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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连忙上来搭把手,如果不是婆婆陈氏在场,她定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骂。
“还愣着干啥,都回家”
刘氏看了看田巧,又看了看更远处站着的田前程、田似锦两兄弟,随后看了看人事不省的田多金,小声嘟囔道,“这男人见了酒比见了亲爹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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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林间蝉蜕
第026章:林间蝉蜕
后面的几天里,田有余和姜氏忙着抬土、踏泥、做胚、晒砖,还不停地向亲戚邻里借草木灰,每天挥汗如雨,累得腰酸背痛,夜里睡觉都会磨牙。
为了给母亲陈氏盖一间舒适结实的住房,苦点累点也都开心,与此同时,也暂时放松了对几个孩子的约束管教。
“小圆儿,你听到外面喊啥了没?”
趴在门口胡同里画来画去的田雨辰,听到胡同外的叫喊声,抬起头笑着说道。
“听不懂喊的啥,哥,你听懂了吗?”
田圆微微皱起了眉头,很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蝉蜕一百一文钱,蚂蝗蛇皮凤凰衣。”
田雨辰神秘一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捏着嗓子太监似地学那人的声音,倒也像模像样,几个人被他惹得哈哈大笑。
蝉蜕,俗名知了壳,是蝉从幼虫变为成虫时褪下的壳,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可以宣散风热、透疹利咽、退翳明目、祛风止痉。而蚂蝗是水蛭,蛇皮就是蛇褪掉的皮,凤凰衣则是鸡蛋壳的内膜,都可做中药用。
“哥,文轩哥,你们没有想到啥?”
听田雨辰这么一喊,清楚了是什么东西,田圆有些兴奋地问道。
“想到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哈哈”
田雨辰摇头晃脑地朗诵道,随后便哈哈大笑,不苟言笑的姜文轩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难道你们就不想赚点钱?”
田圆看他傻傻可爱的样子,笑过之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赚钱?等我们长大了再说,读书考功名,就会财,财财源滚滚。”
挠着头结结巴巴说完,田雨辰再次低下头,认真写字,嘴里嘟嘟囔囔,像极了“画个圈圈诅咒你”。
“浩然,过来。”
田圆朝着蹲在不远玩泥巴的田浩然摆摆手,喊了一句。
“姐,你看我摔得响不响?”
田浩然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举起捏成小茶杯状的黄胶泥块,朝着地上摔下去,“啪”的一声响,很清脆,他也是挑挑眉,相当得意,“咋样,响吧?”
“真响,都快赶上打雷了。”
田圆玩笑地调侃了一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浩然,姐问你,想不想打牙祭?”
听到“打牙祭”三个字,田浩然花猫见了老鼠似的,两眼放光,眨巴着大眼睛使劲儿点头。
“哥,文轩哥,你们想不想进学堂?”
田圆随后对着蹲在地上神神叨叨的田雨辰和姜文轩,说出了他们无法抵抗的诱惑。
“这还用问,当然想”
兴高采烈地说完这么一句,田雨辰的脸色立马黯淡了下来,语调伤感,“不过看样子不成了。”
“咱爹耕田,咱娘织布,挣不了几个钱儿,咱几个可以多多少少先挣点,你们看咋样?”
田圆颇具建议性地说道,眼光不停在三个人身上转移,看着他们脸色的阴晴变化,“一日一文,千日千文,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打牙祭、上学读书的钱都会一点点攒起来的”
“小圆儿,你咋恁聪明”
本来还犹豫不定,听到她说到“千日千文”,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田雨辰立马来了精神,眼睛炯炯有神,上来抚着她的脑瓜子夸赞道。
一旁的姜文轩也不停地点头,他不知道这个表妹哪里学来的这些,不过很受用,学到不少的知识和道理。
田雨辰就更加兴奋了,手里的泥巴块被他扔了老远,直接焊在了对门毛二胖家的大门上,发出“咣”的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田圆身上蹭过来。
“找根竹竿,我去提篮子,出发”
田圆俨然成了这队童子军的首领。
一声令下,几个人跑进院子里找了根细长的竹竿和竹篮,这就要朝着东边树林子出发。
“雨辰,照看好弟弟妹妹,别乱跑,要是出啥事,我饶不了你”
正在踏泥的田有余挥了挥汗,喊了一句。
“爹,我知道了”
田雨辰已经出了门,远远地喊道。
“他爹,要不要歇一会儿?”
姜氏按照田有余的吩咐,一边往泥上撒着草木灰,一边浇着水,抹了把额头的汗,抬脸,眯着眼笑着问道。
“端碗水喝就行。”
田有余黝黑的脸庞上也洋溢着笑容,停住了脚,叉着腰,喘息着说道。
村东头,林立着高高低低的桐树、槐树、楝树、椿树可谓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林草间,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土坟,有些看起来很新,浑圆如馒头,上面覆盖着褪色的花圈纸钱,有些早已经在风吹雨打中变得凸凹不平,失了形状,矮了大半截。
树影斑驳,风不时吹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尽管是晴天,但多少还是有些阴森。
“哥,这咋恁么多老坟?”
田圆跟在田雨辰后面,穿梭在土坟之间,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小圆儿,别怕,这一片儿是咱家的坟院。”
田雨辰把竹竿递给姜文轩,接过田圆手中的竹篮子,然后指着其中的一些坟包说道,“我给你说吧,这是咱爷,那边大的是咱老太爷,旁边小的是咱老太,再旁边是咱二老太,那个是咱四爷”
“哥,长虫”
田浩然忽然大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指了前面草丛里的一只正吐着芯子的枣黄色的蛇。
看到后,田圆吓得差点惊声尖叫,死死地抱住身旁姜文轩的胳膊,在他背后,只露出一个眼睛,偷偷瞄着。
“没事儿,枣花子是好,青飞镖才赖。”
田雨辰一点也不害怕,拿着竹竿轻轻敲了敲,那蛇掉头游走了,湮没在草丛里,没了踪影。
在寻常农家,只有两类蛇出现,一种枣黄色即“枣花子”,被认为是家蛇,是祖宗显灵,保佑人丁兴旺,福寿安康,这种蛇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一种青灰色即“青飞镖”,被认为是坏蛇,吃大人小孩的魂魄,带来瘟疫疾病,自然是人见人打人杀。
往后面,田圆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踩到了长虫。
小半天过去,收获颇丰,本来空空如也的竹篮,现在至少有一百多张蝉蜕,看着大半篮子黄棕色光泽半透明的蝉蜕,几个人脸上写满说不出的成就感。
“再弄十几个,就两文钱了。”
田圆拿了一个蝉蜕,举在脸前,仔细端详着,不免兴奋开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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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两枚铜钱
第027章:两枚铜钱
“恁几个跑哪儿去了?喊了大半天喊不着看看啥时辰了,都不知道回来吃饭么?”
看到四个人风尘仆仆地回来,田有余嘴里的饭菜没有咽下,就面带怒容地说道。
“爹,娘,看这是啥?”
田雨辰兴奋地奔到田有余和姜氏面前,向他们摊开小手。
“哪里弄来的?”
看到他手心里躺着的两枚铜钱,田有余站了起来,灰着脸色说道,语气有点重。
“雨辰,谁给的钱?”
姜氏也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摸了摸田雨辰的头,慌张地问。
“先生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不是谁给的,也不是偷的抢的,是俺几个把蝉蜕卖给广阳集上的药铺得来的。”
田雨辰根本没有看到两人的反应,依旧甜不溜溜、喜眉笑脸地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田有余和姜氏对望了一眼,分别长长出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
“这是小圆儿的主意。小圆儿说,等钱攒得多了,我跟文轩就可以去学堂读书。”
田雨辰话音未落,田浩然就立马补了一句,“还天天打牙祭。”
“小圆儿,身体没啥事了吧?”
田有余放下筷子,一把抱她坐在腿上,摸着头,心疼地问道,随后对着三个破小子喝道,“还不去洗手,饭都凉了”
“爹,小圆儿没事了,我跟哥哥弟弟都长大了,不想爹娘太操心。”
田圆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来,但红扑扑的脸蛋上仍旧洋溢着微笑,乖巧懂事地回答。
“他娘,明儿个逢集,你领着几个娃去买点零嘴吃。”
心想几个娃辛辛苦苦跑了半天,挣来了两文钱,田有余既是开心,又觉得愧疚,放下田圆,又从袖筒里掏出几枚铜钱来,叠成一摞,放在了姜氏的面前。
“那你一个人咋弄?房子盖好,田里忙完再去吧。”
姜氏考虑到明天得继续做泥砖,停下筷子说道。
“没事儿,明儿个歇着,砖头先晒晒,我去田里看看庄稼。”
田有余的语气温和地说。
“好了,小圆儿,肚子饿了吧,快去洗洗手。”
看到三个破小子手上甩着水,精神抖擞地进来坐下,姜氏抚着田圆的头,爱怜地嘱咐道。
“爹,娘,俺几个找蝉蜕的时候,在咱坟院里碰到了一个长虫,是枣花子,放走了。”
田雨辰喝了一口稀稀的米粥,非常自豪仰着小脸。
“以后再撞见枣花子,可不能害它的命。”
田有余听到长虫,心想破小子皮脸儿(土话:调皮),害了枣花子可不得了,又听他说放走了,这才缓口气,命令的口吻说道。
“爹,放心吧,我才不会跟大鹏、二胖一样,把枣花子害了煮着吃。”
田雨辰不以为然地应道,夹了一筷子菜填嘴里,又“呼噜”喝了一口稀饭。
“雨辰、浩然、文轩,恁仨可别跟大鹏、二胖这俩赖皮学,要学点好的。”
田有余放下筷子,抹了抹嘴,“等房子盖好,收了庄稼,爹再去先生家看看,让咱家雨辰早点上学堂,考状元,光宗耀祖。”
田圆偷偷瞄了一眼姜文轩,只见他先是怔了一下,才继续咀嚼嘴里的食物,脸色依旧平静,嘴角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哭一样的笑意。
一顿饭的时间,田有余和姜氏你一眼我一语说盖房和庄稼的事儿,两人浑身酸疼,却只字未提。
“姐,明个儿赶集,你想好吃啥了没有?”
田浩然把碗舔得比洗过的都干净,锃光瓦亮,放下碗,跳下凳子,跑到田圆身边咬耳朵。
田圆摇摇头。
“我想好了,我要吃一个糖稀,再吃一个花旗团子,还吃烧饼夹狗肉。”
田浩然兴奋到“口水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捂着嘴偷偷说着笑着,以为大家都听不到,实际上每个人都听到了。
“浩然,糖稀跟花旗团子还能买得起,狗肉咱可买不起啊”
田有余哈哈大笑,平日里总是皱着的眉头终于完全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