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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天际,太阳如一颗大大的鸡蛋黄,死寂沉沉地挂着,眼看着就要落下,周围都是如血的晚霞,暮色缓缓降临,笼罩大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田雨辰看了一眼天空,脸庞被夕阳映得通红,眉头凝着一抹淡淡的忧愁,脸上身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诗。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田圆眼圈红红的,呼吸有些急促,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打在地上,激起一点尘埃。
“如果现在回去,爹肯定要打死我。”
田雨辰顾不得地上的尘土,一屁股蹲下来,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天就要黑了,我们再去找找。”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姜文轩,终于开头说话,他叉着腰,扎马步似的半蹲着,不停着流着汗。
三人再次打起精神,分头行动,在树林、水塘等地方找了一遍,没有结果,最后在村北头的三岔路口汇合了。
刚才还浑圆的太阳,此刻已经完全落下,暮霭沉沉。
“浩然会不会是被人贩子抓走了?”
田雨辰已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不安,眼泪簌簌淌下来,嗓子也哑了。
“哥,不会的,咱们回去吧,浩然有可能跑哪里玩累了,已经回到家了。”
田圆晃了晃他的胳膊,又帮他抹掉满脸的泪水,用力拉着他一把。
街道上此时已经没人,三个瘦小落寞的身影连成一排。
“呜呜爹,娘呜呜”
三人刚走没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哭声。
“是浩然的声音”
田雨辰猛然扭头挣脱田圆的胳膊,跑了过去,“浩然”
“哥我害怕呜呜咳咳”
浩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哭声也拉得很长,一度噎着,不停咳嗽。
田圆喜极而泣,拉着姜文轩也跑了过去,果然是浩然,此时的他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眼泪汪汪,鼻子冒泡。
“你这家伙一个人跑哪去了?”
田雨辰止住了泪,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田浩然的头,责怪地问道。
被他这么一推,田浩然又是一阵委屈,小嘴一撇,哭得更加厉害,脸上刚刚被田圆抹干净,眼泪再次喷泉一样涌出。
“快点回家吧,二姑和姑父肯定等急了。”
姜文轩拉了拉田圆的衣角,说话的声音不大。
回去的路上,田圆把田浩然哄得不哭了,问了情况,这才知道情况。
原来听别的孩子说粉河有很多人在捕鱼,他就一个人跑过去看,回来半路上累了,躺下歇息,不小心睡着,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落下。
四岁的孩子独自跑到二里地之外的河边,田圆听得心惊肉跳的,有惊无险,幸好没出什么事。
眼看天就要黑了,几个孩子还不回来。田有余和姜氏站在门口着急地张望,直到看见淡淡暮色中四个熟悉的身影,这才如释重负,双双舒展了眉头,出了口气,回到了院里。
“爹,娘,以后我再也不偷偷溜去学堂不管弟弟了。”
刚刚进院,看到田有余和姜氏的第一时间,田雨辰“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沙哑,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
姜氏看得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赶紧过来把田雨辰拉起来,“他爹,孩子都认错了,别再打了。”
田圆心里特不是滋味,拉着田浩然一起跪下:“爹,娘,小圆儿也有错,没有看好弟弟。”
“没事就好,都起来吃饭,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田有余眼睛一热,站起来,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说出话来,朝着几个人摆摆手,低头进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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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粉河路上
第012章:粉河路上
夜凉似水,灯如红豆。
纺车的声音比白日里小了些许,姜氏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忽明忽亮微弱的灯光下,熟练地游走。
“桂香,别织了,又多挣不了几个钱儿。夜深了,快来睡吧。”
田有余带着点命令的口吻,又充溢着温柔和爱怜。
桂香,姜氏听到这个称呼后怔了一下,手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暗处床上田有余的轮廓,眼圈红红的。
“他爹,是不是吵到你了?”
姜氏站起来,一手端起油灯,一手护着,挪步来到他的身边,说话的时候,有些哽咽。
“没吵到。大半夜,别忙活了,累坏了身子。”田有余双手撑着坐起来,接过姜氏手中的油灯,放下,又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雨辰读书的钱,咱们再想办法。”
“他爹,几个孩子也都懂事,以后犯啥错,别再打了。”
姜氏想起田雨辰跪下掉泪儿的样子,就是一阵阵心疼心酸。
“不打归不打,你也不能老惯着他们几个。”
田有余沉默了好一会儿,脑海中回荡的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教训:棍棒底下出孝子;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成材等,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西间里,鼾声时断时续。
田圆静静地躺着,透过窗户看着深蓝色天幕上的银河一道,星辰点点,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幕幕,不知过了多久才朦朦胧胧睡去。
“姐,你可真懒,上辈子肯定是小猪娃。”
田浩然揉了揉眼角的芝麻糊,趴在床沿上,嘴巴贴在田圆的耳边,调皮地说。
“你这小坏蛋,今天咋起来那么早?”
田圆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慵懒地打着哈欠。
“小圆儿,二姑和姑父去镇里了,饭做好了,在锅里闷着。”
姜文轩洗了脸,刘海上还滴着水,进屋站在她的床边,说完之后,清咳了两声。
“咱哥呢?”
侧身看了看,田雨辰不在屋里,田圆坐起来,揉揉脸,眯着眼睛问道。
“雨辰哥也一起去镇上了。”姜文轩退后了几步,看了着田浩然,“浩然说,哦,不对,是我想去河边看捕鱼”,又看了看田圆,末了补了一句,“姑父他们要晚饭才回来。”
站在旁边咧嘴傻笑的田浩然,听到后,立马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正了正肩膀,活像二流子站军姿。
“煌煌炎黄子孙,堂堂大好男儿,自古英雄豪杰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连这份担当都没有,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大将军的”
为了刺激“幕后主使”,田圆故意提高了嗓门,心中暗暗好笑,她确实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小屁孩,已经开始使用三十六计中的“李代桃僵”。
“姐,是我想去是我求文轩哥那样说的。”
听了田圆的话,田浩然小脸憋得通红,哪里还站得住,上来搂住她的胳膊,供认不讳。
“唉哟,我肩膀好酸。”
田圆咧着嘴,捂着肩膀又躺下了。
“姐,我帮你揉揉。”
说着,田浩然一脸谄媚地伸出小胖手在她肩膀上捏来捏去。
“唉哟,我的心跳好快啊。”
田圆尖叫一声,捂着心脏的位置,装作一脸的痛苦。
“姐,我给你把把脉。”
田浩然抱住田圆的胳膊,放平了,在手腕上一摁,都没碰到脉搏,学着郎中的语气,“姐,你脉象紊乱,应该是饿了。”
站在一侧的姜文轩率先笑出来,紧接着便是田圆,两人笑声此起彼伏,搞得田浩然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站着,拽着衣角,又嘟起了小嘴儿,有些生气。
“好,好,浩然,等咱们吃了饭洗了碗,一起去看看,但先说好,你不能乱跑,不然爹会打死我的。”
这些小正太萌死人不偿命啊,田圆忍住了笑,伸手捏了捏田浩然的小脸蛋,随后看了看姜文轩,他平日里很少笑,笑着的时候如雨后乌云散去后的阳光万丈。
粉河,位于村子北方,名字的由来还有一个故事:村里有个姑娘,长得奇丑无比,嫁不出去。一天夜里,河神显灵,托梦给她,让她每天傍晚时分去河边洗脸。第九天的时候,姑娘的脸变得如凝脂白玉柔滑细腻,如涂了脂粉一般,媒婆踏破了门槛。人们纷纷传开来,便把这条河命名“粉河”。
去粉河的路上,两边是辽阔的田野,田野里有许多农人在劳作。
田浩然精神头十足,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学狗叫,学驴叫,自得其乐,不亦乐乎;姜文轩一如既往地神情木讷,没有太多的表情。
“文轩哥,你是不是也很想读书?”
田圆扭过头,牵住他瘦瘦的小手。
“如果读书就能让爹娘要我,那我就想;如果不能,那我就不想。”
姜文轩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看着远方,语气和年龄极不相称。
“雨辰哥都没钱读书。”
田浩然恰好听到,喘着气大喊了一声,声音未落一溜烟又跑到前面去了。
“文轩哥,我想送给你一句话。”
田圆看到他的头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无精打采耷拉着,于是拽了拽他的手,抑扬顿挫地说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姜文轩再次抬眼,看着田圆的脸,熟悉又陌生,眉头紧蹙。
“先生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文轩哥如果想读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收学费,但是要保密哦。”
不等他说话,田圆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火炬般炯炯有神。
“你,教我?”
姜文轩止住脚步,僵硬地指了指鼻子,又指了指田圆红扑扑天真烂漫的笑脸,惊讶不已。
“对啊,你来之前,我偷学了好多东西,都记住了,可以教你。”
为了打消他心头的疑问,田圆不着痕迹地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还小小得瑟了一下,毕竟以将近三十岁剩女兼都市白领的水平,教小孩子读个书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的吗?”
姜文轩再次竖起耳朵,眼睛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
“骗你是小狗。”
田圆刚刚说出口,便听到旁边田浩然“汪汪汪”学小狗的叫声,哈哈大笑地想要跑上去抓住他,“小狗,谁家的小狗跑出来了?”
看着田圆追着田浩然跑远了,看到了希望和光明的姜文轩,一阵精神上来,也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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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河蚌遗珠
第013章:河蚌遗珠
一条并不太宽的河流,远远望去,弯弯曲曲似蓝色飘带,自西往东静静流淌着;走近来,金鱼草在清澈见底的水中招摇,时不时有野鸭钻出来打水漂。
“姐,姐,你快看,他们抓了好多鱼。”
当田圆沉浸于这恬静优美的风光时,田浩然抓住她的衣服使劲晃,羡慕地指着河面上的捕鱼人,看那架势巴不得跳下去也抓几条来。
“浩然,别蹦了,打滑掉下去咋办”
看着这小不点在河畔青草上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