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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之外 作者:马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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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荷对大家说,“一会儿我领你们去看一看那个画家的房子,里面装饰得非常特别。”

  就在这时,凌荷的手机响了。她走开几步,对着手机嗯啊了几声,待返回来时,带着一脸的歉意说道,“真对不起啊,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赶回市里。”大乔忙说,那咱们回去吧。凌荷一脸难色地说,“这怎么好呢?大家还没开始上山,不是扫了兴致吗?”孟菲提议让大乔送凌荷回去,她们两人留下来继续玩。凌荷立即说不行,她说,“把你们两位弱女子留在山里,我怎么放心呢?要是被人抢去了可怎么办?要不然这样吧,我开车回去,大乔留下来陪你们,你们玩够了再返回市里,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凌荷伸着手对大乔说,“把车钥匙给我。你一定要代我照顾好两位小姐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凌荷就快步向停在村口的车子走去。剩下的三个人互相看着,孟菲首先说话了,她对大乔说,“你去送她吧,我们两个没事的。”红叶也说,“是啊是啊,我们不用照顾。”大乔望着凌荷的背影,看着她丰腴的身体钻进车子里,看着白色的赛欧缓缓起动,并很快消失在一片果林的背后,他才慢慢开口道,“怎么?二位小姐对我这个保镖不够信任?”

  女画家凌荷驾着自己的白色赛欧,奔驰在宽阔无阻的乡间公路上。一抹得意的微笑在她脸上弥漫开来。车里的音乐舒缓地流淌着,是许美静柔柔的歌声:阳光总在风雨后。

  凌荷是故意离开的。她没有事。没有什么人让她放弃游山玩水的乐趣,也没有什么事情急等着她返回去处理。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一切,包括今天的出行,包括她邀请的游伴,也包括她的借故离去,都是她事先设计好的。

  人生需要设计啊,凌荷对自己说。设计有着双重含义。一是设想和计划,比如修桥,造楼房,或者更加宏大的工程;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设置下计谋。而生活中更需要的是第二层含义。

  人生需要设计。三十八岁的女画家坚信这一点。然而,这并不是她自己的发明,而是承蒙她的老师的指点。

  她曾经就是老师设下的一个计。她学画的指导老师,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油画家,当然,在她刚刚拜他为师的当时,他的名气还不怎么样。那时,她刚入美院,黄毛丫头一个。她的老师便利用了她。先是亲自利用了她的身体,然后又劝导她把自己香脂般诱人的女孩儿之身奉献给他的朋友们。油画家的朋友多是些画商和美术评论家,甚至,还有一个外国人。凌荷在老师的指导下,在一个个艺术商人的身躯下一天天成熟起来,她的画也变得一天天大有长进。不过,收获更大的还是她的老师,他出名了,且名气如日中天。凌荷一直认为,他的出名是她身体的功劳;她不是他的模特,但她是他人生的一项设计。只是,他似乎不肯承认这一点。他们后来终于反目了。当他的名气已经大到不再需要她时,他就抛弃了她。他曾冷冷地对她说,你以后如果画不出来,就去当人体模特吧,反正你的身体已经不在乎让更多人看见了。

  凌荷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就不再恨她的老师,甚至,她还觉得应该感谢他,因为,他毕竟尽到了老师的职责,教会了她如何面对生活。她学会了设计人生。

  设计人生,需要的不仅是智慧,还要有足够大胆的想像力。

  最初的设计难免带有模仿的痕迹,有时,还是十分笨拙的模仿。比如,她继续跟画商或搞美术评论的人睡觉,为了能把自己的画卖出去。渐渐地,她发现,这条路走起来十分艰辛,布满陷阱。她曾带着自己的画到星级酒店去找外国人。有意思的是,真正专注于她的作品的老外,倒不一定同时专注于她迷人的身体,反之,也有那种不讲信用的家伙,专注于她的身体之后,对她的作品却不再有兴趣了。

  凌荷很沮丧,有那么几年,她把自己关在一间租来的平房里,疯狂作画。也许跟愤怒出诗人同样道理,几年之后,她的创作上了一个台阶。就在这时,她认识了大乔。

  凌荷是在舞厅认识大乔的。首先吸引她的,是大乔那无与伦比的身体比例。凌荷是搞西方艺术的,她也一直倾慕西方男人那种完美的肢体,就像大卫。我的大卫。她就是这样称呼大乔的。凌荷在这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场所发现了男性美的化身,这一发现令她惊喜,这一发现在她乌七八糟的生活画布上涂抹了一笔亮色。他们很快走拢到一起了。

  那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生活。应该说,在某种意义上,大乔是凌荷的第一个男人。虽然在此之前,她的身体已经被为数很多的男人试用过,她也试用过为数很多的男人,但真正让她感到快乐而不是带有屈辱情绪的体验,还是大乔给她的。

  大乔身体很棒,各部分的比例也很完美,并且,他很懂得充分利用身体的优势,从而给自己,也给与他亲近的女人带来巨大的满足。

  应该说,那时他们是相爱的。是很纯粹的男女之爱。他们每天疯狂做爱;做爱之后她往往情绪饱满,灵感喷射。她就爬起来,光着身子去画画。这种时候,大乔也光着身子站在一边,看着她一笔一笔在画布上将色彩涂抹。大乔就说,画一画我吧。凌荷停住手中的画笔,充满爱意地看着大乔大卫般强劲的身体,轻轻摇着头说,“不,我才不画你呢,我不想让别的人,尤其是女人,知道你衣服里面的东西有多么好。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最初的激情消退之后,凌荷的心冷静了下来。她忘不了男人,尤其是那个油画家对她的伤害。大乔也是男人,她明白,总有一天,他会不再喜欢她的身体,不再称她为心肝宝贝;他会厌倦的,因为他是男人。凌荷想,也许只有一样东西他不会厌倦,那就是金钱。于是,凌荷决定把大乔拉进自己的生活中,她让他做了她的经纪人。她想用经济关系把两人捆到一起。

  大乔已经结婚了,夫妻关系一般。他原来也有自己的工作,收入也很一般。就是说,大乔在认识凌荷之前,除了每天在舞厅里发现一两个长相不错的小妞儿之外,他的生活中没有什么闪亮的东西。是凌荷给了他偷情的快乐,随后,又给了他一条生财之道。

  大乔不遗余力地推销着凌荷的画作。宾馆、酒店、市内各家大商场,他都去跑。甚至,有时,一幢新的建筑还未封顶,他就跑到负责装修的公司找人家去了。他是个公关的天才。凌荷的画被一批批送到宾馆的客房、酒吧以及办公大楼,被挂在不同材质的墙面上。与此同时,一笔笔数额不等的进账像一场场甜美的春夜喜雨,滋润了他们的生活。曾经有那么一阵,大乔拼命要求凌荷嫁给他;也曾有过那么几次,凌荷差一点就动摇了,动摇的时候,凌荷就迫使自己想起那个老混蛋油画家,一想到他,凌荷就坚定起来。她对大乔说,我们就这么合作下去不是也挺好吗?

  凌荷有名了。在一个小城市,出名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要在几种媒体上把一个人全方位展示几次,就行了。于是,凌荷就以青年新锐女画家的美誉跻身于本市的名流之列。

  现在的凌荷有了房子,有了车子,有了较为可观的票子,还有一个大卫般能干的情人。她的生活中还缺少什么呢?作为一个女人,她似乎什么也不缺少了。然而,凌荷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在职业上是个艺术家,她在本质上也是一个艺术女人。艺术女人对生活的要求非常之高,而且,最最不可或缺的,就是艺术的青春。就是生命的激情。就是灵感的不竭之源。而获得激情和灵感的源泉,最为便捷之径,就是异性和爱情。

  凌荷不无悲哀地发现,她多年的情人大乔,已经无法满足她对激情的渴望。也就是说,她已经不再像最初那么需要他了。

  作为本市的名画家,她已不再特别需要经纪人,上门求画的人络绎不绝,各种规格的画展已让她的名字远远飞离这个小城。作为一个身体强健精力旺盛的女人,她倒不是不需要男人,而是身边惟一的男性,大乔,已经不能给予她更多:他虽然还不算老,但两具肉体两颗心灵经过多年的磨合,已经默契得如同一台老实听话的旧机器。如果说,男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那么,事实上,女人也会厌旧的,只是男人不愿正视、女人又不肯承认罢了。不管多么激情的运动,多么迷人的体操,当每段背景音乐以及每个分节动作在每一次都相差无几之后,就成了一种熟练的、毫无新意的动力定型,就像我们每天早上刷牙洗脸般因习惯而成自然。这就是女人式的厌倦。作为一名新锐女画家,她为什么不能换一换男人、换一次口味、换一种生活呢?她有这个权利,她有这个自由,因为她是艺术女人。她完全可以以艺术和灵感的名义,换掉自己的情人。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又不能率先背离他。因为他们之间已有约定。他们肯定都在后悔当初的约定了。那是在他们被爱情深深蒙蔽的时候。他们约定,共用一个账户保存他们的财富,因为他们曾相互依存。他们还约定,假如以后谁先背叛了对方,无情无义者将受到经济制裁,只能拿走共有资产的很小一部分。凌荷当然明白很小一部分意味着什么,还不够买一部好车呢!

  怎么办呢?为了灵感和激情的重新获得,为了丰富自己的艺术生命,凌荷开始了她的设计。她想离开大乔,却要让大乔充当那个无情无义者,那办法就是:先让他遇到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具有杀伤力的女人。

  于是,那天,当红叶站在大乔的画像前,那一脸倾慕与迷醉的神色深深启发了凌荷,她决定开始实施自己的设计。

  凌荷相信自己会成功。故事会按照她的预想深入下去,这是很自然的。她把大乔留给了红叶,就像把花儿留给了蝴蝶或蜜蜂,把鱼儿留给了贪嘴的猫咪。

  凌荷坚信,该发生的一切早晚会发生。

  从仙水山回来的次日是星期天,早上起来,孟菲被满窗的阳光烘得心里暖暖的。她不知道这样的好天气还能持续多久,也许生成于西伯利亚的寒流已经从遥远的北方草原一路横扫而来,也许很快就要抵达这座海边的城市,到那时,太阳就会躲到云端的最远处,并且面色苍白,生了病一般自顾不暇,再也没有心情拯救人类了。

  孟菲决定带女儿出去走一走。她希望能与家人共享这冬日里最后的阳光。八岁的女儿一听到这个提议,立即欢呼起来。丈夫此时正盘着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从事着他每天必修的课业:摆弄钞票。他不是像那些恶俗的生意人那样单纯地查数钱币,而是怀着爱心细致地修补它们。丈夫除了自己的公职之外,还与朋友合资开了家公司,至于经营得如何,孟菲从不过问,但她从丈夫每天带回的整钞零票上判断,可能生意还不错。

  丈夫热衷于摆弄钱币。他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整块的时间专注于这件事。他把不同面值的钞票各自分叠放置在地毯上,然后一张张拿起来,审视着,看它们有无残破之处,有无卷边或裂痕。他细致地将卷折之处抚平,对于开裂部位,他就用细薄的纸条和胶水将它们修补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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