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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陆冬手里的罐子，又看了看陆冬：“人家去亚布力滑雪场都是自带雪橇雪具，你咋还带上了罐子？”
“我是搜集点亚布力的雪回去跟朋友显摆。”
“这雪拿回去不化了啊，你为啥不直接装点水。”
“那多没有诚意啊。”
“你还真是个实在人！”小伙感慨。
“团结镇有下的么？”
“有！”陆冬抱着罐子下了车，一下车陆冬就有点后悔，早知道戴个护目镜好了，这白雪皑皑的，估计一会儿就得患雪盲症。
这时候一个赶着毛驴的大叔走了过来：“游客么？租我这驴子吧，管保给你带到地方。”
“驴子多钱？”
“五百一天。”
“这么贵！”
“那边的大马更贵！”
“我还是自己走吧。”
陆冬抱着罐子踏进茫茫雪原，若不是郑仁波的魂魄在自己面前若隐若现地带路，他怕是真的会迷路。
陆冬心里其实也有点信不过郑仁波，不过他带了一把小刀，每走一段，就在旁边一片一片的白桦树上刻下一个豁口。
越走林子越密，陆冬心里不由得打起鼓，这个郑仁波能信么？会不会把自己带到深山老林里，给自己一闷棍闷着，然后占了自己的身体吧。
不过转而一想，自己身体里还住了个小钰，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现在自己身体里已经是一公一母和谐发展了，再来一公的不就打破平衡了么。
陆冬正胡思乱想着，这时候发现郑仁波不动了，呆呆地看着一棵特别高大威猛的白桦树的树底下。
陆冬拨开树边上的积雪，然后掏出包里的小铲子，开始挖树下的泥土。
数九寒天，泥土也是冻着的，额外难挖，他挖了几铲子，就觉得腰酸背痛。
当陆冬再次一铲子挖下去，土还没完全掏出来，陆冬就发现，自己挖的坑中间戳出半截子白色的骨头。
第206章 郑仁波的故事
陆冬一愣，赶紧连着挖下去，最先出现的是一根大腿骨，借着一小堆肋骨，肋骨都散落成一条一条的，其中有几根已经折断了，然后是肩胛骨还是胯骨，陆冬隐约有点分不清，再往下挖还有，陆冬全都挖完了，却没有看见头骨。
“头骨，头骨在哪？”陆冬不由得疑问。
他抬起头看着郑仁波，郑仁波只是低着头，盯着树下。
陆冬仔细检查自己面前的骨头，终于分辨出来，在里面有一些小的碎骨头，正是头骨的碎片。
陆冬小心翼翼把所有骨头放在一起，用他有限的，动物科学的知识动物和人体的骨骼结构虽然有差异，但也大同小异了。
陆冬从头骨开始拼，然后依次脊椎骨、肩胛骨、肋骨、胯骨、大腿骨等陆冬完全拼完了，站起来俯视自己的劳动成果，他心里不禁一惊，眼前的这具尸骨根本就不是郑仁波的，因为这具尸骨整体只有大概一米六的身高，手臂和肩膀也都很秀气、窄小。
这是一具女人的尸骨。
难道说陆冬再次一惊，难道说这是清蔺的尸骨？
陆冬抬起头看着郑仁波，他心里暗暗不解，难道郑仁波费了了这么多周章，只是为了让自己给清蔺解脱么，难道他自己的尸骨真的已经彻底找不到了么？
陆冬抬起头，发现郑仁波盯着清蔺的尸骨，眼神里全是悲伤和爱意，一瞬间，陆冬明白了，郑仁波根本就不是什么求葬鬼，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清蔺。
郑仁波扭过头，两行殷红的血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而下。
这时候起风了，地上的积雪被风吹了起来，郑仁波的声音顺着这风雪传到了陆冬的耳朵里：“让我借你的鬼眼给你看这一切。”
陆冬发现他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很多幻象，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幻象，上一次是在医院里制服那个怨业的时候，怨业也给他看了类似的幻象。
这些幻象都极为的真实，仿佛就发生在陆冬的眼前，但陆冬在幻象当中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无法说话，也无法和幻象里的人互动，更没有办法阻止或者纠正幻象里发生的事情，陆冬猜想，他不过是接着小钰给他的鬼眼，来看鬼死亡之前弥留的记忆而已。
在幻象里，他看到那是在宾馆里，一张大大的床，床上稍显凌乱，床单褶皱着，枕头也掉落在地上，几分钟之后，从浴室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身上披着浴巾，脸上的妆容没有完全洗干净，融化成一滩鬼脸，她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肚子上有不少赘肉。
女人年龄虽然很大，但是保养的还不错，一看就是生活条件优越。
女人坐在床边，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郑仁波帮她点上，女人看了一眼郑仁波，幽幽地说：“真的要结束么？”
“嗯。”郑仁波坚定地回答。
“真的很可惜呢，我确实很喜欢你，你和别的我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你身上有那种让我无法割舍的味道。”女人的手轻轻搭在郑仁波六块肌肉的小腹上。
“但我心里有了一个很喜欢的人，我想和她在一起，娶她，和她结婚，我想为她而努力奋斗。所以我不能再这样了，我应该有个更好的职业，让她放心的职业。”
女人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有一点点苦涩：“年轻真好。”她拿过放在床头的小挎包，从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郑仁波：“我们以后真的不会再见面了么？”
“不会了。”
女人用手指按住了郑仁波的嘴：“别说的那么肯定，如果你后悔了，或者那个小妞不要你了，你就回来找我。”
郑仁波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宾馆，他站在马路上，从口袋里掏出心型的吊坠，打开吊坠，里面是他和清蔺的合影。
郑仁波嘴角微微上扬，他把吊坠握在手里，轻轻地说，清蔺你等我。
这时候所有的画面都改变了。
郑仁波在看守所，隔着监狱的铁窗，双眼猩红地瞪着铁窗另一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妈！你让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女人只是一个劲地哭：“我连累你了啊，是我连累你了，妈糊涂啊！但妈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眼看都要毕业了，找工作要钱，结婚娶媳妇要钱，买车买房也要钱啊，妈没有钱啊。”
郑仁波神情恍惚地跟对面的检察官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我妈。”
对面是检察官神情冷漠：“这种电话诈骗，金额超过5000元，就已经构成重大诈骗罪，更何况你母亲是骗了对方整整十万块钱。
现在只有追回这些钱，才能从轻处理，而且你母亲也是被人骗了才走到这一步，也许可以以此争取缓刑。”
“我妈她身体不好。”
“别想那么多，一步一步来。”
郑仁波连连苦笑，他走出看守所，双脚好像灌了铅，他犹豫了好久，拿出电话，拨打了那个他最不想拨打的电话：“李姐，我想求你点事。”
对方的语气很轻蔑：“说吧，要多少钱？”
“十万。”
“我在老地方等你。”
郑仁波浑浑噩噩地打车，到了宾馆，进了宾馆房间他就跑到浴室里洗澡，但是他觉得自己无论洗多久都再也洗不干净了。
完事之后，李姐递给郑仁波一张银行卡：“里面是十五万，我不会问你做了什么的，但我要你离开你上次说的那个女生，你明年就毕业了吧？”
郑仁波点点头：“这钱我会还给你的。”
“呵呵，行，那我就让你还，我这边正好缺个秘书，下学期没什么事就来实习吧。至于这钱，就从你工资里扣，我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还清！”李姐的手再次摸上郑仁波的胸膛，她老去的身体游移在他的身体之上，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水蛭，要吸干他身体里最后的青春气息，将他的身体融进自己的身体。
眼前的幻象让陆冬即面红耳赤，又有些反胃
第207章 半步多客栈
郑仁波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个时候画面一转，变成了郑仁波和清蔺走在林荫小路上，清蔺有些羞涩地抬头看了一眼郑仁波，她眼睛太清澈了，就好像一汪泉水，连一丁点杂质都没有：“你好像有心事？”
郑仁波摇摇头：“天有点冷了，我们走吧。”
之后的画面快速的转换着，郑仁波搂着林星，他知道这会儿清蔺就在走廊的拐角看着他们俩。
他故意没有关闭电脑和电脑上的QQ，故意把开着陌陌和微信的手机“遗落”在桌子上。
他看着清蔺的眼神从懵懂，到悲伤，最后变成绝望和愤怒，郑仁波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最后画面转到了出事的当天，两个人在休息站争吵，清蔺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
清蔺抬起手狠狠地扇了郑仁波一个嘴巴，郑仁波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郑仁波并不觉得疼，他故作无赖，笑眯眯地看着清蔺，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
“你无耻！你无耻！”清蔺大骂，然后眼泪不自觉地就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你无耻！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耻！”清蔺语无伦次地说。
郑仁波心里一阵难受，我就是这个样子，一直就是这样无耻，这样不值得你去爱，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郑仁波一把握住了清蔺的手腕，他看着她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好想大哭一场啊，他本来想说，清蔺，这不是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住进我身体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总是捉弄我，我爱你，我想为你改变，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怎么，我戳到你的伤心处了？”
清蔺还是那样眼神清澈地摇摇头，说出了那一句让郑仁波险些气吐血的话：“你可以伤害我，却不能伤害我姐姐，因为她失去的太多太多了，我求你了，求你好好待她，她和我真的不一样。”
郑仁波什么都没说，径直地往大巴车上走，走到一半，他回过头看了看清蔺：“怎么伤害你都行么？”
清蔺木讷地点点头，郑仁波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了，他苦笑，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啊，清蔺最终惦念的原来是那个恨她入骨的姐姐。
郑仁波慢慢地走向大巴车，从大巴车的车窗上他看见清蔺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转过身，轻轻地说：“很有趣！”然后就上了大巴车。
最后的画面便是郑仁波死的那一刻，在熊熊烈火之中，他终于找到了清蔺，清蔺死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的神采，烈火没有蔓延到她的身上，她已经摔死了。
清蔺！这是郑仁波发出的最后的声音，然后他也死了。还好在他被烈火吞没之前，他死于肋骨戳穿肺泡，肺泡出血窒息而死。
否则这会儿陆冬看见的郑仁波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而是烧成炭黑一般的模样了。
“当一个人变成鬼之后再看这个世界，一切都仿佛清晰了，我下葬的那一天，很多人都在为我而哭，我恍恍惚惚，却没有走上黄泉之路，不是黄泉路上那些引魂灯不够明亮，而是我心里那个清蔺的影子太明亮了，亮的让我无法再去辨认其它的路。
很多事情用世俗的眼睛总是会感觉