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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赵瑗叹了口气:“史师傅,被你猜中了。秦老贼果然让他住在我的府上,好随时监视我!”
史浩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住在殿下寝阁旁边?”
赵瑗站起身,缓缓的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既然来监视我,我也要给他有东西可以监视。我的衣食住行都不会刻意的避开他,甚至连将来娶王妃”说道这里赵瑗心中涌起了一股愤怒,他已经可以想到,恐怕将来洞房花烛的时候,也要被萧山监视,这简直让人不能容忍。
赵瑗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平静但坚决:“但秦山绝对不会知道更多的东西!他迟早有一天,会后悔进入王府。不单单他会后悔,秦桧也会后悔!”
说到这里,赵瑗又沉思了一会儿,道:“肯定不止他一个!秦桧决不会只派萧山这个在明处的人来!暗中也会有别人,我要想想办法,将这些钉子都拔掉!”
作者有话要说:注:我也不知道赵瑗该称呼吴贵妃什么,宋代宫廷颇为平民化,貌似应该叫娘,但写起来总觉得有点不爽。母妃过于正式,肯定是不会这么喊的。琢磨来琢磨去,干脆用娘娘好了,是一种和母亲同义,但表达敬意的词。
当时“娘娘”的含义和后世的X娘娘还是有些不同,普通人家也有这样叫的。
试探
萧山跟着李化德一路朝内院走去,来到赵瑗为自己安排的住处。
住处安排在王府后半部的一个小院内,院中一株大大的女贞树,树冠盖住整个院子,看起来非常的清幽。此刻是三月底,女贞树已经开花,白色的小花一簇簇的开在绿叶间,带来淡淡的香味。
院内东西南三面是一溜的房间,皆是红木雕花门。萧山的房间安排在西边厢房,李化德将其引入房中,只见里面是内外两间房。
外间是书房,书案上笔墨纸砚都十分的整齐,书架上放着一本《太平广记》,隔案上是两盆葱翠的文竹。内间就在隔壁,翠色的帘子被铜挂钩挂起,看得见里面床铺整齐,床边还有一个红木盆架,架上置铜盆。
李化德道:“大人一路前来,定然累了,盆中都是按照殿下的吩咐打的清水,可用来洗手。”
萧山点了点头,他走出房外,朝着院中的坐北朝南的那间正房看去,问道:“李押班,那是谁住的?”
李化德神情恭敬:“那间是殿下的寝阁。”
萧山吃了一惊,赵瑗说让自己住在寝阁旁,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样的一个旁边。“他不是很讨厌我吗?怎么让我和他住一个院子?”萧山在心中默默的疑惑,“这好像不太符合规矩吧,他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呢?”
李化德道:“萧大人,若是没有其它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萧山点了点头,塞了一锭银子给李化德,算作引路费。秦重的油铺这些年赚了钱,特别是自从接了秦桧的大生意后,手头宽裕很多,知道萧山进入王府肯定是需要上下打点的,银钱什么的都有准备。
萧山将李化德送出门外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坐在书案前,书架离书案很近,一伸手便可以摸到,看得出来布置房间的人花了一番心思的。萧山搞不清楚赵瑗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但还是将自己带来的衣物都放入内间的柜中,他眼睛一扫就见到自己床上的被子,是双层铺在床上的。萧山职业病发作,将被子从新叠成军中的标准被子——豆腐块。
将被子叠好后,他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房中布置虽然精美,但遮遮蔓蔓的太多,他并不是很喜欢,但第一天来也不好全部整改,只得以后再说。
萧山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便在小院中逛了一会儿,赵瑗还没有大婚,府中并无女眷,仅有一些丫鬟和太监,在赵瑗的房中进进出出。
萧山注意到东厢房住的是两位长得很水灵的妹子,看打扮也应该是在赵瑗身边伺候的人,估计是赵瑗身边有头有脸的宫女之类的角色。
不大一会儿,便见到赵瑗带着两个太监走了过来,萧山朝赵瑗行礼,赵瑗只是点头作答后,便朝着萧山的房间走去。
萧山也跟在赵瑗身后,赵瑗边走边道:“你在我府上,不用避讳什么,我命人给你安排的房间,可还住的惯”
说着赵瑗已经跨入了萧山的房中,一入房中赵瑗的后半句话就没说出来,他的双眼落到了萧山的床铺上,显然,萧山的豆腐块被子把赵瑗震到了。
赵瑗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个叠被子的仆人倒是手巧,竟能够弄成这样!”
萧山在一旁笑道:“这是我叠的,从小习惯了,换个样子总觉得不顺眼,就给改了过来。”
赵瑗淡淡的“哦”了一声,又坐在萧山的外间房中,跟萧山随意说了两句话,无非是什么在府中不用拘束,想吃什么让下人去做等等之类的客套话。
萧山一一答应了,赵瑗便邀他一同吃饭,一起吃饭的还有三位老师。赵瑗和萧山给三位老师行礼,另两人也已经知道了萧山的身份,对他也非常的客气,但很显而易见的,客气之中,带着疏离。
这些都在萧山的意料之中,他并不介意。反而是赵瑗的日常生活,让他有些吃惊。
赵瑗平日作息并不避讳萧山,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早晨温书,上午三位老师便会来轮流讲经筳,等到用过午饭小憩片刻,下午就是习武,晚间也不懈怠,并没有萧山想象中的什么美女暖床笙歌艳舞,而是练字读史。
萧山本以为再怎么上进的皇子,好歹业余生活会非常的丰富,至少晚宴,美女,歌舞是不会少的,岂料萧山来了一个月了,别说美女歌舞了,就连音乐都没有听到过一回!吃的东西就更加不用说,和上次在秦桧府上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赵瑗每次吃饭,只五六个菜。不过在吃饭的时候也显示出皇族特权,赵瑗会先吃,等到吃完剩下的,才轮到萧山。萧山剩下的,才会赏给那些伺候在一旁太监。
太监们都是将饭菜端出去,供奉谢恩之后,才动筷子开吃。
萧山这一个月,可谓吃穿睡卧都和赵瑗在一起,将赵瑗的大致情况也摸了个大概。
赵瑗读书是强项,过目不忘,见解独到。他律己十分的严格,但对旁人却非常温和,他身边的太监宫女犯了错,也只是严肃的说上两句,从来没有拉出去打过。
不足的地方,在于赵瑗下午的习武骑射。赵瑗对于运动方面似乎没有什么天赋,府中的武师教他练剑,总是学了多遍也不会,至于骑射就更不用提了,王府后院有一块空地,上面按了靶子,专门用来练习射箭的,赵瑗十次里面有三次能中就不错了。
这些天赵瑗对萧山依旧不冷不热,在外人看来,赵瑗对萧山可谓非常的礼遇,每次吃饭,或者外出,必然叫上萧山,每日都会和萧山在府中花园闲逛至少半个时辰,说些闲话。但萧山心中很明白,赵瑗真正热情起来的时候,绝不是这样客气处处都周全,至少他肯定会来自己的房间坐一坐。
他暗自观察了一下赵瑗对其它人的态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视同仁,但认真琢磨,会发现赵瑗对三个人特别看重。
一个是他身边的一名叫做甘昪(bian,四声)的太监,因为天气渐热,蚊虫开始多了起来,赵瑗对于晚间用的蚊香不习惯,说了一句“香甚熏鼻,用之气浊,不用又苦蚊虫”,甘昪第二天便将赵瑗的门窗上都换上了白细纱,能够透光进来,又阻隔蚊虫。赵瑗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事后却将甘昪调到自己身边来用,理由不是其为主人着想,而是“聪慧有智”。这可以看得出来,赵瑗喜欢用聪明能办实事的人,而对于那些整天围在他身边拍马屁的并不怎么感冒。
第二个是曾经来府上拜访过的一个名叫曾纯甫的人,他曾经指出赵瑗写字中的笔法不足,并提出了改进办法,赵瑗对他的意见非常痛快的接受了,并且还曾经命萧山给他送过信,两人有书信来往。
萧山很敏锐的察觉到赵瑗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大胸怀,而是他内心真的非常感激那些肯对自己提出意见和建议的人。
第三个人则是史浩,虽然教赵瑗的有三个老师,但另外两名老师都是照本宣科的读书,不肯多说半句话,而史浩则不同,他有时候会和赵瑗讨论一下历史和历代得失,赵瑗对三位老师都是一样的尊敬,但很明显对史浩亲近很多。萧山明白这不仅是因为史浩说话肯说的非常明白透彻,还因为史浩决不会如另外两位老师那样,遇到敏感问题就含混过去。
萧山在琢磨自己如何才能让赵瑗从心底里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他知道两人本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好的,特别是在一同安葬了张宪岳云之后,赵瑗曾经对自己变得十分的亲密,但随即而来的就是赵瑗以为自己欺骗了他,不欢而散;紧接着自己因为忙于读书了解时政,忘记了三日之约,被赵瑗耿耿于怀;至于后来在秦府的一番论战,更是让自己彻底被赵瑗判断为敌对势力一方。
通过这三个人的得失,萧山已经初步了解,赵瑗喜欢什么样的人了:1,聪明,会办实事,能够提出问题的具体解决办法;2,能够直言不讳的给自己提出意见,并且帮助改进;3,敢于对现实问题提出见解看法,观点明确,绝不含混敷衍。
而那些刻意讨好,拍马屁,浑水摸鱼的人,则完全不能打动赵瑗。
萧山既然通过一个月的默默观察分析出来后,便开始行动了。他每天晚上在赵瑗睡下之后,便会抽出一个时辰来准备自己的事情。
只是让萧山不知道的是,在他默默的观察赵瑗的同时,赵瑗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这日,已经是四月底,赵瑗吹灭蜡烛,屏退太监宫女之后,却并未上床安寝,而是走到窗边,将窗户悄悄的拉开一条缝,看向萧山所在的房间。
萧山的作息非常规律,每天亥时就会歇息,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赵瑗看着自己房中的沙漏,现在已经到了子时,萧山房中的灯光还亮着,并且根据萧山映在窗户上的影子来看,他正在写着什么。
赵瑗心中在猜测萧山究竟在写什么。萧山不怎么喜欢读书,这很容易看出来,每当他陪自己读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脸无聊的样子。然而在习武的时候则充满了兴趣,进步也非常的快。
赵瑗在一条条的排除萧山写的内容:不可能是在练字,对方根本很对字的好坏不在意;也不可能是在写文,白天的时候对于提笔写文章都没什么兴趣,半夜三更更不会了;也绝不可能是在写情书,因为萧山似乎对府上的宫女并未流露出任何兴趣,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那么,在劳累了一天之后,还在写的,会是什么?是将自己王府中的情况,写给秦桧吗?这个可能性似乎也不怎么大,因为在这一个月内,萧山有独回家探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