耳目灵敏,并不敢跟进。
等他到了二妮儿惯去的山涧,却是失笑。
哪里是洗衣裳,分明打着借口来偷懒哩!
她躺在树下阴凉处,脸上盖了片树叶,嘴里叼着根草,翘了二郎腿他皱眉,又是这般随便动作。亏得此处少人来往,若给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坐在她身边,拿下她脸上的树叶,没好气:“你却会躲懒,藏到这里睡晌觉!”
她挥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去去,好几日没得好生休息,家里人来人往,个个都要瞧我——难不成瞧我一眼就能生出金子?”
他扑哧笑了:“瞧你一眼生不出金子,却能生出福气哩。你是福气多多!”
钱多多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揶揄,睁开眼睛,怒冲冲:“我把两个老不休的臭道士!看我下次就把他俩的唔你干嘛不叫我说话?”
嘴巴被小五捣住,她甩头挣脱,怒目而视。
小五实在也拿她没办法,道:“不是讲过此事不能再提?”
她撇撇嘴,虽然还是不服气,但对小五有顾忌,不肯太与他顶嘴。
小五也学她躺下,幽蓝的天空中飘过几缕白云,时不时有鸟儿唧唧喳喳在枝头跳跃,山溪流水哗啦啦的响,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好景象。
他道:“大娘同我讲,要咱们快些成亲。”
她大惊:“何时?”
不能是现在吧?残害儿童呀!
小五说到这个,耳根和脸颊都红了,转过脸去,不肯给她看见,道:“你今年也十二了,再一个月过完生日可就十三了,大娘说等明年开春就给我们办喜事。”他羞臊的脸上红成一片。
钱多多没空害羞,她尚处于震惊当中:“我就虚岁也才十一,怎地就变成十二岁了?”
这具身体十周岁,十一虚岁。
小五道:“乡间的风俗,都要虚两岁”
她咬牙。
喵的,什么狗屁不通!
道:“我不同意,我不要!我谁也不嫁给谁!”
她真不想结婚成亲!
小五叹道:“我知你心中别扭。但我朝早有定律,女孩儿若是年过十五尚未嫁人,不单要罚钱罚役,更要追究父母的错呀!”
她傻了眼。
第一次听说,还有强制嫁人的?
年过十五。是周岁十五,还是虚岁十五?
小五道,自然是虚岁十五。又皱眉,教训她不可再说什么周岁虚岁的胡话,给外人听了还当她不知世事呢。
钱多多将虚岁减下。
也就是说,实际年龄十三岁,就必须得嫁人。
她望向天空,这悲催的世界呀十三岁还是孩子孩子孩子尚处于少年期连青年期都不算的未成年呀未成年不带这么祸害未成年的
小五取出在怀里捂了许久都没机会送出的玉佩,道:“给你压裙角。”
她接过来,很是怪异的问了句:“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话一出口,恨不得扇死自己!这叫人话嘛?
小五既窘迫又生气,道:“下月你生辰,只当我提前送的礼!”
一说送礼,她想起了三年前华丽丽的那只妆台,扑哧一笑。小五也想了起来,更加窘迫。
硬邦邦的道:“我只当你是亲妹子。若不看你可怜嫁不出去,谁要娶你!”说完就跑。不顾钱多多在身后跺脚嗔怒。
孔氏发达心生远
时间沉淀了传言和传奇。钱家村自福星之说后刚刚沉寂没多久,又一则喜事让整个村子沸腾起来。
寄居在二妮儿家的孔近东,考中秀才啦!
人们聚集在钱家,屋里院里院外,挤满了来热闹恭喜的村人邻居。亏得他家围墙结实,否则怕不挤塌了。
孔氏喜气洋洋红光满面,走来走去的接受众人道贺声,又连声道谢,端茶送水,饶是忙的脚不沾地,面上却止不住笑容。
小五和二妮儿也很是欢喜,招待一批又一批前来道贺的乡邻。
有的和她家不熟,专程从外村赶来看热闹的,站在院外,羡慕的望着幸运的这家人。
议论纷纷。
有的道:“听说钱满山家的妹子原先和他家定过亲,嫌他家败了,非要退亲哩!”
有的道:“敢是没走运罢!猪油蒙了心,看不出人家其实是秀才郎呢!”
有的道:“怪道都说钱二妮儿是福星,可不就照看了孔家的福气!孔家只是和她同住一院就享得此等大福,还不知将来她的夫婿富贵成啥样呢!”
众人纷纷赞同。
刘氏没在院中道贺的人群里。
她看走了眼,这几日不知被多少人明嘲暗讽的笑话。却忍不住好奇心,悄悄的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打探消息。果然是连不知情的陌生人都要笑话上她家几句。刘氏不由忿然。
不就考中了秀才?
钱叶儿嫁的可是殷实人家!没见她的聘礼多丰厚?没见她嫁过去之后使奴唤俾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多风光?孔近东考中了就如何?他娘还不是得亲自操持家务,连夜赶活计还不敢多点油灯?
至于那些个奉承钱二妮儿的,她就更瞧不上了。
啥子福星!她也在自家住了好几年,怎不见自家沾福气?越听越气,忍下和他们置气斗嘴的冲动,愤愤转头回了自家。巧儿抱着她大腿要点心,她正在烦恼气头上,一把将他拨开:
“吃吃吃,就知道吃!和你爹一样没出息的玩意儿!”
她对钱满山一肚子的不满意,一肚子的怨气。
妹子攀上了高枝儿,连带着家里也该享福不是?没听戏上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不指望升天,但好歹也能借着妹夫的势在县城谋个轻省活计。妹夫家那大的家业,忒大的铺子,哪儿不用人?
她盘算着,捅咕钱满山去寻妹夫央个铺子里的管事,从此她也是正经的管事奶奶!不再两腿泥,整日和庄稼打交道,多威风!
但钱满山任她磨破了嘴皮子,只是不肯。道自己是庄稼人,不会做生意,不会管事,闷头就懂照顾他那两亩破地!
刘氏拿他无法,亲去求钱叶儿。
她却也是一脸的为难。只道家中生意被前头那个的儿子把持在手里,不好插手,又道兄长憨厚,怕不是生意上人云云。
我呸!
他那儿子纵然当了爷爷,你也还是他的继母,他得叫你一声母亲!
但钱叶儿只是垂泪,诉说生活不易,刘氏也不好强求。她本来就心中不痛快,见得孔家如此风光,怎会甘心。
思来想去,倒真给她想出了一个主意。
再过半月就是二妮儿生辰,往年都没大做,今年看柳大娘的意思是想好生给她热闹一番。钱叶儿从嫁过去只归宁了一次,她算计着到时候提前将她接回来,好好摆摆排场,也给那些个势利眼的村里人看看——
穷鬼就是穷鬼,她给小姑子选得才是条正路!
因是难得的大喜事,柳大娘和孔夫人商量着,很是大大的庆贺了几日。置办了席面,邀请乡邻亲故前来吃酒,人人都夸赞孔近东出息。
孔夫人被安排坐在上席首位。大家奉承着,孔小哥,哦不,孔秀才今后可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见县太爷都不用跪。将来考中了举人,那才叫前途无量,你眨眼间就是老夫人了,说不定还能封赏个一品诰命呢!
孔氏望着这些奉承自己的人,那妄图强行过继近东的族人也遣奴仆送来了贺礼。联想他们当初落魄的时候,真是天上地下。她看着眼前这一切,扬眉吐气。
孔近东既中了秀才,她就想着要搬出钱家,自立门户。和孔近东商量,他初时不赞同,说在外开销大。孔氏却不以为然。
开销纵然再大,如今儿子名气有了,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财,更有族中送来金银,道让他莫要为琐事分心,专心备考省试。
再则也不适宜继续住在乡下。他要随时向学中教授请教知识,又要和其他同窗聚会联系,再在乡下总是不便宜。
孔近东无奈,只得同意。孔氏捡了个日子,告知柳大娘。
道:“我和东儿这些年多得你们照顾,实在也感激不尽。只是他需去学中,我们也不好总是讨饶。”
柳大娘闻言一愣。
随即就明白了她的顾忌。
士农工商,她儿子如今为士,自己却连商都不如,继续住在自己家中,他们怕受牵连。
她虽则心中不悦,面上却半点不显,春风满面的应好,又问可有看好的房子,如没找到,她手头很有些资源云云。
如此,捡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孔氏母子静悄悄的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